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单行》半句哆

4、第 4 章

　　叶颂是被窗帘缝隙里射出的阳光刺醒的，躺在床上，手放在额头上，醉酒后全身不适的疼痛感让他恨不得打电话问候一下蒋言。
　　起身，暖暖的被子滑落，看着裸露的上身，叶颂瞬间懵了一下，环顾四周，是自己的房间，然后又迅速扯开被子，看着下身只穿了一个内裤打着愣神。
　　对于昨晚的记忆，叶颂不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记得有年轻的男孩搭讪，蒋言没深浅的灌酒，以及以及醉酒后扶着车保持平衡，看见落下的车窗里那张有些冷峻的脸。
　　是关青山，那车里坐的是关青山。
　　只是为什么自己会记得他脸上神色冷峻呢？是自己喝多了眼花？
　　叶颂听见房间外有细碎的声音，便随便套了件衣服下了地。
　　“啊，啊，啊。”试了试自己的嗓音，虽然没有嘶哑，但是难闻的口气还是让叶颂皱了眉，他估计昨晚他一定吐了，只是现在身上和嘴边都很清洁，就让叶颂本来要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一定是关青山给他清理的。
　　叶颂扶着额头，一阵尴尬和不好意思，昨晚的酒帐是关青山结的，他这个人是关青山背回来的，他呕吐后的卫生也是关青山收拾的。
　　叶颂又回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没脸出去面对关青山。
　　傻愣愣的坐了半个小时，叶颂觉得外面安静的似乎没有人了，便悄悄的的出了房间。
　　“起来了？”
　　叶颂被身后响起的男声吓得头发丝都立了起来，回头看着穿着整齐站在他门口的关青山，尴尬的咧嘴笑了笑：“嗯，昨晚，昨晚麻烦你了。”
　　本来并不嘶哑的嗓子，此刻却发出了公鸭嗓的声音，叶颂难堪的想去死。
　　关青山伸手摸了摸叶颂的头，低声说：“没发烧啊，一会吃点感冒药吧。”然后便抬脚去到了餐桌边坐下，看着站着没动的叶颂说：“过来吃点，我做了粥，你昨晚喝那么多酒，现在身上难受，喝点粥一会好好休息一下。”
　　叶颂站着没动，如果形容他现在的状态，也许“愣住”这个词儿更贴切。
　　他虽然和关青山保持距离，但是对刚才关青山摸在额头的手不反感，再看到桌子上香糯的白粥和清爽的小菜，叶颂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点酸。
　　当年尹秋红和叶胜国离婚，带着15岁的叶颂出国，不接受叶胜国的赡养，在美国工作生活，对叶颂的照顾难免有疏漏，叶颂也是一个独立成熟的孩子，什么事自己可以解决绝对不会烦尹秋红，唯一让尹秋红烦恼过的，也就是他的性向问题。
　　就算后来交了男朋友祁扬，也因为祁扬年纪小，大部分时间都是叶颂在照顾他，久而久之叶颂也就习惯了。
　　宿醉的叶颂被关青山如此照料，心里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
　　“我去刷牙。”叶颂有些沉闷的说了句，然后便钻进了卫生间。
　　关青山看着状态低落的叶颂微微皱了皱眉。
　　叶颂从卫生间出来后，状态已经调整过来了，他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喝着香香糯糯的白粥，纠结了好一会，抬头看着对面的关青山说：“昨晚的帐也是你结的吧。”
　　“嗯，不算什么事。”关青山垂着眼皮，不在意的说。
　　“谢谢关哥，昨晚我给你折腾够呛吧。”叶颂一脸悲愤的看着关青山，他想知道昨晚他到底有多丢人。
　　关青山抬眼，看着五官逐渐扭曲的叶颂，决定逗逗他：“是啊，这酒疯耍的，我活了34年，都没见过你这样的。”
　　叶颂其实没有耍酒疯，他的酒品很好，虽然吐了一气儿，但是过后就老老实实的睡着了。关青山就是想逗逗这个人，看看他表情丰富的脸。
　　过了好一会，关青山在叶颂尴尬的张嘴要说些什么之前，又说：“骗你的，安心吃饭吧，我要去鱼塘看看。”说完关青山起身拿着外套走到门口边穿鞋边说：“过两天我和佟辉几个朋友要去垂钓，你也去啊，可以叫几个你的朋友。”
　　“好的。”叶颂还没从羞愧的状态下缓过来，便下意识的随口回答了关青山。当关青山“嗙”的关门离开后，叶颂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答应关青山一起去钓鱼了。
