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奈良山》多加点儿香菜

43、尾声

　　我伸手接过了那银铃。宋銮看了我一眼，随即从我身边走过，他淡淡道：“来金銮殿当差吧。”
　　我跪在那里迟迟都没有回过神来。在场的上神和上仙无一不盯着我看，又悄悄在议论着些什么。
　　纪颜对我道：“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我看了看纪颜，随即缓缓起身，与他一起随宋銮走去。
　　我缓慢地走在宋銮的身后，此时脑子里是无数的疑问。
　　这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收我为小仙呢？难不成是被我刚才的善良举动感动到了？还是我二试答道太好被我的聪明所折服？或者是被我的美色所吸引？再或者，是发现了那日在金銮殿装疯卖傻的是我，想将我带回去好好教训一顿？
　　他向前走着，我便一直盯着他那黑色长袍上的如意云纹。那如意云纹和青石地板上的云纹极像，都是祥瑞的象征。
　　真没想到，我居然就这样成为了宋銮上神的贴身小仙。莫不是锦鲤池的那条锦鲤给我带来的好运气？朋友圈转发锦鲤原来不只是迷信啊。
　　我随着宋銮和纪颜回到了金銮殿，刚至殿外，那迷糊老儿就迎了上来，他疑惑道：“上神，这是？”
　　宋銮淡淡道：“以后就让她留在金銮殿伺候，我要午睡了，都别进来。”
　　迷糊老儿答道：“是。”
　　那迷糊老儿看着我，心里是五味陈杂。他道：“你不是那日来送花的小仙吗？怎么就...”
　　我偷偷瞥了纪颜一眼，又对迷糊老儿道：“不知这位神仙爷爷说的什么送花，我叫唐潋仙，今日是第一次上涅槃山，来参加小仙的竞选，没想到被成功地选上了。”
　　迷糊老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可能是我眼睛不大清楚了，脑子也不灵光。”他又对纪颜道：“上神不是从不收小仙？今日这是？”
　　纪颜道：“我也不知道，今日突然就改变了心意。”
　　我尴尬地看了看他们两个，“那个，请问神仙爷爷，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啊？”
　　迷糊老头道：“你不用唤我神仙爷爷，唤我迷糊老儿即可。若是上神有吩咐，上神吩咐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若是上神无吩咐，便就在这金銮殿外候着吧，上神喜静，不喜被人打扰。”
　　我点了点头，又对纪颜笑道：“纪颜哥哥，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啊？”
　　他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我叫纪颜？”
　　我看了看别处，道：“没来涅槃山时我就听说了，说这宋銮上神身旁有一个小神，长相俊俏，气宇不凡，名唤纪颜。”
　　他微微有些脸红，道：“我平常也只不过随上神出去办点事，或是上神吩咐我独自去办点事，其他时间，也只是在金銮殿外候着。”
　　我望了望那殿角挂着的铃铛，被风吹着不时发出铃铃地响声。倘若这宋銮整日都不吩咐我，我岂不是要在金銮殿外等的无聊死。看来剧本里写的极其恰当，唐潋仙最爱坐在金銮殿的殿顶上看夕阳，定是无聊透了的原因。
　　宋銮在殿内午睡，我便只能在金銮殿外附近走着，走着走着，这天也就暗了下来，想去金銮殿顶上看一看，但终究不敢，其实，还是因为自己爬不上去。
　　我坐在一颗石头上正吹着风，纪颜走过来对我道：“该用晚膳了。”
　　我便随他走去偏殿，只见案几上摆了好多饭菜。我惊奇道：“原来做宋銮上神的小仙，竟有这么多好吃的。”
　　迷糊老儿笑道：“怎么，以前在家中没吃过这些饭菜吗？”
　　“吃是吃过，可从没有一顿就有这么多的饭菜，想必我们那的厨艺是敌不过这儿的厨艺的。”我笑道。
　　“我们这的饭菜啊，都是天食宫做的，那里的厨子可多了，这食材又丰富，还没有他们做不出的饭菜呢。”他得意道。
