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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灵仞刽阁,仙界中第一门派。
      明明是深夜,剑阁主峰大殿上中却一派灯火通明。
      九峰弟子全部在此,鸦雀无声。
      只有一人,垂首立在大厅正中,一脸漠然。
      阁主声如洪钟,:“唐清月,你还不认罪!交出你盗走的华镜玉瓶,就免你缚仙台上神魂俱灭之罚。”
      中间青年缓缓抬头,一头长发如雪,眸色如水,落在阁主身后一人身上。
      只是一瞬,又收回目光,冷然道:“清己说过多次,昨日为了友人到无相洞采仙莹草,根本未到过藏宝阁,更不知道玉瓶的下落,又如何交出来。”
      阁主怒道:“好个什么却不知道,返镜台中我亲眼所见,难道还冤枉你不成?你为了逃走,伤了青云峰秋蕴之,王念也惨死在你冰极剑下,实在是罪大恶极。本想你交出玉瓶,我就留你个全尸,好,三日之后,缚仙台上,那就等着长老拽出你的魂魄,再听你的回答吧!”

      青芒岭。
      炎狱。
      炽热的火山口上方放置的牢狱中,一般仙者其中片刻就会挥汗如雨,时间再长点,修为再低点,魂飞魄散,也是稀疏平常。
      只有一条小路通向监牢,往下一看,两边深谷中尽是熊熊烈火。
      而此时,牢门前站着个人影。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青年,戴着半边面具,露出左边半边脸,肌肤胜雪,佚丽异常,目光深邃幽远,正看向监牢之中。
      唐清月睁开双眼,见到青年,嘴角微微挑了起来:“不是说我伤了你么,怎么还敢来见我?”
      青年也是一笑,:“你答应我的做到了,我就来做我答应你的。”
      唐清月不知道,自己是该欣喜,还是该难过,他为了这结果,努力了二十年,直到现在身陷囹圄之中。
      他的手握紧,又松开,:“……说……”
      青年瞧着他,微微笑道:“其实你猜的一点也不错,你师傅正是因我而死。”
      隔着一层牢狱,他盯着牢中坐着的唐清月。
      唐清月一动不动的,坐在当地,似成了个木偶。
      青年吁了口气,笑道:“你那师傅蠢得很,被我骗了多少次都数不清了,死之前还一心要护卫我的安全……”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噼啪之声,青年脚下的炎狱火热的地面,也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白霜,青年恍若未觉,只轻声笑道:“唐师弟,你和你师傅,一样傻……”
      他不闪不避,让监牢之中募然伸出的手臂,抓住他的胸口。
      火山口上,千年不灭的熔岩,不知何时被悄然漫上的冰霜包围。
      唐清月喝道:“我先杀了你给师傳报仇!再去找掌门请罪!”
      青年毫不在乎,手一抬,反扣住了他的手臂,:“师弟,我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凌冬,九幽崖。
      天空晦暗,阴沉得象涂了一层厚重的银灰色,漫天雪花飞舞,微弱的太阳光在这冰雪之上错落闪烁,像数不清的小火花在跳跃、飞腾。
      唐清月再睁开双眼时,先看到的是巍峨壮观的冰山,宛如水晶雕琢而成的琼宇。
      而他,所在之地,与外面隔绝,四面晶莹剔透,只脚下一滩浅池。随着空间移动,他也飘飘悠悠向前。
      他轻嘘,眼前闪过光亮,二十年前,他曾想到这边采一株雪莲,却因为这边妖兽都是金丹后期而作罢,哪知道居然还有机会近距离看到这雪莲顶。
      一只全身如雪的白虎,周身一道道黑色的斑纹,一双绿眼,凶光四射,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忍不住向后飘去,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猫,好久没见,你又肥了……”白
      他抬头,看到了空间外的青年,未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笑得开心。
      白虎往握着玉瓶的青年腿上蹭了两下,小绿灯笼般的一双凶瞳,却直直盯着青年手中的玉瓶。
      仿佛可以看到瓶中的他。
      带着尖刺的红舌,瞬间便舔了上来,他向后缩,跌入晶莹的灵液之中。
      “不行,这不是给你的。”
      握着瓶子的青年,声音柔和,他有点困惑地想,没想到这人还有这么温和的时候。
      白虎乖乖低下头,跟在青年身后,继续向前。
      向前又行了片刻,越过雪线以上,他听到一声欢呼:“找到了!”

