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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老张果然履行他的承诺。几天以来,王总的玫瑰花不断。老张把花放在楼下,只在下班时跟我私下里说说。
      早上两束,下午两束,傍晚再两束。
      我百思不得其解,王总这样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怎么也有这样幼稚的举止?
      老张淡淡的说:“日子久了,他也会放下的。没有死缠着不放的男人,你放心,他现在心还在热头上,冷一冷就过去了。”
      我由衷地感激老张,他加入我的战盟。无论目的是什么。
      办公室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西西成天跟我‘打情骂俏’,挖苦人是她长项。一个老女人能有多少魅力,流言很快消逝。我还是他们的小老板。
      然而玫瑰攻势却暗潮汹涌。十天过去了,老张那小小的房间里,娇艳的花儿,枯死无数。
      我跟老张都不知所措。
      “要不你跟他见个面吧。跟他说清楚也好让他死心。”老张大概烦了无休无止的玫瑰。他一个老男人,对着这些情谊绵绵的花儿有什么意思。帮忙不过一时冲动。那化不开的花香惹得众人开始说三道四了。
      我心里不安,这一失足可就无法挽回了。怎么跟王总说?大家不是小孩子,以后还怎么安然坐在人家地盘上?这层窗户纸可不是纸糊的,要捅出火来的。
      我犹豫再三,才升的主管,又要换工作吗?我不甘心,表哥那里也不好说。他刚对我另眼相看。
      可称了西西他们的意了。
      然而我能怎么办?
      几个晚上辗转反侧,眼睛熬红了。老张还在那里催,公司里关于他的种种流言已经炸开了锅。
      “小杨,你得快些拿主意,我这一屋子香味,实在不像话。”老张也消受不起花香。
      我被逼上梁山了。
      见面的地点是老张传的话。是长江入海处一家小餐厅。餐厅不远处有一个码头,集装箱堆积如山,有轮船开往大海深处。
      这王总的品味还真是特别,约会的地点令人匪夷所思。
      港口处人杂,海水并不干净,水面上有怪异的漂浮物。
      老张陪我找到餐厅,一个人先回公司了,我并未挽留。餐厅里人爆满,我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间搜索王总那张宽额大脸。
      年轻的店员过来招呼我,闻着餐厅里特有的海腥味,我的心里有些烦躁。王总的脸在人群里被埋没了。
      刚坐下不久,听到有人从身后走来。
      “跟你招了半天手,你竟熟视无睹?”那人笑着坐在我对面。
      “你怎么也在这里?”我惊讶,“呵,来吃海鲜……”这不足为奇,他在我印象里有些不务正业。
      对方睁大眼睛看着我,似乎难以理解我何以口出此言。
      “谢谢你那天开车送我回家。”
      他的震惊依然写在脸上,好像我是什么怪物。
      我被他盯得尴尬,无奈的笑笑,“这些天忙什么?表嫂有没再请你们去吃饭?”
      “你……,”他疑惑不解。
      “嗯?”
      “他没跟你说?”
      “他?谁”
      我猛然醒悟。一张脸顿时红透,嘴却忍不住要裂开。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怎么会到这家餐厅来?”他释疑之后,反而问我,一副促狭的嘴脸。
      不待我回答,他像个孩子似的突然跳起,怔然瞧了我半晌,惊喜交加,“相约不如偶遇。我们真是有缘!真是有缘!你看,你看,这叫什么,什么,噢,”他摸着头想了半天,两手一拍,“这叫千里有缘来相会,叫心有灵犀,心心相通!”
      他坐下,心情依然激动。“服务员——,”他大声喊。
      其实服务生就在他身旁,他不必如此疾呼。
      “你要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他兴奋不已,声音略略颤抖。
      “我第一次来这里,你……”我把要说的话压了下来,服务小姐就站在身边,他正喜不自禁,怎好不留情面的戳穿他的伎俩?
      这句话却更误导了他,“第一次来这里?”他的双眼射出一片晶亮,几乎映亮整间乌糟糟的餐厅。
      我点头。他过度的热情和夸张的表演,令我觉得好笑。我讨厌这般装腔作势。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悦也只能闷在心里。
      在表哥家里第一次见他时,他留着齐耳的长发,穿一身白,说话看似圆滑,处处对人表露成熟,实则幼稚至极。
      周广平难得交这样的朋友!