　　“那宋銮上神吃什么啊？”，我问道
　　迷糊老头笑道：“咱们的上神口味清淡，以吃素为主，因此，天食宫每日送来的饭菜里，上神就只择其中的几个，剩下的就都分给我们吃。”
　　我往嘴里塞了一个糕点，笑道：“上神真好。”
　　我又瞧了瞧那精致地琉璃碗中盛有粉色的汤，便问迷糊老儿：“那是什么汤？”
　　“桃花汤。”
　　“是用桃花做的吗？”
　　“是。”
　　“能喝吗？”
　　迷糊老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我看了看纪颜，见他眉头紧锁，似有心事，却一句话也没有。
　　我问道：“纪颜哥哥为何不说话呢？都是我与迷糊老儿说个不停，可是有烦心事？”
　　“没有。”
　　“那为什么不说话？”
　　他看了看我，道：“食不言，寝不语。”
　　我和菩提老儿静静地望着他。
　　那纪颜吃了个差不多，便起身正欲出去。
　　迷糊老头问道：“你去哪？”
　　纪颜淡淡道：“出去走走。”
　　我心想，这么晚了，去哪走？定是心怀不轨。
　　“纪颜哥哥，能带上我吗，我待在这里无聊极了。”我撒娇道。
　　“你走了，万一上神等会有事吩咐怎么办？”
　　“不是还有迷糊老儿嘛。”我可怜巴巴地望了望迷糊老儿。
　　迷糊老儿道：“去吧去吧，这有我呢，潋仙第一次上涅槃山，肯定对周遭都还十分陌生，你便带着她在附近转转吧。”
　　迷糊老头这样说，那纪颜也不肯不听，于是将我带我出了金銮殿。
　　出了金銮殿，走在路上，我问道：“不知纪颜哥哥准备去哪儿转转啊？”
　　他看了我一眼，道：“去山顶上转转。”
　　“啊，去山顶上干嘛？”我疑惑道。
　　“你不去，便就回去喽。”他说完，便一个人向前走着。
　　我想回去，可又实在好奇这纪颜为何大半夜上山顶。奈何天真的很黑，我便又跟上了他，一把挽住他的胳膊。
　　“你干嘛？”
　　“我害怕。”我故意撒娇道。
　　他没吭声，而是继续往前走着，我便随着他一直走。那山很高，也很陡，加上道路又很漆黑。才上半截，我都觉得自己已全身冒汗。便与他在山半腰休息休息。我择了一个石头坐在屁股底下。
　　周遭极静，他突然对我道：“你喊过救命吗？”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随即拿起身旁的一个石头，惊慌道：“你想干嘛？”
　　他突然邪魅一笑：“不想干嘛。”
　　他又站起身来，往我这走，我已做好用石头往他头上砸的准备，他将脸凑过来对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日来送花的那个小仙，就是你？”
　　我慌道：“什，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是不是你，我一眼就认出。”
　　看样子，是逃不掉了。
　　“好，就算是我，那又如何？”
　　“所以你那日在金銮殿，根本就是装疯了？”
　　我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惧，镇定道：“是又怎样？”
　　“所以，你知道我是北寒派来的卧底？”
　　我看着他，道：“你想干什么？你该不会想杀了我吧？我告诉你，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和你一起出来，倘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跑。”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会知道？”
　　“迷糊老儿知道，迷糊老儿就是我的证人。”我站起身来，向后退了退。
　　他冷笑道：“倘若我将你在此地解决，回去后，再说你是不小心失足坠崖，又有谁会不相信呢？”
　　“你！”
　　我将手中的石头猛地一下扔了过去，奈何并未砸中。情急之下，我便只能往他裆部踢了一脚，他好像疼极了，满脸痛苦的表情。
