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晚月之魔头芳龄一百岁》登州学子

17、第十七章 醒了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眼泪还在不可抑制地流着。
　　是她的痛，还是我的悲悯？
　　或许流泪的不是我，而是那时夕阳西下，骊山上笑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江冕。
　　记得站在崖边，我问她：“你说一直在等我，是想要回你的身体吗？”
　　说完这句话，心里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这一刻，过去三年，从来没有真的感到这个地方属于我。姥姥疼爱的是江冕，金豆崇拜的是江冕，四大护法守护的是江冕，天下人恨之杀之的也是江冕。
　　不管爱恨、恩怨，从来都不是对我。
　　我只是异世的一缕孤魂，每一天，每时每刻都做好准备迎接本应该属于我的死亡。
　　多了这三年的时光，是我贪心了。
　　暖色的余晖为她的脸颊添上一抹柔和，却暖不化她眉宇间的冰冷沧桑，这一刻我仿佛才透过她的面容，意识到站在我面前的从不曾是一个伤情的花季少女，而是空度百年，心中布满疮痍的期颐老人。
　　她仿似对着我，又像是对着漫天霞光：“这具身体早就该丢掉。对我而言，过去的百年，只是一场漫长的刑罚……天下人皆以为我修炼邪功，是为了返老还童，长生不老。他们都错了。”
　　江冕自嘲地一笑：“我只是想证明给师父看，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称霸天下又怎样，长生不老又怎样！我所在乎的早便被他一手毁尽，百年、千年、万万年，再不会有了。”
　　我不解道：“你是自己求死？怎么会，江湖都传言你是在神功大成之时，被玄元宗宗主重伤，几位姥姥也说四大护法也是为了护主身亡的。”
　　“玄元宗？呵，不过恰好借他的手而已，否则就凭那个废物，怎么可能近我分毫。至于四大护法，护卫不力，本该殉主，又有什么可说的。”
　　“难道四大护法并不是死在玄元宗主的手里……”看着江冕视若蝼蚁的眼神，我便知道没有什么需要求证的了，至少有一点和传说是一样的，她确实将人命视为草芥。
　　“江晚，你既受了圣主之名，便要保我圣地，不容宵小放肆。你过来。”江冕用眼神示意我走到她身边，待我走近，她便伸出右手在我额中轻轻一点，忽觉六神清明，一股热流从丹田处汇入海底，滑过奇经八脉，缓缓升于头顶百会汇聚成流，如一片阴凉罩下，有醍醐灌顶之感。
　　“我已解开你的禁制，从此天下再无人是你的对手。”
　　她收回手，背对夕阳站在崖边，望着我，晚风鼓动着她的衣衫，似要乘风归去：“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我这一生虽肆意，却再不知高兴滋味。我不问你从哪来，为何来，既然天意让你成了我，你便替我好好活一次。”
　　“江晚，莫要让我失望。”
　　说完竟忽然向崖边坠去，我伸手去抓，却只指尖触到一片衣摆，赶忙冲向前向崖下望去，却没有一丝身影。
　　远疆圣主，天下人恨之入骨的江冕，如同消散在天地中，再无一丝痕迹。
　　当我终于在永生殿中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几位姥姥，皆是一脸疲累，唇色尽失，却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圣主，您终于醒了。”
　　是啊，终于醒了，从今天开始，我便是真真正正的江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