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我回来了》邙弃

49、第 49 章

　　四十九.
　　墙的另一边，柳绎正在喂元茹清喝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些小事。
　　简简单单的对话隔着墙传过来，跟针一样一字一句的扎在崔嬷嬷的心上，加上范呈羽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不过一会功夫，她就被汗水打湿了衣裳。
　　范呈羽道，“我既然敢这么问你，自然是有底气的。”
　　伸手手一招，一个黑衣人提着一个笼子进来，在范呈羽身边站定，掀开上面的黑布，一只蝴蝶缓缓飞出，绕着崔嬷嬷转圈，就是不肯离去。
　　这只寻蝶就是来找崔嬷嬷的，放蝶之人则是柳弯弯，早在几天前柳弯弯收到谷内传来的消息，说是崔嬷嬷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当时她正在想办法联系上元茹清，不想出了这么一件事情。柳弯弯匆匆赶回月谷，用了秘法把寻蝶放出，用来寻找徐嬷嬷，谁知道她一路跟着寻蝶找来，目的地竟是鹤山，它入了这宅子便失去了联系，柳弯弯没有办法，只能在宅子外围干等，心中暗自期待元茹清会传递消息出来。
　　而崔嬷嬷的脸色瞬间难看，“这……这……”
　　“崔嬷嬷，你倒是告诉我，这只寻蝶从哪里来的，又是谁操纵的，谁有资格操纵，”范呈羽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笛子，轻轻一吹，寻蝶闻声而去，绕着范呈羽盘旋，他指尖停着蝶，目光灼灼的看着崔嬷嬷，“从品种到训练，再到操纵，跟当初我教给丹丹的一模一样，没有我的血脉，丹丹根本培育不出这只寻蝶。”
　　她也不知道这只寻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月谷会这门秘技的人只有一人，就是已经跳崖的元元，那时她家小姐见元元有天分，将此技教了她，为此崔嬷嬷还反对过，她认为这是范家秘技，传教外人不适合，最后却被说服了。
　　史丹只说了一句，多一条路多一份保障，指不定什么时候当年追杀她们的范家余党丧心病狂的要对付自己了，为两个孩子多设一份迷障也是好的。
　　拿元元做个烟雾弹，一旦有人查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元元，不管善意恶意，她都不想这份关注落到自己孩子身上。
　　当然，在传授之前史丹也问了元元的意思，要是元元拒绝了，这件事也就当做没发生过。
　　那时的元茹清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她需要强大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真相，去保护自己，她说，“以后的事情都是未知的，我不能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而放弃眼前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之后，她就没听史丹说起这件事情，直到今天她才再次见到这只象征身份的蝴蝶。
　　崔嬷嬷道，“不可能……她已经、已经……”
　　挡箭牌已经死了，但是寻蝶还是出现了，崔嬷嬷怀疑是柳弯弯偷偷学会了，甚至交给了柳绎，因为她不止一次见到柳弯弯在翻阅史丹生前的手稿，也不止一次见到柳弯弯使出一些新的本事，而这些都是史丹不想她的儿女学会的本事。
　　“嬷嬷，我想变得强大，我需要更多的本事，然后我就可以保护阿绎，保护你，保护月谷。”柳弯弯如此解释。
　　简单明了的理由，让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她的小主人身上压了太多的东西，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她帮不上帮，却也不能拖后腿，只能含泪看着柳弯弯在逆境中一步步变的强大。
　　“她？”范呈羽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着急的凑过去，“告诉我，是谁，她在哪？”
　　范呈羽把月谷所有的人员都排查了一遍，从柳弯弯到柳绎，到任何一个适龄的年轻人，一无所获，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元茹清身上，元茹清太神秘了，他查了很久还是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但又有种种迹象让他怀疑，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诈崔嬷嬷了。
　　“我不知道，”崔嬷嬷年纪大了，脑子却没糊涂，她不知道范呈羽查到了些什么，但是却一口咬定不知道。
　　“你……”范呈羽气的说不出话来，答案就在眼前，奈何眼前的人不配合，他一把掐住崔嬷嬷的脖子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茹清，小心，”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隔壁传来柳绎的惊呼声。
　　范呈羽一愣，松开了手，意味深长的看了崔嬷嬷一眼，回到上首坐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隔壁的对话还在继续。
　　“茹清，你别下床，你身上伤还没好，”柳绎拦着元茹清道，“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元茹清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问道什么味道？”
　　柳绎一头雾水，“什么味道？没有啊。”
　　“没有？”元茹清挑眉道，“那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柳绎关心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太累了，没有什么味道和声音啊。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无常先生说你需要静养。”
　　“不，有的，”元茹清坚持道，“一定有的。”
　　柳绎确定自己没有听到声音，只能哄道，“好好好，有的，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等等，”元茹清扯住柳绎的衣袖不让他出去，她非常肯定那不是错觉，朝着黑夜望去，触目所及是无尽的黑暗，伸手抚摸着窗台上的一盆花，目露思索。
