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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浅水喧哗 深海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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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意大方点头朝他们示意,其实紧张到攥紧楚绎的衣袖。其中三个穿着黑色职业西服的人摆正身体,对着阮意行了一个四十五度的鞠躬礼。
边上一直有一道难以忽略的视线在盯着她,直到楚绎出声提醒,那人方才醒悟过来。
“弟妹,还没来得及祝你新婚快乐。”说着变魔术般的从身后拿出一个手掌大的檀木盒子,送到阮意面前。
阮意不知作何反应,下意识去看楚绎。后者点头,“他的一份心意,收着吧。”
“还未做自我介绍,卫挚,‘思之不可见,暑谢寒已挚。’。
出自韩维的《南唐对竹怀江十邻几》。
卫挚观她神色,便知道她明白出处,通常他很少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只告诉他们字的组成,不过以他的身份也很少需要自我介绍。
宋代的韩维,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卫挚找到了知音的感觉,异常兴奋。
“打开看看。”他用下巴指了指她手里的黑色檀木盒子,盒子做工上乘,隐隐透着某种古老熏香的气息,光看外表便知价值不菲。
阮意打开,是一枚鸽血红宝石,足有她拳眼大小,还是未经打磨处理过的。
即便阮意不懂那些专业鉴赏能力,也能从钻石的成色把价值参透一二,光是这样,对阮意来说,已是天价。
卫挚喝了口茶,才道:“我有的他都有,且不比我差,我也只能从量上下功夫。”
楚绎从坐下后就在处理iPad上的工作,此时抬起头来,细看了几眼那石头道:“缅甸的鸽血红宝石,这样的大小成色极为难得,你有心了。”
卫挚摆手,“我们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倒是我比你大两个月,弟妹也该入乡随俗叫我一声“哥哥”。
阮意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之意,只柔柔笑着,并不作答。
楚绎把ipad交给身侧的助理,放松靠进身后的沙发里,用两根手指按揉太阳穴。“论辈分的话要怎么说?”
楚绎是楚家五爷中年得子,他出生时新一辈的孩子已经出生了不少,索引他们之间虽然年龄相近,但隔了整整一辈。
卫挚撇嘴,“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说话间抬头环视了整个房间,“楚行琛在这里真是下了功夫的,雕梁画栋,都精致的一丝不苟,也就你能从他手下要过来,换了旁人,连山根都爬不上去。”
“他的做什么都力求极致,说一不二。”
“真是为那个位置而生的。”卫挚感叹。
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见闻,阮意半靠着楚绎的肩膀,偶尔插两句话,大都是向着楚绎的,夫妻俩把卫挚气的差点跳脚。
助理快步过来,恭敬的附在楚绎耳边说了几句话,阮意没有听清内容,只觉得语气尤为严肃。
楚绎原本含笑的面容也冷了下来,交代卫挚陪着阮意处理财产的问题,便匆匆出门。
临走前攥了攥阮意的手,力道不重。这么严肃的时候,阮意莫名想笑,好像每次有意外的事情,他总是习惯用手这样安抚她,而她竟也觉得这样的方法对她非常有效。
楚绎走后不久,之前那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便拿着厚厚的一叠文件过来,请阮意签字。
她糊里糊涂,看向卫挚。
“关于你们婚后的财产分配问题,他名下的一半财产都会转移到你的名下,其中可包括好几个缅甸北部密□□的翡翠矿床。”
“可是,我……”
“不用可是,楚绎做的决定就没见他改过,刚才说楚行琛说一不二,楚绎比他更甚。你先签字,反正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阮意在卫挚的督促下,好歹签了那些莫须有的文件,其中有一份是关于投资收益的问题,卫挚解释给她听,“楚绎请专业的理财团队把他名下的财产投资分配,所得收入全部投入国际环保组织和全球贫困地区的儿童基金会,他无条件支持全球的环保事业和儿童教育问题,非洲、缅甸、老挝,他的版图绝不止于国与国之间。”
卫挚意犹未尽,“你知道他一年的投资收入有多少?”
