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的配角之路》杉禾

36、清云之叛

　　水芊芊人大大咧咧，有时候心思却也细，婚后不久，她就去向宁修请辞，同白泽一起是她自己的事，该她一力承担，她不能连累清云，连累宁修。
　　水芊芊本是清云亲传，按道理是不能脱离清云的，可宁修还是放她走了，弟子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道水芊芊犯了什么大错，只是掌门疼她，不愿严惩，只把她逐了出去，而水芊芊离开门派的第二日，宁修便娶了门内一名女弟子，并火速生下了宁臣。
　　宁臣看到这里，只觉得荒唐，对宁修不见得可怜半分，喜欢一个人，却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什么情深似海，也勿怪得不到所爱，几人当中水芊芊年岁最低也似乎最不通世故，却是活的最潇洒明白的。
　　水芊芊同白泽婚后，偶尔还是会去往清云看望宁修宁夫，一切似乎同过去一样，又似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几人当真又过了好些年和美日子，直到，寒翎远五岁，水蝶舞也是差不多的年纪，白泽离开妖界太久，他身为魔王，自然不能真的不管不顾，起码得回去交代一番，再想办法选任新的魔王，他于是答应水芊芊，等他忙完回来，便再也不会离开。
　　世间诸事无法预测而又太多凑巧，喜剧如此，而悲剧则更是如此。
　　白泽不过前脚刚走，秦无道后脚就来到了水芊芊一家居住之地，按说平常清云同流月交往甚密，秦无道忽然造访虽然令人奇怪，却也没让水芊芊往心里去，她同白泽自打成亲之后就不甚过问修仙界的事情，与秦无道自然只是点头之交。
　　谁知茶水也不过只喝了一口，秦无道便直言道：“听说清云你们师兄妹三人感情最好，如今宁修成了掌门，这创神的配方，想必也不会瞒你罢。”
　　水芊芊听的心里一惊，挑着眉问：“无道仙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无道笑道：“既然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丈夫白泽……说来我也见过几次，真是修士里头的典范，人品、长相、天赋当真是无可挑剔，可谁能想到，他却是妖界的人呢。”
　　水芊芊只庆幸孩子们这会儿还在漫山遍野的疯玩，她咬牙道：“无道仙君可真会开玩笑，我夫君如何会是妖界的人呢，多年来他如何可是你们有目共睹的，再没比他更老实的人了。”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秦无道竟还在点头，“可我若没什么证据，能说出这种话吗？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怕是对你们、对清云，都不太好吧。”
　　水芊芊此时也不再装腔，冷冷道：“无道仙君这是在威胁我了？我现下已不是清云的人了，你恐怕找错了地方。”
　　秦无道道：“别人离开清云我是一定不会报什么希望的，可是你水芊芊可不同，在宁修心中，怕是他那个亲弟弟都及不上你的，你可千万别推脱了。”
　　水芊芊本就不是很能藏住心事的人，这会儿气急了，一巴掌拍在桌上道：“滚出去！你给我听好了，我水芊芊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清云，你若是再出言不逊，即便打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清云最出名的自然是宁修宁夫两兄弟，可水芊芊自然能常年站在这二人身边自然也不会是吃素的，早年清云弟子下山试炼，她可是除魔最多的，别看她一个女子，善良同情当然都有，但脑子却一根筋，该动手时，绝不会手软。
　　“你就这般相信清云？”秦无道当然不会动手，留下一句：“那你可有想过，白泽来自妖界的消息，又是谁告诉我的？”才笑着离开。
　　水芊芊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发冷，可她努力对自己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世上，知道白泽身份只有她和宁修，连宁夫都只是一知半解不明全部，又如何能让秦无道知道？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会的，她所相信的人，是不会背叛她的。