　　关青山这几天都回两居室住的，因为叶颂的醉酒事件，关青山和叶颂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偶尔一起吃个饭，喝点红酒，聊聊天。
　　叶颂回国后想自己创业做点什么，没有好的方向，很头疼，关青山给了他一个很好的选择。
　　“小颂，你可以自己开个店铺卖些什么。”关青山坐在沙发上，拿着报纸边看边说。
　　“卖什么啊？”叶颂懒散的倒在沙发上闷闷的说，他没有目标。
　　叶颂前两天回了金色家园，去看叶胜国，顺便问叶胜国还有没有闲置的车，被叶胜国一顿臭骂，先是骂他回国却不回家住，在外面鬼混，然后又骂他不作为，不自己找点什么事儿做，最后又骂上叶赞说她也不回家，还不结婚。
　　叶颂回忆着叶胜国骂他的话语和画面，无奈的叹了口气。
　　关青山的目光已经从报纸上转移到叶颂脸上有一会了，他是最喜欢叶颂这种懒洋洋思维遨游太空的模样，像只猫，不知不觉看的有点愣神。
　　“关哥，你有什么建议吗？”看见关青山看他，叶颂便不动脑的把问题又抛给了关青山。
　　“呃，换成我，我会考虑一下红酒和茶叶。”关青山想了一下回答道。
　　“红酒？茶叶？”叶颂听见关青山的回答，很感兴趣的坐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关青山。
　　“嗯，据我所知，b市里没有高档的酒行和茶社。”看叶颂有兴趣，关青山放下报纸，说：“酒行和茶社对于你来说很便捷，叶叔的朋友圈子都是你的潜在顾客，他们一直很喜欢这种上档次有面子的东西，你的销路不会成问题，另外，茶社你可以从两个方面去做，销售茶叶和在店里做茶室，请一些人做茶艺展示，包间啊，商谈啊，可以做的方面很多。”
　　听了关青山的话，叶颂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觉得这点子太棒了：“明天我就去找叶赞，让她帮着找找店铺。”
　　“明天不是一起去钓鱼嘛。”关青山看着一脸期颐的叶颂淡淡的提醒到。
　　“哦，我忘了，明天先去钓鱼，后天我再去找叶赞。对了，我先去联系蒋言。”说完，叶颂便握着电话去了阳台。
　　关青山看着风风火火的叶颂，淡淡的笑了，他很喜欢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
　　叶颂和蒋言吵吵闹闹的打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最后决定叶颂开车去接蒋言，然后在高速口和关青山他们会合后一起去下岭镇的鱼塘。
　　叶颂上次回叶胜国那里虽然被叶胜国一顿臭骂，但是临走时还是给了叶颂一辆闲置不用的车，是叶赞的，橘色的大众探歌。
　　探歌，经济实用型的两驱低配吉普，叶颂坐在驾驶位上环顾车内饰，有些失落，这车比不上揽胜，开着它和开着揽胜钓小鲜肉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是有一点让叶颂心里稍稍安慰，这车是橘色的，有点小骚啊。
　　第二日早上，叶颂便早早起来收拾，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关青山已经吃完早餐，给他也准备了早餐，关青山因为要去接几个朋友一同钓鱼，所以走的比叶颂早，临出门前还嘱咐叶颂多穿点，鱼塘那里冷。
　　叶颂对关青山准备早饭已经习惯了，度过了早先的不好意思，现在已经能厚着脸皮和关青山抢吃的了。
　　关青山出门，叶颂看看时间，才早上七点，桌子上的粥和煎蛋都不知道关青山是几点起来做的，叶颂对关青山居然有这种毅力表示很敬佩。
　　翻找了一堆衣服后，叶颂决定穿薄羽绒服，里面穿黑色暗花的卫衣，下面是一条黑色运动裤，站在镜子前叶颂上上下下的看了三个来回，很帅，也很暖和。
　　叶颂皮肤很白，眉眼像尹秋红，很柔和，穿着这身衣服，像一个20几岁的大学生。
　　拾捣完毕，叶颂也就出了门，时间虽然很充裕，但是他不想让关青山一票人等他和蒋言，这是他一向的习惯，只是到蒋言家楼下时候，蒋言还没起来，叶颂觉得他早走这一会的决定是明智的。
　　蒋言是在叶颂电话轮番轰炸下才慢悠悠的晃出了家门，上了叶颂的车。
　　“啊，你有国内的驾驶证？”蒋言打着哈欠问。
