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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八.试探
      香炉燃着上好的香料,白色的烟袅袅的升起,慢慢的往旁边飘去,渐渐的散开,直到肉眼看不见,只留满室清香。
      元茹淸在清爽的香味里醒过来,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青色的床幔,颜色素雅,但材质一看就是上乘的,元茹淸有一瞬间的迷茫,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明明记忆中看见的是冰冷的墙壁和一望见底的牢房。
      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元茹淸的神智终于慢慢回笼,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是的,她昏过去了,在跨进这个院子的那一刹那,她真的撑不住了,一口鲜血喷在院子的石桌上,不堪重负的倒了下去,最后的印象就是丫头惊慌失措的尖叫和焦海惊讶不已的表情,
      还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醒不来了呢,元茹淸可惜的想着。
      每次睁眼,元茹淸都在为自己多活一天而心累,活的太辛苦了,多活一天都是负担,可是既然睁开了眼睛,又不甘心这么死去,只能挣扎着继续走下去,等着真正倒下的那一天。
      她的命是偷来的是捡来的,她活的很仔细,很小心,可是抵不住命运跟她一次次的开玩笑,她活的格外艰辛,三天两头重伤,每一次都在死亡边缘徘徊,却又每一次都挺了过来,不止一次,她偷偷许愿,不要再醒过来,可是每一次她都坚持了下来,可以被杀死,却不可以屈辱的自我放弃。
      岐山围剿让元茹淸见识到了人心的丑恶,她最终活了下来,虽然过程真的很痛苦,也一度想要放弃,但既然能活着离开岐山,就要认真对待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条命。
      元茹淸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多久,觉得有点渴,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倒杯水,双脚一落地,她就知道自己托大了,一阵晕眩袭来,让她跌坐在床上,差点磕到脑袋。
      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元茹淸还是感觉到其中的不同,伸手为自己把了一下脉,体内的情况已经没有之前糟糕了,看来在她昏迷的时候有人来给她看过了,还是个医术不错的高手,不然以她的情况,没个几天根本看不出效果。
      久病成良医,现在都能给自己看病了,元茹淸自嘲的笑了一下。
      等晕眩过去,元茹淸扶着床慢慢的站起来,往桌子走去,到了杯水润了润喉咙,才打量起这间屋子。
      这仔细一看,元茹淸脸色有点变了,这是她当年住过的房间,虽然有些细微的变动,但是大体上还是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巧合吗?元茹淸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月谷有这么多房间,偏偏安排她住这间,作为一个背叛者,她的一切都该是禁忌,而不是随意展示在一个外人面前。
      走到梳妆台前面,打开首饰盒,里面赫然放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有柳绎送的,有柳弯弯送的,有师傅特意为她打的,还有她自己攒钱买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让她整个人微微颤抖,本以为已经释然的东西,又悄悄涌上心头,元茹淸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颤抖着打开最下面一层,摸索着柔软的底面,有一股冲动,想要挖开它,看看夹层里的东西还在不住。
      突然,元茹淸猛的合上盒子,收回了自己的手,闭上眼睛不再多看一眼。
      往事如烟,元元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元茹淸,这里的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该做的是如何活着离开月谷,而不是缅怀过去。
      “你在干什么?”柳绎一接到消息说她住进了这个房间就飞奔而来,一进门就看见元茹淸站在梳妆台上,虽然是背对着他,但是刚好看见她合上首饰盒的动作,顿时变了脸色,快步上前,一把扯开她,脸色难看的对着元茹淸喊,“谁允许你碰这些东西的。”
      元茹淸本就虚弱,被他大力一推,直接倒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咳嗽更是压都压不住,直接撕心裂肺的咳着,整个眼前都是黑的。
      柳绎没想到元茹淸这么虚弱,直接咳出血了,看着眼前咳得快要厥过去的人,他真是有点懵了,都忘记要计较她随便翻东西的举动。
      这就是姐姐给他选的新娘?
