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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许尤不笑之时虽说不上十分严肃,但总透着疏离和不耐烦之感,可笑起来却尤其迷人,一下亲切了起来。

      沈慈咯噔一声,很想告诉他不要随便笑!

      她转身朝他走去,却是一脸通红。

      沈京瞥见她阿姐脸颊透出点若隐若现的红,心里一骇,皮囊对于男子当真也如此重要?他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和下巴,眼神一转,发现程叡正目光沉沉地望着她阿姐的背影,他微愣,默默陷入了沉思。

      沈慈走过去,见许尤身后不远处跟了个探头探脑的人,也没多在意,随意寒暄了几句,就开口请求他去帮他拉开二人。

      许尤抱胸看着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眸子已是雾蒙蒙的,微微眯着,看得沈慈很不自在。

      好在他还是听进去她说了什么,只是不太配合:“我为什么要拉开他们?”

      沈慈一愣,道:“程叡不是你的同窗吗?”

      在她看来,程叡与许尤也算是熟人了,在街头遇见了,帮帮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许尤却不这么认为。

      他的视线越过沈慈,径直看向了程叡,二人的目光正好交错,好一会儿以后,许尤才状若无事地收回了目光。

      没错,就是程叡。

      上辈子,程叡确实得了孙其山的举荐前去了朔阳郡,他二人还曾共事过一段时日。程叡与他同为东山侯器重的谋臣,若说起来,上辈子的交情还要剩过现在,但更多的也就没有了。后来,他由文转武,外出领兵打仗,二人极少碰面。

      不过他从没从程叡口中听说过沈慈这个人。

      许尤忽然感到酒的后劲来了,努力定了定神,站直了,又看回沈慈。

      然后他想起了上辈子那个残酷的场景,心里一动,缓缓地俯身,在郑炳与沈京的惊呼声中,他的唇停在她耳边。

      沈慈动也不敢动,耳际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开口,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

      许尤一场梦什么都想起来了。

      其实他二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东山侯西进攻打益阳侯的时候,他虽然已经生出了许久的不乐意,但仍旧拟定了作战计划,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东山侯卖着命。

      益阳侯是个励精图治的人,文臣武将个个是能人,他攻打承德郡好几个月,却也只得了边境几个县。

      彼时,边境的百姓苦于战乱已是民不聊生,偏巧边境以东,东山侯这边的几个县又遭遇了饥荒,有人开始不顾禁令,撑船前往一江之隔的益阳侯治下。就这样走了好些人后,有副将问他:“打探到消息,今日还有好几船人,可要将他们拦住法办?”

      他压根不屑,东山侯强留士族就算了,留几个百姓下来又有何用?就为了帮他耕几块地?

      遂挥手,“让他们走,当没看见。”

      谁知,不到半日,副将匆忙禀命,说东山侯亲自派遣了一队弓箭手,潜伏在河岸,就等着上船的人全部到齐后,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将他们通通射死!

      他简直无法想象东山侯竟能毒辣到这个地步!视人命如草芥,再一次让他深深的厌恶。

      他带着副将匆忙赶到河岸,弓箭手完成任务后已经没了踪影。河岸边是一条又一条还泛着人气儿的尸体,七横八竖地躺倒,河水也吞没了几具尸体,腥红的血水汨汨地朝另一国流去。

      他第一次想要不顾许府的几十口人,离开这个地方。

      副将道:“将军,你看这个姑娘。”

      他低头,脚边正仰趟着一个姑娘,面色蜡黄,但五官很精致。

      她早死了。但不同于其余的人,面目惊恐,双目圆睁,仿佛死不瞑目。她的唇角含着浅笑,右手微微举起,托着一个白玉,好似要将玉给人一样。

      他内心微微抽痛,无比自责,遂拿过那块玉,默默看了看,将玉留在了身边,永远提醒自己,是自己的不慎害死了这几船的老百姓。

      “传令下去……妥善安葬他们。”

      三年后,东山侯麾下大将许尤咳血而死,年仅二十五岁。副将知他时常爱凝视一块玉,遂将那玉放在他的棺椁里,随之陪葬。

      **

      城郊,云水居。

      郑炳简直不敢相信,他家三爷平日多正直的一个人,竟然趁着喝得醉醺醺,轻薄了一个小姑娘。

      就他的方向看过去虽然也看不大真切,但瞧那姿势模样,似乎嘴唇都碰到那姑娘耳垂了,而那姑娘瞬间涨红了脸,证明了他的判断。

      随后,他家三爷就站不稳了,也不知是否冲动完后,怕没脸见人,就势装醉去了,他赶紧上前要扶他回家。那姑娘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大哭大叫。他只解决掉她身后的一个乱嚷嚷的小鬼头,紧接着就将他家爷带了回来。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日头高照。