　　“上次回来考了，你也太哏了。”叶颂有些不满的白了蒋言一眼，看看显示器上的时间，照这个速度，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和关青山他们会合。
　　“着什么急，有吃的没，今天都谁去钓鱼啊。”蒋言边问边翻着车里的小抽屉，最后在抽屉里翻出了几块巧克力，举着巧克力问叶颂：“你吃不？”
　　叶颂摇摇头，得意的说：“小爷早上吃饭了。”
　　蒋言一脸诧异的看着叶颂，仿佛看怪物一般，“你居然吃饭了？”
　　“是啊，关哥做的。”
　　蒋言更是一脸惊悚的看着叶颂，有些劈了音的问：“你和他，你俩”
　　叶颂不用问蒋言，就知道这货是误会了，然后看傻子似得看了一眼蒋言说：“暂住，两个房间，你脑子里装的屎吗？”
　　闻言，蒋言表情才收敛，然后把巧克力塞进嘴里，口齿不清晰的说：“我还以为你俩”
　　蒋言知道叶颂和祁扬分手了，所以才会误会他和关青山。
　　叶颂不想搭理这个白痴，闷声开着车。
　　蒋言好一会才犹犹豫豫的开口说：“我听说，叶叔把鱼塘给关青山了。”
　　“我知道。”叶颂利落的回答。
　　“你不生气？鱼塘比饭店挣钱啊。”
　　“大言，这么说吧，如果当年我爸进去了，你觉得我爸这些年挣得钱还会在他手上？我手上？我姐手上吗？”叶颂停顿一下又说：“钱无所谓，你觉得我爸还能活着从里面出来吗？”
　　蒋言不出声了，是啊，如果当年叶胜国进去了，他的财产会被没收，他所牵扯的事件不仅仅是那一件事，往年所有违法的事情，都会被人挖出来，到时候叶胜国想出来都没可能了。
　　“所以不在乎这点钱，我爸在就行，再说这十几年我爸也没少给我。”叶颂简单的表情里一点虚假也没有。
　　结束了这个话题，叶颂的车也到了高速口，远远的看见了关青山的揽胜，众人没有下车，只是两车摁了下喇叭，便一同上了高速开向下岭镇。
　　叶胜国给关青山的这个鱼塘有一栋二层小楼，四周是鱼塘供人垂钓，远处有山做背景，一眼望去一片农家地，因为季节原因地里的玉米已经收了，玉米杆也割了，但是远处看风景还是很好。
　　到了地方，众人下了车，关青山带了四个朋友，其中有佟辉，两个车的人握手彼此熟悉了一下，就一起往小楼方向走去。
　　这二层小楼一楼是带火炕的包房，供垂钓者就地找人烹饪钓上来的鱼，二楼虽然没有火炕，但是有暖气，是房间，供人住宿。
　　几个人没有过夜的打算，便在一楼开了一间包间，放下随身的物品，在消费区拿了鱼竿一起去了鱼塘。
　　本来关青山想带几人去一个僻静的鱼塘，但是他几个朋友吆喝着说要和其他的垂钓者一起钓，只他们几个人单独玩没意思。
　　所以一行七人，就在一个已经有十多个人的鱼塘那安营扎寨，钓起了鱼。
　　叶颂没钓过鱼，拿着手里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工具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不会吧。”关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自然的拿过叶颂手里的东西，细心的帮叶颂绑鱼钩，固定鱼漂，又挂上了鱼食。
　　“甩竿会吗？”关青山抬头问。
　　叶颂摇摇头，说：“第一次钓鱼，不会。”
　　“我教你，你右手拿着竿，左手拿着鱼线这个地方。”说着，关青山便来到叶颂的身后，也右手托着鱼竿，左手握住叶颂的左手，低头在叶颂的肩上耳边，呼吸轻轻喷着叶颂的耳朵，低沉的说：“跟着我说的，右手竿往前甩，左手的鱼线也撒手让它往前走。”
　　关青山边说边带着叶颂的手动作着。
　　叶颂知道这是教他学动作，所以关青山才离他这么近，只是关青山的唇喷着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让他心神微微的荡漾了一下。
　　关青山堂而皇之的撩着叶颂，心里暗笑。
　　在关青山近身教学下，叶颂飞快的掌握了钓鱼甩竿的基本动作。
　　看叶颂可以独立钓鱼后，关青山便去招呼他的朋友去了。
　　叶颂没有多合计关青山温热的气息，只是有点不平静，不讨厌关青山近身，但是心里却时刻保持清醒，提醒自己要和他保持距离。
　　叶颂努力专注的钓起了鱼，在他左边的是蒋言，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佟辉换成了关青山，钓了快一个小时，蒋言和叶颂也没钓到一条鱼，最先受不了的是蒋言。
　　“这有鱼吗？”蒋言不耐烦的问身边的叶颂。
