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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怕着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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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发生在一瞬间,屋内的光线也瞬间暗下来,巨大而凄厉异常的鸟叫声和铺天盖地的翅膀煽动声,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似夺命鬼鸣压向人的头顶百会,全身108要穴仿似瞬间被冲破般疼痛灼烫,已经说不出话,耳朵也鸣响失聪,听不见任何声响。
只看到金豆嘴中似对着我喊着什么,一脸焦急,可身体似坠深渊之中,意识也在变得模糊。
迷蒙中瞬间被人拉低,一双柔软的小手罩在我的耳朵上。
两股温流分别从小手的大拇指注入太阳穴,耳边嘈杂声骤减,身体在一瞬间放松下来。
意识回还,就见金豆的脸放大在我眼前,脸上如水洗一般汗如雨下,比路上任何一次冷汗都冒的多。
我立即也用手捂住他的耳朵,用尽力气捂得密不透风,可丝毫没有作用。小娃嘴唇的红润已完全褪去,眼中血丝道道,越来越鲜艳。甚至压抑不住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顺着下巴不断滴落在前襟。
他一定是将自己保命的力气给了我!
放开小娃的耳朵,转而去掰他的手。我江晚活了两世,这一缕魂说不好明天就被收回去,怎能用他人的命来换!
自成了圣主的那一刻起,我便怕着自己。
怕外面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怕真的亲眼见到有人在我面前死去,怕自己真的会手染鲜血却无力改变。
曾经的江冕有多威风,现在的江晚便有多恐惧。
没有人知道回到远疆圣地的一路上那不断的刺杀,我从未曾多问一句,多看一眼,并不是内心有多镇定,也不是为了维持所谓的圣主的威严,而是我怕,怕姥姥和我说多少门人为护我而死,怕她们告诉我歼杀了多少刺客,更怕眼角一瞥看到遍地的尸体。
这不是文字画面里的江湖。那里的江湖纵横,侠骨柔情,未曾真的见血,也不会有人真的丢掉自己的性命,即使是再坏的恶人,再委屈的好人都可以在导演喊cut之后重新活过来。
那只是一场戏,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成为戏中人,没有自责与罪恶。
可我成为了江冕,她是真实的,是所有人心中魔一般的存在,不管是敌人还是跟随她的人,甚至在几位姥姥的心中也是亦魔亦神。
眼前的这双手纤细柔软,却折断过别人的头颅,刺入过别人的胸膛,收割过数不清的生命,浸满洗不尽的鲜血!
放任自己不看不听不想,迫着自己忘记外边正有数不清的人死去却无能无力。
此刻的我只能是江冕,做不得江晚,不能进更不能退!
进一步,天下尸横遍野,生灵涂炭,退一步,圣地满门,屠杀殆尽,无一生还。
百年积怨,所有的语言与行为都是苍白,这是无法破的局,不死不休。
拽不下金豆的手,看着他嘴角越流越多的血,努力地为他擦着,却怎么都擦不净。
为什么擦不净,怎么会擦不净。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嘴唇颤抖着,哭喊着求他放开,求他不要管我。
可是无论多拼命地大喊,都消弭在鬼鸣鸦嘶中。
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无能,憎恨自己不是真的江冕,护不住自己,连累了别人。
跨不过百年桎梏又怎样,平不了世事人心又怎样!
要在意自己的人拿命来保,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什么自责罪恶,又算得了什么。
成了这圣主江冕又算得了什么!
我为什么不是江冕,为什么。
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救他!
帮帮我,帮帮我……
忽然一股仿似能燃尽骨肉的热力蓬勃而出,如同将我撕裂开来,天地归于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