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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番外-朱缨澹拂(下) ...

  •   宁臣虽未出过清云,但名声在外,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他将腕上珠子取下三颗,以灵力驱使嵌入石壁,构成伏魔法阵,那怪物被困在阵中,林白水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手上一柄水色长剑,袭向怪物。
      那怪物勃然大怒,嘶吼道:“你们为何要阻挠我,为何!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谭中心的那朵花也飞舞起来,从石头上腾起,飘向怪物,与此同时,先前飞出这个石洞的食骨花也都重新飞了回去,往那怪物身上聚拢,那怪物身上气息大盛,原本黑气覆盖的躯体渐渐长出血肉来,幻化出一个中年男子的样子,须臾间冲破阵法,原来那怪物的大半修为都在那朵花里。
      宁臣看已困不住他,不欲废话,便也抽出佩剑,决意死战,林白水却对那怪物道:“可你伤了无数人的孩子!”
      这种时候还费什么话,宁臣很是瞧不起,可到底太过年轻,那怪物吸食了诸多凡人的魂魄,十分了得,宁臣不敌,被生生摔在石壁上。
      然后淡青色的身影挥着水蓝色的长剑挡在了他的面前,其实事后宁臣千百次的想起来,那一幕并非多么惊心动魄,不过生死,不过须臾,他们修仙者情丝本就淡薄,会记下的东西反而很少,可宁臣记下了这一幕。
      林白水同那怪物堪堪只能打个平手,宁臣当然不是只会在一边看着等着被救的性子,咬牙捡起佩剑,他当然也有自知之明,只挑时候补一剑,一击出去就赶忙退开,免得拖了林白水的后腿。
      那怪物身上逐渐带了伤,也逐渐发了狂,不顾林白水的攻击,将宁臣打翻在地,五指直取头骨,宁臣下意识的抬手就挡,却半天没觉得痛,他连忙爬起来抬眼看去,林白水举剑挡住了攻击,那怪物便直奔他而去,五指成爪,被剑刺入身体后半分攻势不减,直直扎住林白水肩头。
      宁臣吐出一口鲜血,爬起来,挥剑冲了上去,狠狠刺入怪物体内,怪物痛苦的大叫,魂力四散,将宁臣震开,林白水也受了重创,可是他却不松手。
      林白水大叫一声,双手施力,明明肩膀都要被扯下来了,却不肯放弃,手中灵剑泪阑干发出剑鸣,大放光华,将怪物搅碎。
      宁臣从未见过这样拼命狠厉的战斗,林白水像是不知道放弃一般的,不知是对怪物狠些,还是对自己更狠些。
      在怪物消失的地方,破石而出一朵花苞,色泽鲜艳,娇艳欲滴,刚长出就开了花,然后迅速的枯萎下去,花瓣零落,化为灰烬。
      林白水撕出一块布来,将那些灰烬包了起来。
      “你这是干嘛?”
      林白水温和一笑:“将它带上去,埋在安乐之地,结个阵法净化怨气。”
      “这花戾气太重,将它带出去很可能又会让它有机会卷土重来。”
      “可也有可能让它归于尘土,放那些被它吞进去的魂魄自由。”
      宁臣说不过他,只得同他修整了一番后上去,又找了地方帮忙埋土结阵,林白水布了一层,他不放心,又在外面加了一层,林白水看他这样紧张,想到他先前打斗时扔出的清云珠子,心道他毕竟出身名门,只是失笑:“临道友是清云弟子,这个年纪这个胆识修为,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次我拖了后腿,下次必定不会。”
      做好处理工作,宁臣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何要帮那怪物?那花曾长在凶煞之地,吸人血肉而活,最后积攒了怨气靠着死人移动,但能化出形体,须得吞噬上百条人命,它本就该死。”
      “……有些东西存在,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存在便该活吗,那为何还有善恶之分?”
      “善恶不该是人定的。”林白水拍了拍宁臣的胸膛,道:“它该是在你心里。”
      宁臣原本就在迷茫临风同清云,现下终于开解,他从小懂事,可并不代表他真的不需要关怀照料,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讲道理,不再只是书本上的文字,而是关乎自己心之所向,更何况这个人不仅长得很好气质一流,还救了他。
      两人分别之后,宁臣悄悄的躲了起来,跟着林白水行了一路,待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他伸手幻化出了一路的茶花,朵朵红艳。
      他很高兴,这是他长到那么大最高兴的一天,所以他想用自己将喜欢的东西送给他,他深深记下林白水这三个字,回返清云。
      世间诸事大多如此,如有因果,倘若他再停留一刻,便能见证另一段相遇,也许之后的故事便不会如此,而寒翎远只看到宁臣因担心临风赶回清云。
      世界感情大多来的毫无征兆,一如临风对宁臣,宁臣对林白水,又如林白水和慕念晚。
      世人都说,却梦的林白水与清宗的慕念晚郎才女貌,相遇于茶花树下,念及他们相遇,一路茶花开满了花枝,火红娇艳,如是佳人,是令人钦羡的金玉良缘,这两人原本和和美美,却被清云的宁惜臣横插了一脚,仗着自己是清云的人,又是宁修的女儿,便硬生生挤掉了慕念晚的位置,嫁给了林白水。
      诸事变迁,宁惜臣嫁过去的那一日,霞帔嫁裙上绣满了大朵的茶花,她满怀欢喜,满心期冀,却撞进了对方那熟悉却满是厌恶的眉眼。
      你看,世间诸事便是如此,一步差,就是一辈子。
      林白水对宁惜晨只有怨,又如何愿意好好地同她说一句话?宁臣又高傲,也从不服软,两人便僵着,关系愈来愈坏。
      紧接着,寒翎远亲眼瞧着自己乔庄进入却梦,原本只为打探宁惜臣的虚实,却抓到她在用如花,他以此要挟,宁臣应付周旋。
      寒翎远那时并不担心宁臣会不答应,别的什么东西的利益,哪有自己的利益来的重要?