      他自高奋勇开劳斯莱斯送我回家,我把他打入纨绔子弟的行列。
      十几天未见,他剪了长发,穿了衬衫,腰间却依然挂一些海星、贝壳、小刀小剑类的饰物,打扮的不伦不类。
      小处着眼,可以看穿一个男人。这是一个不愁吃穿的公子哥儿。
      “这个时候正是螃蟹肥的流油的时候。这里的螃蟹每年十月便迁徙到海水与淡水的交汇处产卵,俗称大闸蟹,长江入口处的大闸蟹可是赫赫有名。你看,”他挑了一只螃蟹给我,“团脐的是雌蟹,它身上黄多,”他又指着盘中另一只螃蟹道:“它就是雄的,尖肚脐,要在九月份才最好吃。”他把手上那只剥好的螃蟹送到我盘里,说的正起劲,“不会吃蟹的人会把把螃蟹掰为两半,吃完这边再吃那边,呶,应该这样吃,”他又挑了一只雌蟹演示给我看,“先把这个圆盖子揭开,吃里面黄橙橙的东西。”
      虽然惊异于他对螃蟹吃法的研究,但这样的约会更令我惊诧不已。一个乌七八糟的码头,一家腥味十足的餐厅,还有一个从吃处着眼的男人。
      “吃完蟹黄,就可以把螃蟹掰成两半了。这样蟹肉就更容易吃到……”
      我打断他的话道:“你约我出来就为吃螃蟹?我……,我公司里还有许多事做……。”他孩子般无辜的眼神令我不忍把话说绝。到底是吃人嘴短。一席螃蟹大宴,得足足花掉半月薪水。
      “你不喜欢吃螃蟹?”他问得小心翼翼。
      “不是不喜欢。是从来没想过要怎么吃。我在吃上从不花费精力。”
      “你不知道,大闸蟹可是人间美味!”他的双眼神采奕奕,“不过要吃对季节,更要有好的厨子,原只大闸蟹必须捆扎好放入开水中煮,否则蟹被烫而挣扎,八脚必先落,蟹黄必定流失。我吃过许多家做得都不及这家餐厅的好吃。……”
      我沉默以对。
      他又剥了一只雌蟹给我,“这家餐厅靠近海边,我们吃到的全是活蟹,市场上卖得大多是死蟹或者将死的螃蟹,那样的螃蟹有毒,吃不得!”
      我对他无可奈何。他吃相笑相并举,两手油油,唇边粘着黄灿灿的蟹黄。
      民以食为天,他把这名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顿饭吃了四个半钟头,太阳公公从天幕中正转至西山背后。
      十月初,秋分已过,海风吹来,带着秋日的凉爽。
      “你冷不冷?”走出餐厅,他终于由吃转到别处。
      “不冷。”我故意走在他前面,头也不回,冷冷的语气。陪了他一个下午也算仁至义尽,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我在等他开口。
      从始至终,他都未表露心迹,他不说,我无从拒绝。
      “今天的螃蟹好吃吗?”他又说到吃上。
      “徐申秋。”我第一次喊他名字,喊完了就站住回头盯着他。
      他愕然。
      “我今天没开车,我们坐公车回去。公车在那边,要做49路,再转车,转吴沪线。还可以乘轻轨,轻轨比较快,你选吧。”他眼睛不看我,望着路边的一个站牌。
      他真像一个孩子。表哥说他刚从国外回来,这个有待推测。
      “我们一会儿打的回去。”我望着他,“你别再给我送玫瑰。”
      我不喜绕圈子。
      “这里打的不容易。车少,要打的的客人却多,我以前在这里打过,等了大半天都打不上。”
      “你别再送玫瑰给我了,我们不合适。”我重复。
      “为什么不合适?”他终于面对。
      我禁不住笑了,“你今年多大?”