　　然而很快，修仙界便传出白泽是妖的传闻，传言来自清云，言辞凿凿，说的有模有样，更何况确实没人知道白泽究竟是来自哪里，即便是最隐蔽的散仙，也该有迹可循，而白泽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使的仙术又与他们都不同，根本看不出何门何派，他也极少动手，从不说自己师门的事情。
　　都说三人成虎，这风声一盛，自然所有人都信了，便有好些正义之士找来说要替天行道，说要捉拿水芊芊等人问话，是不是同妖界有干系，拿她儿子找灵兽一试便知。
　　水芊芊无法，带着儿子和水蝶舞赶上清云，水芊芊此举，寒翎远十分不满，他道：“娘，我在外面都听说了，就是师伯他们说出去的，说我们跟妖界有关，说你不……”
　　“够了！”水芊芊冷下声音，“阿远你记着，那是你的师伯，是娘心中最敬爱的人，娘相信他。”
　　三人上得清云，却正中众人的埋伏，昔日里疼她宠她呵护她的师兄，在众人面前冷冷看着她道：“清云一向公正，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叛徒坏了规矩，来人，把灵犬带上来！”
　　水芊芊根本无从辨认，刚刚对她说出那番话的竟是她的二师兄，耳边传来狗叫声，人们的谩骂声，寒翎远和水蝶舞的哭叫让她回过神来，她一把护住二人问：“浮屠仙君决计如何？”
　　“决计如何？妖断不能留，水芊芊，你还不认错，将白泽藏身之处交代出来？之前都是师兄心软放了你，不想你犯下如此大错，今日清云便要好好地清理门户！”
　　水芊芊咬着牙问：“大师兄呢？”
　　宁夫表情严肃，道：“你还有脸问，大师兄对你宠爱有加，你是如何回报的？他现在根本不想再看到你！”
　　水芊芊脸色苍白，却没有歇斯底里，她缓缓道：“那你们是不会放了我们了？”
　　“那是当然。”旁边有人喊道，“那个女孩虽是你捡来的，但同妖界之人关系匪浅，也决不能放过！”
　　女子低哑的笑起来，表情是十分明显的傲然：“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她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都甚是惊怒，只有宁夫叹了口气：“芊芊，你不该这样……”
　　水芊芊目光锐利的盯着宁夫，反问：“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两个孩子死吗？！”
　　水芊芊浑身光芒大盛，包裹住寒翎远，对他柔声道：“不要怕。”接着她手上出现一方锦帕，裹住寒翎远及水蝶舞，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何苦呢？”其他人都惊怒着去追拿那两个小孩的踪迹，只有宁夫留了下来，他看着水芊芊修为尽散的倒在地上，道，“你若是求情认错，我还能保得下你，只是你宁死也不肯交出那妖人的孩子，他究竟有什么好，敌得过清云上下？你同我还有大师兄多年的情谊？”
　　水芊芊七窍留着鲜血，她笑道：“我水芊芊……从来便是这样，我……答应过的，就会……做到，我说要陪在他身边，就是一生一世……”
　　宁夫气道：“你拿命去换，也不能将那两个孩子送到多远，这么多人追赶，你以为他们逃得掉，如何值得？”
　　水芊芊眼里光芒一闪，似是回光返照，说话也通顺了些：“你当真以为……我耗尽心力，不过是为了将他们送走？呵，浮屠仙君也……不过如此。”
　　宁夫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抓住水芊芊的手道：“你拿自身神魂之力封印了白远的妖族血脉？你疯了，魂魄受损，你要如何转世？”
　　水芊芊被说破却也只是笑：“你们，别想伤害他……”她说完这句，便终于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宁夫守着她的尸体，表情却很难过，不再像之前那般的咄咄逼人，也不再冰冷着一副面孔，而是渐渐，落下泪来。
　　宁臣从长梦中醒来，他还在无尽崖顶，寒翎远还在他身边，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当年白家家破人亡当然跟秦无道脱不了干系，可口说无凭，他才不会天真的以为，寒翎远二十七年以来的坚持，可以为他的一句话所改变，但兴许，若他能够在寒翎远心中再重要一些，他便能够说给他听，让他相信。
　　当年那事清云是有责任，可大约怪不得宁修宁夫，错的不是他们的人，错的不过是众人心中的认知。
　　宁修宁夫阻止不了，他们不能赔上自己，赔上清云，所以他们选择缩起头来，同大家一样。
　　自保有什么错呢，他们只是不能像水芊芊那样，活的潇洒，活的简单直白。
　　只是，这到底还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