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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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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戴望舒
窗外的银杏树上金黄在逐步蚕食着碧绿,她撷起被拂过的一阵寂寥秋风带入窗内的落叶。扇形的银杏叶子有种微苦的气息,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细小的纹路,指尖微颤,仿佛那是蜻蜓折断的翅膀。
眼神如同蒙上了这秋晨的雾气显得前所未有的忧伤,年复一年,如同宿疾的规律性发作,每到这个时节心底深处的陈年疮痂就会被揭起,一阵阵地隐隐作痛。他的生日又快到了,那个黑发如缎,金瞳妖冶,面色苍白的男人,谁都不知道多年以前他在她的心里埋下了颗幽秘的种子,虽然还没有抽枝长叶就无疾而终,那根须却牢牢附在上面,无法刨除。
假如如今依旧能在木叶的街巷捕捉到他的瘦削萧瑟的身影,收到她为他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之后,他会不会再次踩着金黄的落叶在银杏树下破天荒地对她露出缓云舒日般的笑?这个问题不断在脑海中盘旋,即使其实满打满算她只给他送过三次生日礼物,而他带着那般暖暖笑意的脸孔更是有一而没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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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俗得不能再俗的生日蛋糕。
当时他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只听说过他响亮的称号,大蛇丸,木叶三忍之一,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忍者。而她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中忍,两个人的生活并未曾有过什么交点。
那年生日的前夜,被隔壁一阵叮叮咣咣的异响惊动,她忍不住前去看个究竟。敲开门就看到邻家那个大大咧咧喜欢亲热地喊她青萝姐姐的女孩,御手洗红豆,一身狼狈,束手无策地杵在厨房中。
红豆带着满脸的骄傲告诉她自己已经成了大蛇丸的弟子,继而神情黯然地说老师的生日来临,想给他准备个生日蛋糕却不得其法。她在红豆的话语中听到了深深的景仰,短短时间赢得爽朗泼辣的红豆发自内心的尊重,他果然不一般!
于是欣然出手,花了小半夜时间帮着红豆做了一个精致的大蛋糕,里面特别添加了她珍藏的用自家院里独有的银杏树的嫩叶榨取出的原液,口味微苦微涩,细品之后却有股特别的清香滞留于齿颊之间,正好抵去奶油的甜腻。
翌日傍晚,红豆红扑扑的脸蛋神采飞扬,叽哩啩啦对她嚷着。虽然自己不喜欢那种涩涩的苦味,忽然出现的自来也大人尝了两口也连说味道怪怪的,不过老师显然非常喜欢你做的蛋糕,吃了好大一块,还细细地把剩余的包好带了回去。顿了顿又问,没有告诉老师这个蛋糕是谁做的,青萝姐姐会不会介意。
当然不会,这本来就是你的心意。她揉着红豆的头发开心地笑着,只是在帮红豆一个小忙,他能如此欣赏这个蛋糕,对她来说已经是意外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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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份生日礼物是一罐上好的银杏茶叶。
转眼就过了一年,这一年她和他依旧是两条平行线。
执行任务归来,她拎着从土之国带回的酥饼去红豆那儿串门。红豆见了她像发现了救星,摊开一张列得乱糟糟的清单,问她哪一样作为老师的生日礼物合适。
她扫了两眼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想起去年加了银杏原液的蛋糕,拍拍红豆的脑瓜说,不妨再帮你一次,本人秘制的银杏茶叶,你的老师一定爱喝。
真的么?红豆扬起脸,目光晶亮。
错不了。她自信地冲红豆眨眼。
每年她都会挤出很多时间挑选上好的新鲜银杏绿叶,仔仔细细,不厌其烦地按着一道道繁琐的程序杀青,揉捻,烘干,制成四到五罐茶叶,刚够她喝上整整一年。她有些惊奇自己毫不吝啬地愿意送一罐给素不相识的他,大概是不知不觉受了红豆的感染,觉得他是特别的。
之后一连几个月,红豆跟着她的老师出门在外。她无从得知他是否真如所料地喜欢银杏茶,却也不甚在意,渐渐淡忘了此事。却在某次外出归家之后,听说大蛇丸大人曾经登门找她。
大蛇丸?他特意来找她?惊讶之余,找红豆询问。原来他竟然极爱喝她的银杏茶,茶叶告罄却对这微苦而后甘,清而不冽的口感上了瘾,问了红豆,方知是出自谁人之手。
心头涌起莫名的欣喜,未曾有过的亲近之感悄悄弥漫开来。将牛皮纸包好的茶叶从密封的陶罐内取出,挑了个茶叶罐装满,本想红豆转交,想了想,她终究还是自己出了门。
她与他的第一次碰面很是匆忙,没想到遇上三忍都在场,于是她尴尬而恭敬地与三人打了招呼,将茶叶递给一脸讶异的他之后,便赶紧离开。
一路上她想,明年开始,银杏茶叶就要制作两人份的了,到时得好好想办法腾出充足的时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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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份生日礼物是一个枕头,柔软厚实的棉布里头装着她收集干燥好的银杏叶,辅以决明籽,野菊花和牡荆子。
这一年,他和她算是已经相识。偶尔在路上碰见,她欣喜地唤他一声大蛇丸大人,他会淡淡地点头回应。伙伴们对此表示惊奇,他们都认为大蛇丸邪魅冷漠,让人望而生畏。是这样么?她不以为然,反倒觉得被吸引着,很喜欢靠近他。因此她很努力地修行,想着强大起来之后,或许能有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机会。
她牢牢记住了他的生日,银杏叶子刚开始泛黄的时候就开始考虑生日礼物,这次她要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他。轮到自己反而不知道送什么好了,思来想去决定缝一个特制的枕头。听红豆讲,老师最近经常忙至深夜,睡眠不足,显得有些憔悴。
生日当天,他不在村内,等到夜色深沉,她只好失落地把礼物包好搁在了他的窗台上。慢慢踱步回家,进了小院,看着如水的月华透过银杏树洒下一地斑驳的影子。猛然一阵恍惚,有些愣怔地想着为何没有见到他心里就空空的,满腹惆怅。
静静地站了许久,直到随着沙沙轻响身后多出一道身影,将她身形掩在其中,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你的礼物我看到了,青萝。他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是他第一次亲昵地叫她的名字,以前都是连名带姓,即使这样他总共也没喊过她几次,他们俩的交谈次数屈指可数。
她的心里永远烙下了回头看到的他当时的样子。
他站在她半米开外,一袭素色和服,被溶溶月色拢着,像刚从月里捞出来。平时一贯如冬日凝霜般冷然的神情此时却如冰消雪融的三月春水,漾着浅浅的涟漪。银杏叶晃晃悠悠地飘荡下来。落在他的发上,他的肩上,还有他摊开的掌心上。
你的礼物,总是很合我的意。口气缥缈,他说的每个字却都撞在她的心上。
那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送你礼物。她惊喜地迎上他的眼眸,唇畔有盈盈笑意仿佛欲放的白莲,一瓣一瓣肆意舒展。
好。他也扬起嘴角,笑得纯粹而温暖,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沉吟片刻又说,我想要预订下一年的礼物,你说明年我的屋前是否也能银杏飘飞。
这有何难,来年开春我就给你栽下。她也摊开手心接住一片金黄的落叶,就是这薄薄的叶片把她带到了他的身边。
默默望着他离去的颀长背影,她终于能完全地肯定自己的情意。我是你掌中的一颗痣,只要你握紧双手,我便永远停留在你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