      “比你小四岁。就因为这个,你不能接受我?”他打听的可真细。
      呵呵,他什么都明白。顾左右而言其它,难得糊涂。
      我摇摇头,“我们可以做朋友。”
      他站在原地执拗了很久,这个活泼的年轻人实则跟周广平一个个性,脾气倔的很。“你会喜欢我的!”唯一不同的是,从小优越的环境,使他十分自信。
      我沉默。
      “你不相信?我知道你并不讨厌我。”
      “我们回去吧。以后可再别送玫瑰花给我了。我……,”我笑了笑,“那样的举动很幼稚,而且妨碍到我在公司的工作。”
      “我送到你家里去。”
      “我家里白天没人。”
      “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下班。”
      “我不会要的。”
      “我就在门口等。”
      我微笑:“以前也有人这样做过。他们不知道这颗心是铁打的,金刚钻也穿不透。”
      “我……我是绕指柔。”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男孩子。我一直在给你留面子。”
      他拿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原来,他也能严肃起来。只是一旦板起面孔,忽然就冷若冰霜。说不出的怪异。
      我也对视他,内心深处竟有一丝紧张。
      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我怕了你!你厉害!”
      我一愣。
      “不就是周广平吗?他到上海来为的就是找你,这个我早就知道。我跟他不一样。”
      周广平脸上没有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还会送你玫瑰,每天都会去找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随便你。”我真的生气了,转身就走。
      “我已经辞去工作,追不到你,我不会去工作的。”他在后面追着我,大喊。
      这人真是死皮赖脸。他的话是真是假?
      “我真的喜欢你。”他竟伸手想拉住我,眼里依然闪着奇异的光彩。
      我不自在的一挪身体,避开他,加快了步子。
      “我喜欢你。”他重复,语气坚决而忧郁。
      我的整颗心直往下沉。这句话的背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你凭什么喜欢我?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你甚至都不知道我讨厌海鲜的腥臭。”我不耐烦的发问。
      他被我问住了,怔了片刻,他伤心的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大概也不需要理由吧。真的,杨林,我喜欢你。”像是海誓山盟,他急得要掏出心来给我看。
      我低头无语。挂在嘴边的微笑无意间消失了,并非因为感动,这个公子哥儿是较上真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信誓旦旦。
      “别再往公司里送玫瑰。”我想起老张的脸,这是最低的要求。
      “你真的好可爱。”他端详着我,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斜眼看他。忍不住想笑,最后,只是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大概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对男人的赞赏熟视无睹。即使她并不相信那些话。
      “可爱,嗯……可爱,”他赞叹,“你长得可爱,说话可爱,表情可爱,脾气更可爱!”
      那天在码头的谈判无疑是失败的。徐申秋如他所言,每天傍晚便会等在我家门口。他的劳斯莱斯和俊朗的外表引起左邻右舍的窥视。我一瞬间成为许多人的话题。
      始料未及,我的防线很快被他攻破。不过在第一次约会的三天后。
      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竟会连续三个夜晚守在一个女人的门口。他遵守了诺言。
      那天清晨,我推开房门,见他依然站在那里。一夜淅淅沥沥的秋雨,洗礼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就连街道两旁的香樟树也格外清新。他故意站在外面,跟他那辆豪华的劳斯莱斯一起遭受洗礼。
      他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眼睛红红的。一见到我,双目立刻泛起光彩,衬得整个人也光亮起来。
      我看见他和劳斯莱斯身后的背景,是一片浓郁的绿。许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这个季节,不该有这样的色彩。不由的,我多看了几眼,那是新发的嫩叶,一夜间,全都冒了出来,争先恐后的,唯恐在冬季来临之前,失去这最后的机会。
      “你进来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我面无表情的说。
      诧异之后,他脸上缓缓荡起笑容。
      “洗完澡后,你就回家吧。别再来找我,否则我会搬家的。”
      还未化开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现在要去上班。钥匙你走时放在楼下的警卫室里。”我把钥匙交给他。
      他呆呆的望着我,钥匙掉在地上,他的双手虚弱的垂着。
      客厅的钟表已经指到七点半,我没有时间跟他多说什么,虽然心下有些不忍。
      “我走了。”干巴巴的补充。
      “杨林!”他竟咬牙切齿的喊我,必然一脸的恼怒,我在门口听到他的吼叫,“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没有必要这样冷冰冰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周广平对你那么失望了?”