      他给了宁臣三天时间考虑,这三天里的前两日,宁臣都在房间规规矩矩的画画看书,待到第三日,他起了个大早,然后便跑去厨房,弄得烟熏火燎,却梦的厨子怨声载道,才勉强做出一碗汤来。
      世界情爱果真如狼似虎,如毒似药,宁臣原先那般骄傲聪慧的一个人,现如今却学人煮东西讨好,简直可笑。
      宁臣将汤端去给林白水,为了保温,他将汤用瓷瓶装着,捂在怀里,而他找到林白水时,林白水正陪着慕念晚,她念书给他听,他端茶削果给她喝,宁臣没有动,茶是清早他让人备下的,果子是他亲手洗干净的,而现在他拿来讨好林白水的一切,正被林白水好不顾惜的给了另一个人。
      那慕念晚竟还有空操心他,问林白水:“你不用去此花亭陪陪你的娇妻?”
      林白水拉过慕念晚道:“自茶花盛开的那一刻,你便是我心中唯一的妻。”
      好一对璧人,郎情妾意,都是他冷酷狠毒,是他不知好歹,生生拆散了他们。
      宁臣将瓷瓶从怀里拿出来,冲到林白水面前,那瓷瓶直直要摔在慕念晚头上,把慕念晚吓得大叫了一声,林白水立刻挡在慕念晚跟前,抓住宁臣的胳膊道:“你要干嘛,你还嫌害的她不够吗?”
      哦原来如此,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害人,他不无辜,因为他根本罪无可赦。
      宁臣冷冷的看着林白水,问:“你以为,我想干嘛?”他的语气甚是嘲讽,他将瓷瓶打开,将里面的汤汁料品尽数洒在林白水身前,他摊开手,甩开林白水的手,将瓷瓶摔在地上,道:“我不过就想摔个东西罢了。”
      “疯子!”
      宁臣转身离开时,背后传来林白水这样的评价,而他那时只觉得好笑,他也觉得自己疯了,竟会容忍这些。
      回到此花亭以后,宁臣关上房门,烧好一桶水,泡了进去,如花可以维持他的样子,却总有尽时,寒翎远只当他要继续使用如花,却看到宁臣在水里,咬着牙,想要将自己变回宁臣的样子。
      重新塑性的疼痛寒翎远无法想象,他隔着这一场记忆,看着宁臣样子,只觉疼痛入骨。
      记忆之河里的宁臣眼中的清明和决绝已尽皆褪去,只剩下痛苦,他小声的呜咽着,可他没有哭,大约他从来都明白,哭是没有用的,也没人在意他会不会哭。
      寒翎远看着宁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若非他自己后来又见过宁臣,若非宁臣之前还好好地在他旁边,他甚至要以为宁臣已死在了这一次塑性之中。
      忽然一阵金光从木桶中发出,水花四溅,寒翎远下意识的挥袖挡住,事实上当然没有水溅到他身上,可他却为刚才所见的景象怔然,只是一片金光过后,眼前的景象连同那个承受着痛苦的人都不见了。
      他刚刚依稀见到了金色的魂力,进入宁臣体内,那这样说的话……他转过头去,发现现实中的宁臣正在他脚边狼狈的咳嗽,浑身湿零零的,像是刚刚泡在了水里,他伸出手去,而宁臣也没有丝毫犹豫的,抓住了他的手。
      他心中有太多想要知道的,可全然问不出口,最后,他看着宁臣的右手,问:“那是什么?”
      有太多东西,其实也不必去问,宁臣大约也不是真的忘记了,只是不想回忆起来吧,只是那时那般爱着林白水,现在却拉着他到处的跑,这便是所谓情所谓爱,又如何会坚固到哪去呢?
      只是四平茶馆的平绾倒是说的不错,宁臣真的同之前很不一样,可的确也该不同的,承受至苦至痛,练就真神修成真仙,从此性情大变,确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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