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的配角之路》杉禾

15、约饭

　　宁臣在清云呆了几日，宁夫只找过他一次，先是拉着他上上下下瞅了好一会儿，然后对他道：“师兄他这些年来虽然显得太过无情，但……”他叹了口气道，“他总归还是念着你的，你也别怨他。”
　　宁夫难得这么正经，宁臣听的心里一抖，听说宁修与宁夫是一对双胞胎，两人感情很好，天赋又极佳，曾被称为清云双英，眼红了无数门派，但宁臣现在只希望宁修不要也长着一张娃娃脸，自己父亲长得比自己年轻什么的，想想就很令人绝望。
　　宁夫这番话，倒是显出传言不虚，只是确没什么可信度，若宁修真还念着自己，那又怎会闭关不出近三十载，儿子结婚又闹了离婚了也不见露个脸。
　　宁臣想来，不管清云其他人一开始知不知道宁惜晨便是宁臣，宁夫总是知道的，自己的亲哥哥到底有没有生下二胎，又送入清云修炼，他这个掌门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知道了，却还由着宁臣胡来，甚至在一切被戳穿后，又一门心思的护着宁臣，不得不说，宁夫这个叔父的角色当的实在是兢兢业业，起码比宁修做父亲的称职百倍。
　　于是宁臣规规矩矩道了谢，又道：“先前是弟子执念了，这次离开，也让弟子成长了很多，掌门放心，弟子并不曾怨恨谁。”宁臣想，这清云宁臣若是先前执意嫁给林白水时并不考虑穿帮时会给清云的影响，当真相披露时却又要享受清云的庇护，只想着让清云众人为自己说话，未免也太不成熟了些，堂堂修仙的第一大派，也不至于为这样的人牵肠挂肚。
　　“唉，真不愧是我侄子！”宁夫手抬起来，欢喜的似乎想要摸摸宁臣的头，又放下去，改成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能回来清云，我很高兴，我本来还真怕你就如你离开时说的那般，被人发现了就……唉，不说了不说了，老说这些扫兴的话做什么，至于却梦，我们这样胸襟宽广的名门大派，当然也不会跟他们这种杂毛小派计较太多。”
　　胸襟宽广？！宁臣惊呼，胸襟宽广还天天去洗劫人家门派？！宁臣甘拜下风。
　　不过由此看来，清云宁臣自然在离开门派之时就想好了退路，至于他究竟准备如何做，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至于宁夫放过却梦，若不是因为已经抢够了，那便是怕宁臣看了牵挂伤心吧，宁夫迫不及待的想让这事就这么翻过去，从此再不被提起。
　　于是宁臣早就准备好的、穿越的经典应对“失忆”也便再说不出口，他以前只想拼命逃开，便借用了清云宁臣的名号，而现在，面对清云的这一切，那些疼惜宁臣在意宁臣的人，他不想让他们更加的痛心难过，也不忍欺骗。
　　不过宁臣也不见得有很多机会路出马脚，宁夫虽说了不再去却梦砸场子，人却还是常常的见不着踪影，想来世间高人大多如此，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那么如今天气晴朗鸟语花香要做什么，宁臣思来想去，自然是得跟日后的金主搞好关系，那如何搞好关系，那自然得疯狂刷上好感度，那好感度又如何刷，自然得先见面！而又有什么事能比约饭更能加深情感的呢！
　　于是宁臣问清霜霖坐标，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寒翎远之所在进发。
　　宁臣并无霜霖的信物，是以自然是不大好直接上山找人，幸而霜霖不像清云，掌门不会带着弟子举派抢劫，是以山下也有人看守，宁臣便告知自己姓名，让霜霖弟子前去告知，那看门弟子很是奇怪的看了宁臣几眼，最终道：“那请宁真人稍等片刻。”
　　宁臣便老老实实的在山下等待，这清云山峰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的深红、橙黄，枫叶飘零如若残阳普照，料想这霜霖派便是整派的深秋之景，自别有一番韵味。
　　而就在这弟子回禀的时候，山门口的人不知怎的越聚越多，宁臣看他们虽服饰不大相似，但都系了一条绣了枫叶的腰带，底都是浅黄色，上头绣的枫叶有绿色的也有黄色的，大约这便是霜霖的信物，因为在门派之内，这些人便也没了什么顾忌，交谈也丝毫没有避讳。
　　“据说他就是清云的那个宁臣真人？”
　　“是啊，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就算变成女人也要跟却梦掌门在一起的清云大师兄！此前林掌门为了摆脱他，可真真费了不少功夫。”
　　“嘿，我可是听说他是为了却梦的功法。”
　　“清云这样的名门大派，却也出了这样的弟子，延年仙君若泉下有知，也不知会不会被气到还魂。”
　　“我看清云倒是很看好他，听说之前他失踪，清云的掌门浮屠仙君为了他，还日日跑去却梦算账，也不知他这回来找我们掌门又是为了什么。”