      许尤醒来,只觉得后脑勺生疼,想是做梦导致的。

      最近每日做梦,昨晚亦是如此,无非还是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像无声画面一样,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郑炳笑得贼兮兮,凑上来:“三爷,你终于醒啦。”

      许尤狐疑看他一眼。

      郑炳嘿嘿一笑:“三爷,可算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了,下次就按照这样的模子给您找媳妇。”

      郑炳觉得三爷对那姑娘说不定确实有情愫,但怎么想,太守府也不会让平民女子做正室,因此他跃跃欲试,打算回去后打听打听哪家的大家闺秀是这个气质的。

      许尤又瞪他一眼。

      “您不是都忘了吧?你把人家姑娘……”说着一噘嘴。

      许尤顿时面红耳赤,摆手道:“不可能!”说完又想了想,他记得当时看完程叡后又看向了沈慈,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要说他轻薄人?这怎么可能呢!

      “……三爷,您喝醉了,我明白。”

      “真的没有!”

      ……

      五里外的秦家,孙氏看着女儿起了身,就又忧心忡忡地上前:“可别不好意思瞒着,你真的没被欺负?”

      昨日回家后,秦显醉的人事不省,孙氏一阵忙里忙外后,沈京才得了机会拉着她一通告状,说有个登徒子欺负了他姐姐。

      孙氏大惊,忙询问了女儿是否有此事,她脸红通通的,却矢口否认。孙氏忧心得不得了,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好,早早就顶着黑眼眶起了床。

      沈慈见起床后母亲还在问这个问题,颇有些不耐,语气更娇了些:“真的没有,我骗您做什么呢。”

      “那他……”

      “他真的只是说话罢了。”

      虽听了三五遍同样的话了,但多听一次孙氏的心就更定了一分,但这次继续追问了:“说什么呢?”

      说什么?沈慈顿住了,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是为不愿拉架道歉?看上去很合道理,但不合情理,到底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惜他醉得不轻没再说下去。

      孙氏一看女儿又沉默了,静静叹了口气。

      这件事倒是确确实实提醒了她,女儿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自古以来哪个女子不是十六七岁就出阁的,如今兵荒马乱的,许多人更是刚及笄就被父母匆匆忙忙嫁出去,好为家里节约粮食。

      沈家虽然不是什么望族,但也是士人家庭,在择婿一事上是十分严谨的,她的小姑子当年还是由她哥哥亲自做主,左挑右选了一位学识出众的年轻学子,才将她嫁了过去,出嫁的时候都十八岁有余了。

      可如今这世道,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又能将女儿嫁给谁呢?但不嫁也不成道理。何况女儿长相肖了她父亲,在人群里十分显眼,难保日后没有不怀好意的人打她的主意。

      孙氏这边头一次将这事上了心,一时间愁得连饭也吃不下。

      沈慈看在眼里,吃过饭后就揪着沈京的耳朵到了前门,远远避开家里的人。

      “阿姐,我真的以为他碰到了你的耳朵,哎…轻点轻点。”

      沈京一边求饶一边委屈,若不是她是他阿姐,他何必去管这档子事?

      沈慈又揪了他两下,见耳朵红了,不敢再下狠手,忿忿盯着他:“你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说出来也只是让母亲担心而已。”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先和你确认。”

      沈京委屈地瘪瘪嘴,偷看他姐姐,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他想起那男子和程叡在空中似乎对视了片刻,隐隐有相较之意,心头涌起一丝激动,忸怩着问:“阿姐,你觉得程叡——”

      沈慈打断他:“别提他,总之日后秦家的生活里就没这个人了。”

      秦显醉的不轻,程叡也好不到哪儿去,最后还是被程府的人接回去的。她也了悟到秦显寻他喝酒的含义,或许是怪他,或许是祝贺他,若是没有酒,恐怕他什么也表达不出来。

      沈京见状,只好悻悻住了嘴。

      ……

      此时此刻,县令府却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程叡昨日醉的不省人事,被府里的下人抬了回来,程县令听说又是那家人来找他了,虽然厌恶,却也没多在意。谁料想,今日一早程叡依旧昏睡不醒,下人们见他嘴唇开始发青了,哆嗦着将程县令从县衙里找了回来。经大夫诊断,竟然是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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