      他转过目光,青凛凛的雪光中,一朵玉琢似的雪莲正静静绽放。

      他怔怔瞧着这雪莲,这生长在奇寒环境中的花,用根部扎入岩隙汲取雪水,此时,在雪光中洁白晶莹,摇曳生姿。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他在青年手中玉瓶中,灵液已经渐至灭顶。

      “还差一点才长好……”青年的声音,无限喜悦,:“幸好我早有准备……”晃荡着手中的玉瓶,青年笑吟吟将瓶中灵液向雪莲倾注而下。

      “师弟啊师弟,你为了雨儿采药,背叛师门,被人追杀,从此和这雪莲合为一体,我再送给雨儿,也算是你的一番心意了……”

      青年笑着,手腕轻转,灵液如雨,落在了片片雪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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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天空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是抹着无边无际的乌黑,大地像被纱罩着。

      正是人们睡得正沉的时候,却有一个少年,深陷梦魇,在床上紧蹙着双眉,牙齿紧紧咬着牙关。他不安地在床上翻了两下,扑通一声,终于失去平衡,跌到了床下。

      唐清月从梦中醒来时,心跳如擂鼓,头痛得仿佛一把钢钎刺入脑中翻搅。

      “唔唔……”他痛苦的呻吟着,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他的额头碰到床角,从腰间玉佩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白光,将他包裹起来,他完全没有受伤,但这一切他却没意识到,兀自再在地上翻覆,直到力气耗尽,挣扎到绝望,那如影随形的剧痛一点点从他身上褪去时,他也几乎感受不到了。

      无力地瘫在地上,像团才从水里捞出来的棉花。

      闭着眼睛,听着自己的心跳,又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有了点力气,他的眼珠动了动,缓缓张开。

      怎么回事,他不是己经化为玉瓶的灵液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他看着对面墙上龙飞凤舞的字,怎么可能,这副字早在一百年前就毁于青岚峰的那场大火,怎么会……

      他颤抖着伸手,抚摸上去,这是一直护着他的师傅,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他看到自己的手时,心里又是咯噔一声,眼前的手纤细修长,指尖雪白如玉,活脱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最好例子。

      更重要的是,这手掌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大小。

      他最后的记忆,明明是在雪山顶上看到的雪莲花,为何再睁开眼睛时,会回到早已毁于大火的青岚峰?

      是做了一场梦么?

      这大梦中,他辛苦修行,最后一步踏错,被师门追杀,被师兄装入师门至宝华镜玉瓶,化为灵液。

      这梦,清晰得让他绝望。

      如果他辛苦修行的结果是如梦中一般,还真不如现在就放弃的好,哪管他什么宗门大比,什么长生大道。

      他叹口气,盘膝在床上,不过一刻时间,灵力在身周运转一圈,他最后导气回腹下,果然,还是卡在筑基十层。

      梦中也是,他天资过人,十岁筑基时,就被誉天才,十四岁卡在筑基十层,闭关整整五年,无法结丹,不得寸进。

      出关时,原来的灵仞剑阁大师兄之位,早给了新来的师弟秋之蕴。

      那秋之蕴比他还小了两岁,在他出关时,已经是金丹三层的修为。

      床前是蓝田玉屏风荷塘月影,床头香炉幽香暗吐,此时窗帘掩映中,挂在窗边的一串竹铃在风中发出脆响,窗下书案上,摆着一摞子的书,独独一本书半掩着,书页在风中瑟瑟翻动。

      他伸手拿起书,细细的手指摸过仍带着墨香的书皮。

      这是他十四岁时的房间。

      这打开的书,是师傅罚他抄书三十遍,他只抄了一遍,就抛在了一边。

      他怔怔想了一会儿,重新点亮了灯光,打开书,铺开纸,认认真真抄了起来。

      清晨,陆流景打开房门时,面沉如水。

      一身白袍如雪,腰间绑着同色衣带,那双宛若深潭的黑眸向房内一扫,脸色微微缓了下来。

      窗边桌前,小小少年正揉着惺忪的睡眼,见他进来,一下子站了起来,“舅舅--”

      陆流景眉头轻皱了下,自从唐清月拜入他门下,就一直叫他师尊,此时被他一声舅舅叫得心中一软,却仍板起了脸,:“怎地,没抄完这景卷,又出来新花招么?”