　　“怎么了，怎么这么严肃？”柳绎也朝外望了望，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元茹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脑海里浮现出师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我交你这门本事是有私心的，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如果有人带着这种蝶来认亲，一概否认，有人因这蝶来找你麻烦的，一概杀无赦。”
　　现如今，有人带着这蝶来问路了，是谁呢，是敌是友？
　　就元茹清掌握的信息中，柳弯弯是会的，还是月谷没落之后自己偷偷学会的，但是刚刚那一声明显不是柳弯弯的手法，元茹清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一道似有若无的声音传出，向着黑夜散去。
　　是敌是友。试试便知。
　　柳绎突然有些心慌，一把握住元茹清的手道，“你在干什么？”
　　“噗”
　　元茹清还来不及回答，喉咙口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茹清。”柳绎赶紧把人抱住，慌乱道，“怎么回事，神医呢，神医不是说静养就行，神医、神医……”
　　“没事，”元茹清阻止了柳绎要叫人的举动，摇摇头道，“你陪我等一会。”
　　等一会？等什么？柳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焦急的想要把她扶到床上，然后去找无常来替她诊治一下。
　　“就一会，”元茹清扯着柳绎的袖子道，“很快的。”
　　柳绎无奈，只能把人护在怀里，默默陪着她等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在柳绎耐心用尽之时，一直蝴蝶在黑暗中出现，慢悠悠的朝着房间飞来，他奇怪道，“这季节怎么有蝴蝶？”
　　蝴蝶绕着元茹清飞了两圈，最终停在她的指尖。
　　元茹清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
　　这是柳弯弯养的那批，但是刚刚明显被人拦截了一下，她受伤未愈，要不是对方只是轻轻拦了一下，怕不是简单吐一口血的事了。
　　看来除了她跟柳弯弯还有人会操纵的方法，而且就在附近。
　　会是师傅说的那些人吗？
　　认亲的？还是灭口的？
　　元茹清的血对寻蝶有着特殊的吸引力，它落在带血的指尖不肯离去，不知道的人一眼望去只当月下美人在戏蝶，实际却是在吸食她的鲜血。
　　柳绎一眼扫去，觉得这只蝴蝶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什么，“它怎么不走？”
　　元茹清淡淡的道，“有吃的为什么要走。”
　　柳绎一惊，伸手去赶，“它在喝你的血？”
　　元茹清侧身一避，没让他得手，“怕什么，不过一些污血而已。”
　　“你疯了，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只会吸血的蝴蝶，”柳绎急了，“你快把它赶走。”
　　“你不认识了吗？”元茹清把寻蝶往前一送，“你以前见过的。”
　　“胡说，我怎么可能见……见过……我见过，”柳绎想起来了，“这是小山谷的蝴蝶。”
　　“对。”
　　“它怎么还在？不该死的透透的了吗？”蝴蝶的寿命很短，根本活不过一年，哪能这般长久。
　　“谁说它是同一只，又有谁说这是一只普通的蝴蝶。”当初为了炼制这种寻蝶可是花了大把的精力。
　　这需要血脉的力量，可她跟最初炼制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师傅为此做了无数的努力，其中艰辛不为外人知道，最终让她掌握了这门密术。
　　蝴蝶吸了血，翅膀上的颜色显得越发鲜艳，让柳绎看了很不舒服，他劝不动，又不甘心，紧紧跟在元茹清后面不走，见她拨弄着琴弦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忍不住出声，“茹清……”
　　元茹清随手在一拂，一阵琴音传来，她闭上眼睛听着，听着，仿佛听入迷了，“好琴。”
　　一曲终了，元茹清依旧没有停手，她道，“阿绎，你姐姐来了。”
　　柳绎一愣，“她？”
　　自从入了鹤山，他就没有跟家里通过信，这突然跟他说柳弯弯来了，他有点懵。
　　“去大门口接她一下，把人迎进来，”元茹清又道，“至于后面跟的小老鼠就别留了，让影八处理干净。”
　　柳绎没动，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她来了，而且就在门外。”
　　元茹清笑道，“我当然知道。”
　　刚刚这琴就是弹给柳弯弯听的。
　　柳绎见她不肯回答，气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可，最终还是去了。
　　一会功夫，柳弯弯跟着柳绎进来了，她一身黑衣，包的严严实实的，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要不是柳绎对自己姐姐熟悉还正把人当宵小一起处理了。
　　柳弯弯拉下黑巾，站在窗口好一会才进门，上前按住琴弦，道，“别弹了。”
　　“怎么？不好听吗？”元茹清也不恼，笑盈盈的道，“你不是很喜欢我弹的这首曲子吗？”
　　柳弯弯用剑柄挑开元茹清的手，把人拉起来，一入手她就感受道元茹清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来，果然，元茹清的身体状态很差，刚刚为了将琴音传出去费了她太多精力，她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她道，“你不必如此，我总能找机会进来的。”
　　元茹清指了指床尾道，“你是指这个吗？”
　　柳弯弯一眼就看出这只寻蝶的不同，“你给它喂血了？”
　　“嗯，”元茹清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有些飘，“没想到还能碰上一只肯喝我血的寻蝶。”
　　柳弯弯手一紧，“没几只了。”
　　元茹清，“我知道。”
　　喝了元茹清的血而不死的都是史丹留下的，柳弯弯为了这几只寻蝶费了很多钱财想了很多办法，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一只只死去。
　　这几只蝶承载了两代人的思念。
　　这次若不是为了寻崔嬷嬷，这几只蝶是不会现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