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峰》九道白

2、第二章

　　如此一日复一日，这男子每日都来这落雪峰上练剑，静坐，在我身边自言自语，细细算来已有两年之久，我那没由来的心病也有两年了，每到日暮时分便发作，多亏这年轻男子日日前来，我的心病才靠不归剑法得以抑制。那年轻男子的剑法越来越纯熟，已臻一流之境，他那俊朗的面庞之上也逐渐染上了风霜，愈发的成熟稳重了起来。
　　我不知这年轻男子的姓名，也不便出口相问，突然心性一动，想给他起一个名字，嗯，我与他相遇在这落雪峰之上，便以雪字为姓，他每日日暮时分来到，舞这不归剑，名字便叫暮归。
　　雪暮归，雪暮归，我不断默念着这几个字仿佛觉得这真是他的名字了，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两年间，我虽不曾与他交流，但他偶尔会在一旁自言自语流露出一些心事，我得知现在正逢乱世，山河破碎，江湖门派也不得不听从朝廷命令，共抗外敌，只是朝廷有奸臣作祟，皇帝又年迈昏聩，主战大将被撤下前线，战况非常不利，他的师门也是伤亡惨重，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他时而开心，时而惆怅，我只能默默的陪着他。

　　一日，我仍是在山峰上等着雪暮归的到来，心突突的跳个不停，今日他来的似乎有点迟，但终究还是来了，他双眼通红，狂躁的舞起那不归剑法，完全不似往日的轻盈，直到他满头大汗的栽倒在雪地中。
　　“师兄……”雪暮归双目失神的望着天空，口中喃喃的道，“希望师兄能平安的回来……”
　　师兄？莫不是他的师兄出了什么事？只听说他的师兄随大军去往了前线，战事不利也是很有可能的。过了许久他似乎终于下了决心，说道：
　　“明日起我就不会再来这落雪峰了，师兄在战场生死不明，失去了下落，我怎能静下心来继续在这深山中练剑，如果我能救回师兄，我会与师兄一起来这里看你……珍重！”说完他一跃而起便要离开。
　　他……这是在对我说话？一直以来，他都将我看做了他倾诉衷肠的伙伴吗？我还没有仔细想，他却一转身要走了。
　　“等等……”我想喊出来却喊不出声。“别走……”我只能在心中呐喊。此时我觉得我的心比往常更加疯狂的跳了起来，几乎要从喉咙中跳出，一种撕裂的感觉将我淹没。我这心病怎么突然犯了，而且比以前还要严重，我这是要死了吗？
　　一个时辰之后，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但始终挥不去一种忧愁的感觉，顿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明天！明天他也许还回来，说不定明天他师兄就有消息了！对，睡一觉，很快就会到明天！

　　日出时分我便醒来，盯着被淡淡雾气包裹的太阳，希望他能跑快点，平日觉得一眨眼便能过去的一天变得异常缓慢起来。
　　终于，到了往常雪暮归到来的时辰，空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他……真的不回来了么？心里，心里真的……好……难受……对了，这就是难受的感觉吗？”
　　天空慢慢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打在我的身上，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雪落在地上扑簌簌的声音，好安静，好安静，眼眶涨得发痛，似乎有什么想要喷薄欲出。

　　一天，又一天，他还是没来，一片雪花落在我的脸上，冰冰凉凉，化作水滴落，我僵硬的抬起了头，看到了漫天的雪花在空中漫舞，然后纷纷飘落在我的脸上。
　　“如果能让他再来看我一眼，我宁愿替他的师兄挡下所有灾难！”我心中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对的，我只想让他再来看我一眼，哪怕灰飞烟灭……
　　没有遇到他之前，我恐怕永远都不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只是在这山峰上重复的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但是遇到他之后，我的感情逐渐丰富起来，他带给了我太多的感触，或许可以称之为“烟尘”的东西，人世间的烟尘，让我产生了眷恋，对他的深深的眷恋，这是种奇妙的感受，让人在饮鸩止渴的同时又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