      他话未说完,就被扑过来的少年紧紧抱住了,陆流景一呆,剩余的话在看到怀中少年微红的眼眶时也缩了回去。

      唐清月死死抱着师尊舅舅的腰,梦中事情太过清晰,清哳到他分不清何为真,何为梦。他闭关五年,再醒来时师尊己离世,他与师尊的最后一面,是因为他抄书未完,与师尊大吵了一架。

      陆流景摸摸他的头,严肃道:“小月,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

      唐清月揉揉眼,松开了他,失笑道:“舅舅怎么这般说,清都多大了,怎么会总是闯祸。”

      陆流景干笑两声,:“你何时不惹祸了,我才要好好拜下祖师大人。”他仔细看了看唐清月,笑道:“我看着是没那么皮了,难道我家小月一夜之间转了性不成?”

      唐清月心中一跳,眼珠转动,:“师尊若不信清没闯祸,不妨考较上一番,考考师尊让清记的,清都学会了没有。”

      梦中他记住的东西,是噫想,还是真实?为何他记得如此清晰?

      他言笑晏晏,眼澄如水,在陆流景的摇头叹息声中,少年眉毛微挑,清晨的风吹过他面颊,将他的颊边的乌发一起吹起,色若春花秋月。

      陆流景向抄好的一叠书扫了眼,摇头道:“你即抄了三十遍,还考什么?”

      他本想夸奖下少年,但随即被少年的下一句话打消了念头。

      “师尊,我要与你一起去风凰城。”

      陆流景听到唐清月这么说时,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迟疑道:“小月不是说要闭关?不是说不到金丹,绝不出灵仞山?”

      唐清月挠挠头:“若是这样说,如果我一辈子到不了金丹,那就一辈子不出去了吗?”

      陆流景这次是真的吃惊了起来,之前,如果谁敢说他一辈子到不了金丹,估计唐清月会立刻就爆发,哪里会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手腕轻晃,啪得一声,唐清月脑门上己端端正正贴了张黄色符纸,一股清冷之气顺着符纸传了过来,陆流景正色道:“小月,清心咒三遍。”

      唐清月嘴角微抽,看到陆流景眼色后,乖乖闭眼念了三遍清心咒,再睁开眼,:“师尊……”

      陆流景淡淡道:“你己筑基大圆满,随时可能结丹,还是留在灵气充裕之地才好;风凰城眼下不太平,为师只是去将你三师叔四十生辰贺礼送到就回,你……”

      他眼睁睁瞧着唐清月头上清心咒符纸因少年努力摇头飘起,暗暗好笑,脸上却更加严肃,:“为师心意己决,小月休得再行纠缠。”

      唐清月急道:“舅舅……”他要说么?说出风凰城之行险恶万分,但那只是他的一个梦啊!略一犹豫,陆流景已摸摸他头,笑道:“月儿别急,你天资过人,十四岁筑基大圆满已是前无古人,何必急在一时,若万一在风凰城那世俗之地有所突破,那边灵气不足,岂不是功亏一篑?”

      唐清月还要再求,陆流景却将一个黑色玉戒放入他手中,笑道:“月儿不必再说,为师明日走后,估计一月方回,这戒指是为师年轻时探索一个秘境得来,里面是一些丹药法器,是为师为你准备的,你且拿着。”

      唐清月看着手中黑色玉戒,脸上变色,梦中五年后他出关之时,在陆流景遗物中,也正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他紧紧地,紧紧地抓着陆流景的衣袖,:“师尊……”

      他要告诉陆流景什么,他闭关五年,风凰城覆灭,师傅身死,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全都不知道,再怎么打听也没有人知道当时情况,他花费无数灵石购买法器回音镜,在映出风凰城景象时也瞬间破碎,唯一生还者,秋蕴之,他那个天才的师兄,在他询问时,笑嘻嘻地要求他做三件事才肯说。

      而他最后他终于完成秋蕴之要求他做的事情,却只知师傳为护他而死。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要怎么跟师傅去讲?

      他浓黑睫毛轻颤,白皙贝齿将血色淡薄的唇咬得嫣红,陆流景却已经把手从他头上拿开,向门口走去,图留给他一个背影。

      唐清月蓦地抬头,眼中光芒晶亮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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