      他大概说到我的心病上,我感觉自己面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似乎是失去了理智,我的双腿只剩下交替的机械动作。凉爽的风令我的大脑清醒起来。路上都是赶着上班的人,已经错过一个站牌,我只能去下一个路牌搭车。
      那天王总没有出现,我回想自己当时的心情。第一眼见到徐申秋,我心里是欢喜的,他是送玫瑰的人,直觉告诉我。劳斯伦斯浮现在脑海中,理智也派上用途。
      实事真相大白,证明我没有看走眼。王总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工作可以保住,面子也留住了。西西他们不能如愿了。
      怎么会讨厌徐申秋呢?一个年轻的英俊的富有生命力的异性,费尽心思追求我这个快三十的女人,我该感面上有光。我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有血有肉有欲*望。
      周广平。这个名字在十年前就根植在我的内心深处了。我对他寄予无限的幻想和期待。他是唯一一个可触可够的现实男子。他如此的爱着我。一直在尘埃里仰望着我,他千里迢迢,从老家追到上海,我们,这一对已经经受十年考验的恋人,一切都应该是水到渠成。不是吗?然而,为什么徐申秋却说他对我很失望呢?没有亲密接触过,何来失望?从未得到过,何来失望?
      整整一天,我都心神不宁,反复在思索徐申秋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这大概不是周广平说的。早晨的时候,刚走上街道,徐申秋的劳斯莱斯就从身旁飞驰而去。他顾不得洗澡和换衣休息,如此急迫的离开。失望的大概是这位公子哥儿吧。他怎么能跟周广平一样?
      工作了一天,身子如散架一般。我刚想掏钥匙开门,忽然想到钥匙在警卫室里。我下楼去问,警卫却说:“没有人交给他钥匙。”
      这个我倒没料到。想起早上跋扈的劳斯莱斯,心中一凉,竟差点被品质如此恶劣的男人感动!
      “我的钥匙被朋友拿去了,他大概走的急,忘记留下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去哪里找锁匠?”
      “都九点多了,去哪里找?”警卫道:“你先去朋友家睡一觉,明天再找人来开锁。”警卫找出一张表格,让我在上面登记。
      “明天开锁也要登记。”另一个警卫说。
      我点头。这两个警卫都是负责任的人。
      我想起表哥。对警卫道了谢谢,拨通了表哥家的电话。
      竟然没人接。
      这么晚了,他们去了哪里?我站在路口一边招手打计程车,一边琢磨。
      这个路段,计程车并不多。也许不该去打扰表哥一家。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我又突然变了卦。那司机瞬间变脸,骂道:“不坐车,招什么手?神经病!”。
      我连连道歉。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十五分钟有一家宾馆。
      夜晚格外寂静。昏黄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瘦长瘦长。那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落魄女人。突然想起妈妈。抬头仰望夜空,上海的天幕极少见到星星。
      落寞寂寥蓦地袭上心头。我想妈妈,想家了。
      妈妈走了,家就没了。
      大大的招牌就立在路边。“归——来——兮。”像在召唤黑夜里的孤魂野鬼。
      繁华的都市,热闹的人间。
      我只是一缕孤魂。
      七彩灯悬挂在落地玻璃门的上方,“归来兮”三个字金碧辉煌。
      我的意志有些飘渺。
      有个人站在招牌边上,他望着我,招牌上的字,似乎是他无声的呼唤。
      我如同着了魔一般朝他走去。还未到他身边,他突然迈进几步,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他搂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在他怀里得到片刻的温暖。熟悉的温暖,像许久之前妈妈的怀抱。我贪恋着这一点温度。
      “我本不想那样的,今早上不知怎么搞的。”他说
      ……
      许是黑夜的缘故。黑暗令人丧失理智。
      直至第二天早晨,我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竟还是处*女,这令小我四岁的徐申秋难以置信。
      “你后不后悔?”
      后悔?我不理解这个简单的词语。周广平等了十几年,怎么最后却是徐申秋。我为什么要跟他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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