阮意摇头。
卫挚伸出一双手比了一个数字,它的单位,不言而喻。
他做的这些事从未对她言过一分。
不像有些自诩为慈善家的名人披着慈善的外衣,对外大肆宣扬自己的捐了多少钱和物,到最后无非是为名利二字。而是每年将几个亿的稳定资金投入,不求回报,也无关他物。
浅水喧哗,深海沉默。
她再一次认识了这个男人。
卫挚观她神情,“不会吧!他没告诉过你?那他是怎么追到你的?给我讲讲呗。”
阮意合上厚厚文件夹,莞尔一笑,“你难道不会觉得我是因为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吗?”
听出她在转移话题,卫挚不认同的摇头,“我第一眼看你就有种特殊的感觉。”
“什么感觉?”
“悲伤,你的笑浮于表面,就像蜻蜓飞过水面,留下一层涟漪,就再也没有什么了。”他一针见血。
喝了口茶继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患有某种程度的心理疾病。这点楚绎也很清楚,所以他不做表面功夫,他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抵达你内心深处,企图以此来治愈你。”
“所以你只有跟他在一起时才会感到开心,跟我,笑都是装的。”他总结。
“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是我,我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阮意,你越伪装就会越痛苦。还有,如果我先见到你,也会为你做这些。”
阮意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道:“谢谢。”
卫挚挑眉,“不客气,你是值得的。”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对了,你跟我来。”
阮意不知他要做什么,跟他走到他的车子旁,卫挚俯身从车子储物盒里拿出一个跟刚才送她的一样的檀木盒子,塞到她的手里,“赔罪礼。”
阮意被他逗笑,“你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盒子?”
卫挚居高临下的看她,答非所问,“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他上车,发动车子,从车窗里看她,“阮意,这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上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车顶,他在车里的脸半明半暗。阮意感动落泪,对于他和她来说,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谢谢你。”
汽车起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胳膊搭在洞开的车窗上,很洒脱的向后摆手。
身后,那只猫黏在她腿上撒娇,刘妈穿过院子走过来,告诉她,“兽医已经来过,给它检查了身体,也打了疫苗。”
阮意抱起这团奶白色的小生命,“太好了,从今天起你有家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嗯……软软白白的,就叫桃子吧。”
毫无逻辑,但她喜欢。
午后,阮意和桃子合体躺在廊下的榻榻米上晒太阳,昏昏欲睡。楚绎从外面回来,今天天气暖和,他出门时穿的西装外套脱掉了,只穿了一件墨蓝色的衬衫。
阮意半躺着,没有起身,他走过来,吓得桃子直往阮意腰后面钻。
“今天阳光真好。”
他脱鞋上来跟她并排躺着,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尤其好看,是接近透明的浅褐色,为了方便看见他,阮意索性横躺下来,头枕在他的腿上。
两人谈到卫挚的过去,楚绎说:“很严重的抑郁症,他跟你一样是个感性的人,自己选择了职业,刚做出点成绩,他大哥就不幸去世,被叫回家里。”
至于更深的渊源,楚绎不肯再提。
“我们生活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亲人的离世才是对我们最大的打击,其他的不过身外之物而已。”阮意眯起眼睛对着下午三点的太阳,不一会儿便觉得眼前发黑。
楚绎抬手覆住她的眼睛,躺回身后的靠垫。
过了一会儿,阮意上方传来他很轻的声音,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阿阮。
下午三点的太阳,和煦的春风,他指间淡淡的烟草味,还有桃子。
阮意醒来的时候,她身上披了条毯子,楚绎正拿着逗猫棒逗桃子。
见她醒了,便放下逗猫棒,问她:“想不想去看桃花?”刚睡醒的声音有些低沉的性感。
“好啊。”阮意傻傻的点头,估计有一天楚绎问她要不要喝鹤顶红,阮意都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有他陪着不管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阮意刚才没问,以为他们是开车去山下,没想到楚绎带着她出了院门直奔后山。
沿着阁楼的外墙有一道隐秘的小路,前几天下过几场大雨,路到现在还是湿漉漉的,楚绎牵着她的手,蹒跚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在一个峰回路转的地方,山路突然下泻,一大片桃林穿越了般突然出现在眼前。阮意站在几米高的山牙上,才将将能看到尽头,一直蔓延到山下去。
“现在来看早了些,桃树生在背阴面,又在山上,才刚露出花苞。”他带她下到桃林里去,忽然无奈笑了,“可就是忍不住提前带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