      就这随时要断气的模样能抵什么用,柳绎觉得自己被柳弯弯耍了,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找柳弯弯算账。
      “你还好吧”柳绎等了一会,等她稍微缓过劲来,开口询问,看她大口大口喘气的样子,心里有点点愧疚,她也是个受害者,跟她发脾气是他的不对,只是一看到有人动元元的东西,他的理智就丢了。
      柳绎虽然年少经历了生活的巨变,但是前面还有一个姐姐替他顶着,还保留着少年的善良,看元茹淸难受的样子,有点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
      想不通柳弯弯为什么要把人安排在这里,这个房间是禁忌,从月谷大变之后就没人住过,本来都要把放杂物或者改做书房,还是他求着姐姐留下的,还让人时不时打扫着,偶尔进来待一会。
      没想到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住进了这里,柳绎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怪柳弯弯还是迁怒眼前这个人。
      元茹淸被摔得头昏脑涨,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用撑着地面的手小幅度的摇了几下,示意自己没事。
      看着眼前这个一点也不像没事的人,柳绎站在旁边有点尴尬了,去扶吧,男女授受不亲,不扶吧,看她也不是自己能起来的样子,往门外看了几眼,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想拉帮手都没机会。
      等下通知管事,这个院子服侍的人统统扣工钱,全部偷懒,柳绎恨恨的想着。
      找不到人,柳绎只能蹲下来自己去扶,“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这是元茹淸进谷之后第一次见到柳绎,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柳绎还是这么心软,在经历巨变之后还能保持初心真的很难得,元茹淸听到声音,愣愣的抬头去看他,但是刚才摔得狠了,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向前望去,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柳绎却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愣住了,这是一张很普通的脸,甚至因为刚才的事情没有一点血色,惨白惨白的,但是这双眼睛......剧烈的咳嗽让她整个眼睛都是红红的,带着点湿润,因为看不见,还有点呆滞,但整个脸只有眼睛是活的,很精彩,很美丽,跟这张平凡的脸一点都不搭,是的,不搭,总觉得拥有这种眼睛的人不应该长得如此普通。
      但这都不是让柳绎惊讶的原因,是熟悉感,跟焦海一样,柳绎也觉得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只有一瞬间,再看,已经没有了第一眼的风采,依旧美丽,柳绎却抓不住那种感觉了。
      他哪里知道,在他发愣的一瞬间元茹淸就感受到了他的不寻常,转眼就明白自己的眼睛让人看出问题了,当年她死里逃生活了下来,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脸也毁了,唯一留下的也只有这双眼睛了,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这眼睛跟脸不搭,她还特意练过眼神,木讷没有灵性,完美的配合在一起,一点也不突兀,刚才是摔晕了,忘了收眼神,只一瞬间,她就回到了平时的状态,快的让柳绎抓不住感觉。
      元茹清在地上缓了一会,就着柳绎的手站了起来。
      一回到床上元茹清就无力的靠着床柱,缓缓闭上眼睛养神,微重的呼吸声透露出她身子不爽的事实。
      柳绎看她一脸平静的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有点佩服她的忍耐力,要不是元茹清衣襟上和手上的血迹未干,柳绎简直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好像刚才咳得撕心裂肺的人不是她,她一直这么安静的躺着休息。
      柳绎坐在凳子上,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会,长的一般,身上有伤,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明白她是怎么入了柳弯弯的眼。
      等了一会,柳绎终于出口打破了一室寂静,“你是谁?”
      元茹清没有动,依旧闭着眼睛靠在床边,仿佛睡着了。
      柳绎也不急,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凉的,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打定主意要好好跟管事说一下这个问题,既然里面有人住着,一切待遇就应该跟上,这么敷衍和怠慢简直是失职。
      柳绎放下杯子放下对面的人已经睁开了眼,正定定的看着他,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恼,气定神闲的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元茹清闭眼休息了一下,终于不再两眼发黑,耳鸣如雷。
      五年不见,柳绎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成熟了不少,玉冠紫袍,任谁看都要夸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元茹清收回自己的目光,轻轻的回答,“一个路人”
      “路人?路人能让我姐姐定下你做我妻子?”柳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觉得有点意思。
      “你又是谁?”元茹清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这场对话其实就是一场较量,能从中得出多少有用的信息就看她怎么说话了,从现在起,她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要再三斟酌,一个不小心可就万劫不复了。
      柳绎站起来走到元茹清面前,轻浮的挑起她的下巴,弯腰凑到她面前,直到鼻子之间只有一指的距离才停下来,“如果没有意外,三天后我就是你的相公。”
      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痒痒的,元茹清却没有心动的感觉,只是冷静的反问,“你想娶我吗?”
      “不想,可是没有办法,也不知到你给我姐灌了什么迷汤,让她这么坚决,”食指轻轻拂过元茹清的眼角,柳绎仔细的观察这双眼睛,想要找出那转瞬即逝的熟悉感,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刚才不可能是他的错觉。
      “好巧,我也不想嫁,”任由柳绎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元茹清友好的提出建议,“不如你放我走,没有了新娘你就不用娶了。”
      柳绎的手一顿,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你不想嫁我?那外面这些喜庆是从何而呢?”
      “也许你问一下令姐会更好。”
      “元茹清。”
      “我在”
      “你以为我放了你,你就能出去吗,你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不劳费心”
      “死在路上是你唯一的下场”
      “死了不是更好,对你没有任何损失。’
      “有趣。”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柳绎得出了这个结论,“可惜我好像做不了主。”
      元茹清的提议让柳绎有瞬间的心动,可惜马上被否决了,简单的接触了一下,柳绎发现她是一个聪明人,没有被眼前的不利局面打击到,有理有据的为自己争取利益,还懂得见缝插针,差点就被说动了呢,也许他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柳弯弯的提议,合作一下,摆脱商蕊。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生死不要你负责,”元茹清又提了一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只要放她出谷,她自然有活下去的办法。
      现在的元茹清太虚弱了,精神根本不能完全集中,而在月谷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简单两个照面,她已经流出出太多不该有的情绪,幸亏焦海没有柳绎这么敏锐,只一个眼神,柳绎就对她起了疑心,要是再待下去,元茹清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现在的你不适合讨论这件事情,”柳绎看出元茹清在强撑精神,明白再谈下去也没有意义,人在崩溃边缘,只会执着于最在意的事情,而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月谷,测试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柳绎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的扶她躺下,“休息一下,我明天再过来。”
      看来还是要找姐姐才能问清楚缘由,柳绎其实已经接受了柳弯弯做出的决定,但是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真正的理由,而不是柳弯弯之前敷衍他的那些话,摆脱商蕊,是占了一部分原因,但是应该还有其他理由,柳绎细心的放下帐幔,转身离开。
      帐幔里,元茹清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一点迷茫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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