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世家贵妻》安慈鹤

23、第 23 章

　　此刻的紧张心绪，约只有上一世渡河那一瞬间可与之相比。

　　沈慈一动不动地认真听，因过于紧张而攥紧托盘的手渐渐开始冒汗，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双手微微颤抖。

　　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告诉她，厢房里头约摸有四五人，不消片刻，她了解得更是清楚，掌握这场谈话的是一个声音略浑厚的中年男子，语气中有一种轻慢与不屑，从旁几人攀附着他，态度唯唯诺诺。

　　沈慈听他道：“说起来也怪了，许简那老匹夫将他的第三子许尤送到了桥林，说是跟着博士学习，怎么早不回去晚不回去，偏偏这时候召他回去？看来此次连老天也相助，非得把许家连根拔起不可。”

　　他哈哈大笑，有一人忙接话道：“许简那老贼占着朔阳太守之位多年，人脉甚广，连侯爷也对他器重有加。这一次当真能把他拉下马？”

　　“呵，拉下马算什么，要的就是他许家翻不了身。”他似乎说到了激动之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沈慈努力分辨，却也听不大清楚，片刻后，才听那捧话的人喜气洋洋地道：“这招妙啊，妙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许家连根拔起，也算是为公子铺平了道路。”

　　另一人又道：“听说钱丞相曾说，柳安城的士族子弟中，这许尤是最有才能的，为了培养他，钱丞相花费了不少心力，为何公子不把他争取过来？如此时势，得人才者得天下啊。”

　　听到钱丞相，沈慈反应了片刻，若她没猜错，是当年少帝朝的丞相，听说少帝死后，他被东山侯请到了柳安城，虽不肯出仕，但十分活跃，看来是教导过许尤了。

　　那中年男人又道：“哼，许家的人没一个知好歹，许简那匹夫就不说了。这许尤，柳安城的老先生当年谁不夸赞？说他是奇才，可定天下，可惜啊，钱丞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许尤恐是到了叛逆的时候，眼高于项，连侯爷都看不上，这几年只知荒废岁月，我外甥也曾想过争取他，我劝说没必要，你瞧瞧他这两年，只顾吃喝玩乐，没见做一件值得拿出来说的事。不过，以防万一，这次突然回去了也好，将他也拿下，许家就彻底无望啦。”

　　他的语气中满是笃定，沈慈只觉心脏跳动得厉害。

　　“许家没眼光是好事，他家老大要是没生出去南边的想法，咱们这招也顺势做不下去啊，这许安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去投奔兴平侯？！那边能吃上饭吗？哈哈哈哈，再没听过比这好笑的笑话了。”

　　这时候有人问：“那许安什么时候出发？”

　　沈慈下意识凑得更近了些，听那中年男子道：“还不知，不过应是快了，哈哈，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等着收拾他一门了，下狱？咔嚓？啧啧，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完，笑声骤起，热闹非凡。

　　……

　　沈慈不知自己是怎么转的身，怎么回到的寺院大门。

　　待她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到了此处，心脏“咚咚”狂跳，一下更强过一下，喉咙更是被堵住了一般，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响。

　　沈京早已出来，在门口等了姐姐许久，久到他忍耐不住要去寺院里再找她之时，终于看见了她的身影。

　　她从寺院内踉跄着出来。

　　还不止如此，她的神色很不对劲，发白，牙齿微微咬着下唇，甚至有些微的颤抖。

　　“阿姐……”

　　他还未说完，她却紧紧握住了他，美丽的杏眸陡然睁得更大了，连语调也高了：“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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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想一定是十分可怕的事情，因为刚一回家，姐姐就拉着母亲进了房，还郑重关上了房门，落到他眼中的最后一个神情，不是寺院门口的慌张，而是一种严肃的镇定。

　　房内，沈慈将今日在昭云寺听到的事情详细讲给了母亲。

　　她略过了前头和弟弟去书馆那一段，因为不重要了，如今面临的，是一件更加急迫万分的事。

　　孙氏听完后，有一瞬间的失神，朝政的事情她已许久不曾听闻，因此乍听到时，有一些熟悉的回忆涌上心头。她不是普通妇人，意识到这件事不是玩乐，便也定定地看向了女儿。

　　沈慈道：“这件事情，恐怕是柳安城的大人物在斗法，其实，他们如何本来不与我们相干，这趟浑水咱们的身份也趟不上，可是母亲，若我没听到也就罢了，如今听到了，又知道祸患还未酿成，就没办法无动于衷。”

　　孙氏看着她，她的眸子里有些微的光，很坚定的神情，像极了当年说要救那个伤重男子的男人。

　　一时间回忆中的人影与面前这个渐渐重合。

　　她诚然是不愿与官家多接触的，可是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如果此事处理不慎，恐怕许家一门会面临十分凄惨的下场。于情于理，她似乎不能也不愿再阻止什么了。

　　但她仍是问着：“不过，你又能做什么呢？”

　　沈慈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理清了思路，因此说起来不急不缓：“对于许家来说，不知是否留有后招，但对于我来说，若能将消息带到，或许能有些许的帮助。若能在许大公子离开前赶到，就更好不过了，只要他还未走，谁也动不了他们。”

　　她不了解许家长子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他是出于何种原因要离开朔阳郡，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他是否得到了家人的应允。可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阻止他，让许家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已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即使因此会造成父子的不睦，或者许家长子无法实现自己的目的，可她管不了这些，总比满门赴死的好。

　　对于她来说，这样就尽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沈慈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便也就告诉了母亲，只要她同意，她会立马出发。

　　孙氏怔怔的，忽然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那你传完消息早些回来，什么也不要管，接下来怎样就与我们不相干了。”

　　沈慈微笑着点了头。

　　孙氏是有些惶恐的，只好再三叮嘱沈慈保护好自己，后来索性又要与沈慈一同去朔阳。

　　沈慈摇头：“您身子骨经不起长途跋涉，就别跟着去了。您想，许家要是出了事，我赶到也就晚了，要是有幸在那之前赶到，我将话递给许家三爷，他总不可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吧？我紧跟着就回来了，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孙氏一听，是这个理，更放心了些。

　　只是一个女孩子上路终究不太方便，沈京年纪太小，跟着去也只是累赘，沈慈便询问了秦显的意见。

　　出于安全，她并没告诉秦显此趟行程的目的，只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事关许尤，众人都知算是她的救命之人，这样提及并不突兀。

　　秦显的第一反应是，程叡也正在那座城里。回过神来，发现沈慈的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与严肃，哪怕她并未诚实告知缘由，他也应承了下来。

　　待沈慈前脚离开，秦显忽然想起了，那日许尤到家门口的情形，当时沈家伯母几次拒绝了他差人送来的东西，他亲自登门，想要问问“是否有不周到之处，得罪了夫人”，当时他正在门口，似乎对着许尤说了些什么，不过秦显有些想不起来了，总之那日沈家人都不在，许尤到最后也没见到。

　　这样闷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秦显想起来了，沈慈此时已将行囊备好，租了匹健马拉车。

　　他张了张嘴，想告诉沈慈，但被打断。

　　“这匹马脚程极快，咱们若是顺利，十多日就能到柳安。”

　　没想到她如此雷厉风行。秦显一愣，也很快跟上，一瞬间的想法也就抛到了脑后。

　　这一世，沈慈流落到桥林县的第六年，第一次离开了这个地方，马车疾行，她没心情欣赏窗外的佳景，只盼望着一切都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