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的配角之路》杉禾

60、番外-考验

　　当宁臣再见到眼前那个冲他如同撒糖不要钱般笑着的人时，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要不就是还在做梦，但是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织华不怀好意的笑声，于是他愣了愣，又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人，最后掉头就走。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痛定思痛同那位寒某某再也不见，怎么他逍遥日子还没过上几天这货就能上门来索命，这不科学！
　　嗯对，一定是他这几天麻将打多了打出了幻觉！
　　然而无论他自欺欺人的睁眼闭眼闭眼睁眼多少次，寒某某都没有如愿的消失。这寒某某，自然姓寒，名翎远。
　　其实自打宁臣再睁开眼时起，他便知道这一切其实远没有他所想象的那般简单，因为在他被刑邪贯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脑海中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同寒翎远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第三次听到这响彻脑海的声音，宁臣简直要热泪盈眶了，他眼中的寒翎远渐渐模糊至黑暗，而他一把将洗砚扔在地上，愤愤然对那个声音道：“愿意你丫丫的腿子！你给本大爷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不过事实上，宁臣当然没能“打死”对方，除了对方是个娇滴滴的仙女以外，当然还因为动口比动手容易的多。
　　后面织华将前因后果讲与他听，宁臣才终于确认，他的确也手握了一个主角的剧本，却被他硬生生玩成了男配，真是……造化弄人。
　　除了织华以外，这流光境还有三个羽化而登仙的真神仙，名为延年、庭雨、染尘，入得此境之人才真真是跳出人界不在轮回的，只是从古至今能走到这一步的加上他也不过五人，除了染尘长得普通了些，其余皆是俊男美女，不过也只有织华一名女子。
　　因为延年是为入得流光境的第一人，道行最高，却喜欢四处游玩出门闯荡，常年寻不着人，是以其他几人都万分期待着下一个人的到来，三缺一的痛苦简直无法设想，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打麻将而不是斗地主了！
　　而这麻将和牌的玩法，其实也是延年教与他们的，宁臣不由表示，这延年仙君不愧为修仙史上最了不起的人，原来在棋牌史上也这么了不起！
　　说到这个，织华露出了一丝丝的歉意，表示现在是她监察着人间，可是最近她手气可好，老是赢钱，继而就忘了形，于是一些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就发生了，临风见到了清云宁臣，清云宁臣喜欢上了林白水，而后清云宁臣使用了如花身死，织华不无抓狂的扯着头发嚎道：“本来设定里那宁臣是要同寒翎远亦敌亦友互相磨砺，好从中磨出一个终而羽化登仙的来接替我，谁成想这俩人连面还没正式见过，清云那宁臣就给死了！”
　　那还不是你不务正业忙着打牌！宁臣在心中鄙视，但他也敏感的觉察了织仙这段话中透露出的一些信息：“你说‘设定’、‘接替’还有‘死了’？”
　　织华神色有些不自然道：“那什么，总得想办法帮着你们些，整出些天选之子来，既是鼓励也是考验嘛。”
　　这么好心？宁臣却不会被这样的解释说服，他问：“那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找到下一个登仙的人呢？”
　　织华一下子住了嘴，琉璃境内一片安静，唯余树叶沙沙作响，似是嘲弄，最后织华勉强道：“不过是因为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由最后来到琉璃境的人来最后考核人界那些修成真仙的人。”
　　宁臣有些懂了，他想到了最后弥留之际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个声音，问：“之前那是你在问我？”
　　织华点头，宁臣又问：“那考核评判的标准是什么？”
　　这次织华没有回答他，反倒是染尘冷笑道：“无甚特别，便是将你心中最重要之物舍弃罢了。”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好笑，听来就如同荒诞的恐吓一般不尽真实，但宁臣没有笑，甚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他现在终于明白平婠同他说的那些话的意思，那是在提醒他，要将自己的心舍弃。
　　想到平婠的身份，宁臣惊道：“那平婠她也……”
　　宁臣没有说完，但织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不错，她同你一样，是被延年拉来救场的，只是她明明抛弃了所有又转而后悔，不愿前来琉璃境，只愿待在人间。”
　　原来如此，怪不得平婠同他的几次对话都充满了悔意，只是现如今宁臣的槽点完全不在这里，他大喊道：“随随便便就把人拉来真的大丈夫吗！你们有问过我们的感受吗？！”