　　见势，我疯狂地往山下跑，边跑边往后看着，谁知没注意脚下的台阶，一下摔的好远，连衣裙的衣角都被扯开了。凄冷的月光正静静映照在我的身旁，我不停地跑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待我跑到金銮殿时，并未看到迷糊老儿的身影。因此，我直接跑进了金銮殿里，我进去时，宋銮正穿着就寝的白色常服坐在塌上看书。
　　我慌道：“上神，上神，纪颜要杀我。”
　　我跑过去，一把抓着他的袖口。他只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言语。
　　“上神！那纪颜真的要杀我，方才他说他要在山上把我杀了，回来只说我失足坠崖。这样就没有人不信他说的话。上神！他真的是北寒的卧底，你相信我，他会害死我们的！”
　　谁知，纪颜从屋外走了进来，对宋銮道：“上神，方才我只是想吓一吓他，没想到这丫头当真了，真给我来了一脚。”
　　“什么吓我，你方才就是要杀我，你也承认了你是北寒派来的卧底，怎么？你还要狡辩吗？”我问道。
　　宋銮缓缓道：“你不用害怕，他不会杀你的。”
　　我转过头望着宋銮，道：“什么意思？他可是北寒派来的卧底啊上神。”
　　他冷冷道：“他虽是北寒王派来的卧底，但纪颜早已被我策反，只是装作北寒的卧底。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这纪颜是北寒派来的卧底的？”
　　我茫然地看着纪颜：“策反？怎么会？”
　　我这剧本里明明写了这纪颜是北寒派来的卧底，怎么就被策反了？
　　“他不过是被人利用，虽一直潜伏在我身边，但却没有做出任何对涅槃山不利的事情，那日你在金銮殿说他是北寒派来的卧底，我便已觉得蹊跷，我故意告诉纪颜后，你又在殿内装疯卖傻，我便知道你说的是实情，只是为了寻求自保。待你走后，纪颜知瞒不住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了我。”宋銮道。
　　纪颜跪了下来，道：“是的，上神，我虽被那北寒二世子指使，可我从小就跟随宋銮上神，宋銮上神待我好，纪颜心里都知道，那北寒二世子说我生母是北寒人，实则根本就是在诓骗我。”
　　我缓了口气，道：“你方才为何要吓我啊，我又不知道你已经被策反了。”
　　宋銮上神看着我，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如何知道纪颜是北寒派来的卧底？”

　　我与潇月和一个叫玉蝶的小仙共住一起，这潇月自不必说，出身虽微寒，但心地善良，温柔老实。玉蝶呢，只是一个情痴，为了宋銮上神而来。
　　我刚整理好床铺，玉蝶就道：“这里距离宋銮上神居住的金銮殿真是遥远。一个位于涅槃山的最西侧，一个位于涅槃山的最东侧，以为来到涅槃山，就可以日日见宋銮上神了，现在看来，见一面也难。”
　　潇月笑道：“怎么老想着去见宋銮上神啊，难不成你就是为了宋銮上神才到这里来？”
　　“可不是嘛，我可是慕名宋銮上神才来到涅槃山的。”
　　我不断地望着窗外，想着祝融子如今如何了，是否成功地被选上。
　　潇月提了个篮子，雨蝶问她道：“潇月，你提个篮子去哪啊？”
　　潇月低眉道：“我听说涅槃山人杰地灵，有各种奇特珍贵的草药，便想着去后山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用的。”
　　我问道：“潇月，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自己去就是了。”
　　这潇月的母亲，身体不好，因家里贫穷，买不起什么药，身子骨便能拖一天是一天。而潇月又只能去赚钱才能养活她与母亲，可潇月只能去当个丫鬟，或者在山上砍来能吃的野菜，再拿到路边叫卖。她母亲自尊心强，又受不得自己女儿做这样的工作。再者，上涅槃山做小仙，不仅体面，还能学到法术，不会被人欺负。潇月刚开始是不同意的，但听说涅槃山人杰地灵，有各种奇特珍贵的草药，便想尽全力去试试。如此一个孝顺而又悲惨的人物，竟也是出自我的笔下，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既是我创造的，我就要对潇月负责。