　　“不会又想勾搭上我们掌门吧，总得要点脸皮吧，不是想做女人想疯了？”
　　“可不是，也不知林掌门群仙大会得知真相时，心里头多恶心。”
　　宁臣听着这些人的说法越发的不能入耳，却只淡淡的想，啊，说来他倒忘了，群仙大会那日过后，他可也算是风云人物了。
　　他先前在清云并无感觉，甚至都要忘了他同林白水的那段纠葛，清云待他极好，自然这些闲言碎语也从不让他听到，但清云上下不说，别的门派，却也许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谈资。
　　宁臣也并未生气，这嘴总是长在别人身上的，再怎么想让他们住口，能抹消宁臣前面用如花变作女子的这件事吗，能抹消宁臣化名宁惜晨执意嫁入却梦，横插一脚拆散有情人这件事吗，
　　又能抹消宁臣在群仙大会被当众揭穿这件事吗？
　　当然是不能的。
　　宁臣先前画图曾遭遇过的口水抨击简直比现在的这个厉害百倍，霜霖众人到底还是大派出身，是以用词吐字还极有涵养，可宁臣之前遇到的那群人可不一样，什么脏字都可以给你拼接到一起去，宁臣年轻气盛时也有过每个这样的留言都骂回去的经历，只是后来却也知道，那时的自己确实还不够好，后来在宁臣坚持不懈的练习下，批评叫骂的也越来越少。
　　真正能让别人住口的做法并不是拼命掩盖，而是修正，并让自己更加强大。
　　可宁臣自己不在意，并不代表寒翎远也不会在意，宁臣想，若是待会寒翎远出来，也同那些人一样，或是叫他回去，他一定再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来找他。
　　也许，从此也会将他从可结交的人的名单上除去，他们虽说是合作关系，可不想被牵连保持距离乃是常态，而他们也并没有很熟。
　　寒翎远也并未让宁臣等太久，宁臣还未见回禀的弟子跑回来，便看见寒翎远从山上下来，寒大帮主想来积威已久，刚出现在视野所及的范围内，霜霖众人就立马噤了声，然后消失了大半。
　　寒翎远走近，看见宁臣，皱着眉头问：“你怎么来了？”
　　宁臣挑眉道：“自然是因为天气大好，便想来找寒掌门出去游玩，不知掌门愿不愿意赏在下这个面子？”他表面云淡风轻，其实手心出汗，他虽下定了决心要帮寒翎远，但到底不是真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人家要是看不上他，他总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
　　宁臣之前同寒翎远关系再差也从未用“掌门”称呼过，是以寒翎远盯着宁臣看了半晌，似乎在掂量宁臣这话中之意。
　　宁臣等了一会儿，心思却也愈发通透，不知为何，宁臣在那些闲言碎语中都未动摇半分的心，因为寒翎远的这一时沉默，而低沉了一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无非就是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定位，摆正了身份，也无所谓受不受伤，难不难受，这些伤害都是亲近的人才能给予的，而寒翎远，显然还未够到“亲”字的门槛。
　　“你若不想去……”
　　“走吧。”
　　“啊？”宁臣呆呆的看着寒翎远喊来一个弟子，交代了几句，又走回自己身边。
　　“愣着作甚？”寒翎远走出去进步，见宁臣仍旧站在原地毫无动弹，不得已，又回头问道。
　　宁臣无法形容那时心上的感觉，大约春回大地阳光普照嫩叶抽生也比不上这个“走吧”更让人悸动。
　　宁臣于是笑了起来，欢快的跟上寒翎远的步伐。
　　走出霜霖的地界，寒翎远停下来问：“你想找我说什么？”
　　宁臣愣了愣，然后终于明白，寒翎远同自己出来，不过念着两人在魔界定下的约定，也以为自己要同他讨论什么要紧的事，并不只是因为自己来找他，也当然不会认为他们真就要出去玩耍。
　　宁臣感觉刚刚愉悦起来的心情又沉了下去，神情却很平淡：“我若说是真的只是找你去游玩呢？”
　　寒翎远直视宁臣的眼睛，似乎是在仔细考虑宁臣所言的真实含义，但哪有什么真实含义，他说的不过就是实情，宁臣真心道：“我想同你做朋友。”
　　寒翎远的眼睛因为这一句话而微张了些许，他缓缓道：“即便如此，你也该事先同我讲一声。”然后他像是无奈的问：“去哪儿？”
　　宁臣猛然想起，寒翎远并非自己这样的闲人，他是修仙界第四大门派的掌门，是断不能当个甩手掌柜，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
　　可寒翎远还是同他出来了……
　　宁臣终于不再绷着嘴角，放任它高高的上扬上去，清云众人护他疼他，皆是因为清云的那个宁臣，那个在清云修为极好，威望极高的清云大师兄，而寒翎远愿意顶着流言猜测同他出去，却只因为他是他自己。
　　宁臣朗声道：“当然早就想好了，我们去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