　　“有。”叶颂没抬头，依旧静静的盯着水面上的鱼漂。
　　“那是本大爷的鱼食不好吃？”蒋言抬了抬鱼竿，又问。
　　“我们都是一样的。”叶颂依旧没抬头的低声回应蒋言。
　　看着叶颂爱答不理的样子，和钓不到鱼的无趣，蒋言瞬间有种他是被骗来吹冷风的感觉：“哎，你”
　　“悄悄地，别把我的鱼吓跑了。”不等蒋言开喊，叶颂便打断了他的话。
　　蒋言一副吃瘪的样子，扔下鱼竿，跑到一边去看别人钓鱼了。
　　关青山低笑着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斗嘴，这就是他喜欢叶颂的特点，叶颂身上有着这个年龄的人一切特性，嚣张，骄傲，随性，不拘小节，也有着其他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和成熟。
　　钓不到鱼的情况下，蒋言是抓狂，没耐性，但是叶颂却可以安静的继续钓鱼，不多言不语音。
　　“现在天冷了，鱼也不爱动了，所以很难钓到。”
　　叶颂听见身边的关青山低沉的说，然后转头看他，点点头说：“我没事，我明白的，钓鱼不仅仅是为了鱼，钓鱼是为了这份心情。”
　　关青山吃惊的看着叶颂，他没想到叶颂虽然年轻，但是却有一颗玲珑的心，这等想法和觉悟，他在这年纪是没有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快去吃晚饭的时候，叶颂钓到了一条2斤多的鲤鱼，叶颂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蒋言眼巴巴的看着，失落了好一会，在听到叶颂要把鱼给他后才有了笑模样。
　　这一行七人里，就佟辉钓到了一条大鱼，并奉献了出来，让鱼塘里的厨师炖了，作为晚上菜里的重头戏。
　　七人在一楼的火炕包间里落座，经过一天的接触，已经熟悉，又有着蒋言这个自来熟，包房里的气氛就没低沉过。
　　菜上的很快，地道的农家饭，最后上了佟辉钓的那条鱼，七个男人也不客气的就吃了起来，这菜按理说没有佟辉私厨里做的味道好，但是配上土炕，和这热闹的气氛，叶颂吃的很舒服。
　　吃的差不多了，叶颂想再盛一碗汤喝，只是，这汤却一直成对角线在他的对面，他转了两次圆盘，这汤也没到他的面前，他又不好意思回回伸手去转，就打算放弃不喝了。
　　只是这手里的小汤碗还没放下，圆盘缓缓转动，汤停在了叶颂的面前，叶颂赶紧盛了一碗，然后才抬头看，是关青山转的圆盘，筷子正在夹面前的那道凉菜。
　　叶颂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运气好，顺心的喝了汤，放下筷子便听起其他人聊天。
　　听了半天，发现这吵闹的聊天中居然少了蒋言的声音，叶颂便看了一眼手边的蒋言，此刻他愣神不知道再合计什么，叶颂也懒得管他，蒋言这人就是神经兮兮的。
　　桌子上的话题已经从各种行业前景，转到了情感，最后又转到了各种大尺度的荤话上，本来这一桌子都是男的，叶颂能跟着屁溜几句，可是关青山在，叶颂就死活也浪不起来。
　　叶颂就觉得关青山像他的大家长一样。
　　身边的蒋言这个时候伸手怼了怼他，叶颂转头询问的看着蒋言。
　　蒋言先是一阵砸吧嘴，然后又一阵皱眉，憋了好一会，才靠近叶颂低着声说：“这关青山对你有意思吧？”
　　“你有病吧。”叶颂觉得蒋言一定是因为没钓到鱼而心怀恶意故意挤兑他。
　　“不是啊，你说”
　　“你说什么你说，不可能的事儿，毛病。”叶颂不在意的打断了蒋言，又听起佟辉几个人的荤话。
　　蒋言有些郁闷的看着叶颂，又悄悄的看了一眼关青山，按他这十年的情场经验，他觉得关青山默不出声的照顾叶颂，对叶颂一定有意思。
　　首先是关青山教叶颂钓鱼甩竿，贴的那么近，他蒋言也不会，怎么不见关青山手把手的教他呢，再说刚才盛汤那事，他眼看着关青山筷子都放下好一会了，是不算再吃了，怎么就偏要吃那道凉菜，那汤碗怎么就那么寸的转到了叶颂的面前，这里一定有事。
　　蒋言还想再和叶颂说说这些，不经意看见关青山一脸深意的瞅了他一眼，蒋言就把想和叶颂细说的念头打消了。
　　沉寂了一会后，蒋言心里对叶颂暗暗的充满了歉意，他不准备再和叶颂说关青山那些特殊的“照顾”了，他也坚决不承认他是被关青山那一眼吓到了。
　　他觉得，他就是觉得关青山这人不错。
　　对，关青山这人不错，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