　　玉蝶愤愤道：“她可真是厉害，才第一天来，就想赶紧从涅槃山拿点好处。”
　　我看了一眼玉蝶，没再理她。

　　下午时，我们十二个小仙集合在一起，根据涅槃山的规矩，新进的弟子和小仙都要一一拜见涅槃山上的众神们。
　　我们排好次序，正向清淼殿走去，那清淼殿住的可是涅槃山上最年老的上神权止上神。玉笠上仙走在最前面，我右侧是潇月，后面是玉蝶。方走着，只见远处一群俊朗少年，皆是涅槃山新选的弟子。我着急的探出头去找祝融子，只见祝融子走在最后一排，我看他时他也正在看我。
　　我笑着看了看他，奈何上仙不让说话，我们相互笑着看着，然后，各自离去。
　　我们到达清淼殿时，只听玉笠上仙喊道：“跪。”
　　拜完清淼殿的权止上神，下一个就是金銮殿的宋銮上神了，我虽有一点害怕，但毕竟是要面对的。万一到时候认出我，只要我打死都不认我是宋小花，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到了金銮殿后，我们齐齐的跪着，宋銮上神坐在最高处，他旁边站着的是纪颜和迷糊老头。我跪在人群之中，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见宋銮的声音道：“你。”
　　我抬头一望，只见他指着我，我慢慢站起身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冷漠道。
　　我镇定道：“唐潋仙。”
　　迷糊老头道：“上次来送花的，可是你呀？”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送花？去哪送花啊？我第一次上涅槃山，不曾如小神说的一般。”
　　纪颜打量着我，眼睛直盯着我看，为了不心虚，我也盯着纪颜看，我们对视了几秒钟后，他才转开视线。

　　在涅槃山做小仙的第二日，上仙就给我们十二个小仙，每人布置了一个秘密任务，意为锻炼小仙的能力。金儿拿到的任务，是给那讨厌的少宇送些新做的衣裳，因而我百般提醒他，那少宇是多么无耻的一个小人。潇玉拿到的任务，是去后山挖些珍稀的草药。当然，是我写的时候安排的，我又悄悄提醒她，只用采够上仙所要的几种草药即可，其他的，她其实是可以悄悄带回来的。当然，我更要好好“感谢”我自己。在剧本里的这一段，我让上仙给唐潋仙安排的任务是亲自将新挖好的人参，送于那金銮殿里的宋銮上神。我的初衷是好的，意为让唐潋仙和宋銮有更多的对手戏。可想想那日我在金銮殿做出的事情和那纪颜阴险的面孔，就不得不觉得当时的我做出的决定简直是在将自己往火坑了推。
　　我拿到任务后便闷闷不乐地坐在青石台阶上，虽然那日我在金銮殿用了装疯卖傻这种伎俩。可能不能骗过他们还根本不好说，他们还见过我，肯定记得我地模样长什么。我正纠结，金儿走了过来，道：“你怎么还没去啊，给宋銮上神送东西，多好的差事啊，要是我肯定早就跑到金銮殿了。”
　　我笑了笑，只强迫自己面对现实。我便起身，向金銮殿慢慢走去。
　　果然，这金銮殿位居涅槃山的最西侧，我住的地方又是涅槃山的最东侧。走的路是极为的漫长，我慢慢地走着，
　　我掂着人参，向金銮殿方向走去。刚进金銮殿门口时就见到纪颜正从里面出来，我心中一颤，又镇定地向前走去。路过他时，我微微点头行了个礼，没走几步，还是被他“等一下”叫住。
　　我疑惑地转过头去，看着他。
　　我走进金銮殿，见宋銮正坐在案几旁喝茶，见我进去，他直直地盯着我看。我依着规矩行礼，端庄道：“参加上神。小仙名叫唐潋仙，乃是今年新来的小仙，受上仙嘱咐，带新挖好的人参给上神。”
　　他略微迟疑，后又冷冷地道：“哦。”
　　我看着他，尴尬地不知该将人参放哪。
　　他看出我的尴尬，伸出了他的手，低声道：“给我吧。”
　　我主动向前走去，将那人参盒子递到他的手上。
　　我淡淡道：“若上神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小仙就告退了。”
　　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