　　织华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道：“延年说都问过你们意见了呀。”
　　宁臣心里一抖，难道说……他试探性的问道：“延年仙君到处乱跑，那他有没有什么别的名字，或者他平常喜欢做些什么营生？”
　　几人思考了一会儿，庭雨道：“我似乎听他提过，好像最近在倒腾什么叫‘润滑油’的东西，听说对增进感情与人为乐什么的极其有用。”
　　果然是你！宁臣在心中竖中指，还他丫的菊花一抹香，都已经黑了，再怎么喷香都不能洗白的哼！
　　宁臣觉得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来到了琉璃境，他告别了过去，那过去的种种他也一并可以舍弃，织华听说是他绘的《四周诞言》的故事，欢欣不已，立马就给宁臣安排了继续画下去的任务，宁臣本来都做好了迎接新生活的准备，谁成想连麻将都还没真正打起来几日，他便在织华的贼笑里迎来了他极力想摆脱的旧生活的阴影。
　　而寒翎远显然不打算抛弃旧生活，简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他，他从不知道，那高冷漠然的寒翎远竟还能像如今这般端着架子的死皮赖脸，不愧是抢了他主角戏份的人！
　　只是你都已经是封神封仙的人了，也该学会让前尘往事都随风去了罢！
　　奈何宁臣只想与他寒翎远再也不见，若是要见，也装作没看见，可那寒翎远不仅跟着他，还要露出温柔的眉眼来瞧着他，让他抖落好一身鸡皮疙瘩。
　　别说织华，就连染尘都会朝他露出渗人的笑容，而庭雨则是直接问了出来：“怎么，宁臣你这是一夜情后拔那什么无情，翻脸不认人？”
　　去你丫的一夜情，你才一夜情，咱亲白的很呐，比真金白银还要纯净！
　　于是就算万般不情愿，宁臣也只能转过头任命的看向寒翎远，道：“您老究竟有何贵干？”
　　不远处，织华停下了浇花的动作，庭雨将笔拿了出来，染尘摆好了坐姿，宁臣直翻白眼，卧槽隔了那么远你们还能听清是闹哪样，神仙什么的真是太麻烦了！
　　这么多人在偷听，可寒大美人并未显露丝毫不快，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不远处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某些人，缓缓道：“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一句话真把宁臣气的半死，不远处织华差点把手中水壶砸出去，宁臣十分无语，所以说他喜欢他又怎样，招谁惹谁了，凭甚他喜欢他就得遭受这一切，感受他心肠的凉薄，被他算计甚至杀害？
　　可偏偏宁臣还没什么理由反驳，于是怒极反笑道：“我纵是喜欢又如何，先前同你没什么关系，现下同你便更没什么关系了！”
　　谁料寒翎远话锋一转，道：“我不信感情，可我想，我是愿意让你喜欢的，也是想要尽力喜欢你的。”
　　听得这话，不远处的庭雨也愣住了，毛笔在纸上划开长长一笔，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记录下去，宁臣有一瞬间的茫然，寒翎远这句话说得前后矛盾，别人虽不清楚，可他却明白，这“愿意”和“尽力”，果真是寒翎远的风格，可是凭什么呢？在死前，寒翎远对他的好事叫他放松警惕以求便利或是对他的配合投桃报李，他所以为的那些好，到头来不过都是假的，他从未能进这人心中分毫，他死前寒了心，直到这番死后登仙，两人再见，寒翎远便当前尘往事都不存在死得对他说“愿意”和“尽力喜欢”，凭什么呢！
　　宁臣脑海中这些念头兜兜转转，最后剩下委屈，委屈之后是愤懑，他不能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不能忘记寒翎远插他的两剑，不能忘记清云的师弟师妹，也不能忘记宁夫和宁修，这人到如今来说愿意，他如何面对曲觞，如何面对周桐，更要紧的是，他要如何面对他自己？
　　宁臣只觉得好笑，他道：“不必在意、不必愧疚、不必介意，你要说喜欢，也真大可不必，我不可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却也没有想过要你弥补些什么，那时的事不可重来，死去的人不可再生，不过也因着我愿意、我愚笨，那这果我便得自己受着。我只愿从今时起，你我再无瓜葛。”
　　寒翎远晓得宁臣会错了意，皱眉道：“这不是弥补，而我也不愿与你再无瓜葛。”
　　宁臣哪里管他愿不愿意，又不是多好的一棵歪脖子树，他作甚要在他上面再吊死一次！
　　宁臣冷笑道：“那你也别勉强自己来尽力喜欢我了，干脆尽力别来烦我，我宁臣也不是多神仙似的人物，你若真觉得余生孤寂找人陪伴，这琉璃境……乃至这人世间，多少俊男美女任你挑选。”
　　这也是宁臣最后托季叶将那几幅画给寒翎远的意思，寒翎远如何不明白，他看着宁臣，眼神温柔，说出的话却很强硬：“我从不做勉强自己事。”
　　宁臣看着寒翎远那张清俊的脸庞，眸中的温柔配着左眼下那颗被他点上去的泪痣，真如同那苦情戏里的痴情男主角，可宁臣已经快要出离了愤怒，是啊是啊，寒翎远从不做勉强自己的事，是以无论刺他两剑还是杀了他父叔，那当然也是人家一心一意想要做成的事儿，他冷笑道：“是啊，很多事是勉强不来的。”话不投机，自然转身就走。
　　只是没走出几步，宁臣便听到寒翎远在他背后道：“宁臣，我从未想过要伤你。”
　　这便是解释？这便是理由？
　　宁臣只更觉寒翎远的残忍，便是这个说着从未想过要伤自己的人，让自己连渣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