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和尚》咸鱼非愚

10、开坛度魂

　　冷杉伸出手指轻轻擦去妙空小和尚脸上的泪滴，“明明是出家人，还六根不净。”
　　妙空小和尚看向冷杉，赌气似的挡开给他擦眼泪的那只手，“要你管!”
　　“宁老爷，小僧要在这里做一场法事，超度这些死去的冤魂。”
　　“行行行，妙空小师父你要什么都给你准备!”“万福!还不快去准备!”宁昊天胡乱绑好了自己的残腿，在地上一阵乱爬，怒吼听起来也像哀嚎。
　　咯吱一声，一颗颗脑袋从堂屋门缝里钻出来，看了看庭院，确认凶尸都被消灭了，一个人慌慌张张跑到宁昊天跟前:“老爷，有什么吩咐”正是之前的那个管家。
　　躲在堂屋里的人一个个都出来，聚在庭院里，看着妙空诵经超度冤魂。
　　有些之前吹大话的修士现在一个个都蔫儿了，那些为了看热闹没回家的宾客现在也不敢乱跑了，还有想来捞一笔的小混混们此时也安静了。
　　木鱼声停，诵经声也停了。众人早已睡得迷迷糊糊。
　　“舞春风鸳鸯不休，孤灯飘零寂寂空……”婉转动人唱腔突然响起，又有琴声悠悠传来，庭院里的人又躁动了起来。
　　“啊!是少奶奶，她回来了！”一个丫鬟最先吓得叫了起来。
　　“之前每次少爷新婚传来的就是这个声音!”又有一个丫鬟叫了起来。
　　突然一个人冲出人群，乱跑乱跳“不是我，不是我!你别来找我!我是奉老爷之命……”“不是我，不是我!”“老爷救我!老爷救我!”说着就往宁昊天那边跑。
　　“来人啊，他疯了!万全把万福给我拉下去!”宁昊天低吼到。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乱跑之人正是之前的招呼大家的管家。
　　薛宏玉此时也是十分激动:“姐姐”“不对，这不是我姐姐的声音!”
　　那唱腔再一次悠悠传来:“舞春风鸳鸯不休……”这下众人听仔细了，声音正是从新房传出来的。
　　“大家先稍安勿躁，等一下就真相大白了。”妙空开口到。
　　妙空缓缓走向新房门口，正欲开门进去，小冯公子和薛宏玉也跟了上来，妙空转头道:“让小僧一个人进去吧。”
　　二人面面相觑，却真的并未上前。
　　妙空进去后把门一关，挡住了那些看热闹的眼光。
　　妙空缓缓走向桌前:“宁公子，红帐春宵一场梦，虚世浮沉皆是空，你又何必执着”
　　弹唱声突然就断了，只见一身红袍凤冠的“人”缓缓转身，正是宁家大公子宁璇。
　　“既是空来偏生有，我自有时偏又无。”宁公子亦开口说话，“小师父，我懂苦海无边，我既得良人，又怎知我苦海不乐”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既已参悟，也应知因果轮回，两年前你留红芜鬼便是错。你执着不化，夺人性命更是错上加错!”
　　“不是我的错，我不能娶那些女子，她们一个个都不是红芜!我，我要是娶了她们红芜会不开心的。”
　　“宁公子觉得另你深爱的红芜姑娘，会狠心让你杀了那些无辜的女子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的执念!”
　　宁璇忽然就呆住了，目光慢慢暗下去，面色痛苦，似是在思索些什么。也是一瞬，宁璇莞尔，笑意从他脸上扩散开来，“哈哈哈哈……”，转而变成放声大笑，有超然物外之感。
　　妙空看着他:“施主，你顿悟了。”
　　又过了一会儿，妙空说道：“不知可愿随小僧一起遁入空门”
　　宁璇停住了笑，“我顿悟了，却也还是多情，还是不去了。”
　　宁璇看了看墙边供奉着的观音画像，“佛门戒规森严，佛本无形，怎能被教条捆绑”
　　妙空也看向那副观音像，菩萨还是手执净瓶，满脸含笑，眉眼低垂，只独独那供奉的桌上插了一支极美的荷花。
　　宁璇笑了笑:“多谢小师父了，也得谢谢那个一脸天真的孩子，其实我早看到了光，却骗自己是做梦。”
　　宁璇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香炉，恰逢最后一缕燃尽。“两年前，一阳大师送走红芜的之后，我一直沉溺于痛苦之中，直到有一天，我碰见了一个黑衣人，他很奇怪，戴着一张没有表情的白色面具，他给了我一种香料，他说要是忘不了就看看她吧，本来是给别人的，既然遇到了也是缘分，这相思香就送给我了。”
　　“也不怕小师父见笑，家父最疼爱的便是我二娘和我弟弟了。我娶红芜时他也并未阻拦，我也乐得其所，若不是二娘二弟突然身陨，我和红芜也不会阴阳两隔，也不会害了那些无辜的人命，还可怜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儿。”
　　“相思香，相思香，越是相思香愈香。每晚我都沉溺于幻梦之中，我中有她，她中有我。”
　　妙空看了眼宁璇此时的装扮也就明白“我中有她，她中有我”是怎么回事儿了。
　　宁璇继续说:“到后来，我便开始害怕，我怕我的香用完了就再也见不到红芜了，可是我越着急香用得越快。在香将尽时，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这次他戴了一个笑脸面具，他给了我更多的香。之后，每次在我的香将要用尽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人给我送新的来。”
　　宁璇停了停，又继续说:“最后一次，给我送香的是张天师。”“这次他给的很少，他说马上我就不需要了。”“大家都觉得新婚当晚最危险的是新娘，新娘是薛姑娘，也是位厉害的修士。晚上，我和薛姑娘坐在桌子旁，忽然外面传来奇怪的声响，薛姑娘拿了剑便出去查看情况去了，我在房里没人注意。”“这个时候，那把刀，也是张天师给的，天阶宝刀琉璃，突然就自己动了起来，我根本来不及讲话，那刀就刺穿了我的喉咙。之后我眼睁睁看着张天师拿着刀，一刀一刀挖出了我的骨头。”
　　听到这里，妙空也是很奇怪，为什么非要挖了宁璇的骨头？不过，之前跟薛宏玉打斗的“鬼新郎”的种种怪异也清楚了，因为他没有骨头!
　　“不知这位张天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妙空问到。
　　“他只说他姓张，也是普通大师样子，并无什么特征。”“多谢小师父，我要离开了。”
　　“你不入轮回？”
　　“小师父应该看出来，我魂魄不全，入不了轮回。”
　　“你跟我回寺里，我师父定能帮你，放心不让你当鬼和尚。”
　　“没有用的。我想，要是真的有来世只愿我能一直守着红芜，哪怕是一棵树，一根草……其实这样灰飞烟灭也挺好，我便能无处不在，无论红芜几世轮回，行至何处，我都能看着她。”
　　“阿弥陀佛，”妙空叹了一口气：“宁公子，我以为你顿悟了，没想到你还是没放下。”
　　“哈哈，放下，为什么要放下？”说完，宁璇便走了，是真的走了，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宙宇轮回，再无此人。
　　“为什么要放下”妙空自己也念了一遍，“是啊，为什么要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