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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残情了 ...

  •   作山亭是湖心亭,亭顶还留着残雪,通路只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长堤,踏在平静的石板上,能感受到一
      种江南女子般的温柔。

      笼罩着湖面的云气已消散,湖水半冻半开,能看到几缕残荷的倒影。堤栏边红梅簇簇,迎风,星星点点
      的花瓣散落空中,留下清逸的芳香。

      亭内,陆太太已经沏好了茶,摆上了茶点。来的人还不是很多,陆太太示意亭外,打趣道,“来的这么
      早,真被古人说中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陈顾宛脸上粉扑扑的。

      亭外不远处有两个风采非凡的男子倚着堤栏,闲散地聊着天。

      温芮拍手称赞,“真是人杰地灵啊,才短短两天,就见了这么多了不得的人物。”

      “陆先生交友之广,朋友之多,怕是无人匹及的。如今,陆先生长居于此,少不得会有朋友走动。”陈
      顾宛解释道。

      仔细向亭外望去,陈顾宛说戴着圆框黑底眼镜的就是陆先生。陆先生长得实在好看,唇红齿白、眉清目
      秀,温芮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陆先生对面的男子,穿着一套三件头的黑色西装,背影很是飘逸,看不清样貌更让人好奇。

      陈顾宛弯下眼,含着笑介绍,“他叫江晟是陆先生的好友,和陆先生一样都是才华横溢的文人。”

      温芮注意到她眼里未有过的柔情,看来这位江先生才是她的情郎啊。

      小五没有雅兴赏景,趁温芮想着事,很不矜持地把糕点往嘴里塞,温芮一记眼刀甩过去,他咽下口水,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
      。

      “咦?怎么樊大哥还没来?”陈思如看只有他们两人,问道。

      温芮早就编好理由了,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叫他去买些特产了。”

      陈思如疑惑,“需要这么久吗?我看到他上午就出去了。”

      “额...可能他迷路了,也可能在哪个景色好的地方多待了会,呵呵。”温芮干涩地笑了两声,有些心虚
      ,忙指引她看向两旁。

      聚在一起的都是文人墨客,谈得热切。陆太太不声不响地添置茶点,温婉体贴。

      温芮想茶话会能举办成功,也不仅仅是陆先生的号召,还得得力于陆太太的贤惠。

      其实陆太太算不上标准意义上的美女,打扮得也十分朴素,简单的褂袄长裙,高高挽着一个髻。只是一
      个普通妇人模样,却让人觉得很鲜活。

      糕点做的也实在好吃,皮质香软酥脆,内陷调得也很细腻。

      温芮赞叹:“陆先生好福气啊,娶了个厨艺高超,勤俭持家的好老婆。”

      陈顾宛转悠着手中的茶杯,不以为然,“还是陆太太手段高明,御夫有术。陆先生可是新化运动的头号
      人物,自己却遵循了旧道德的事,最后还被拿捏得死死的,倒成了件趣事。”

      陆太太倒不怯场,抬起下巴,弯眉一挑,“说到御夫之术,不过就是拿捏丈夫恰如其分罢了,你要顺着
      他,却不能放纵他。成亲之前,我们之间有书信来往。他希望我读书,那我就去学习;他不喜欢我缠足
      ,我就马上放脚。只一点,我是绝对不会容忍他和外面的莺莺燕燕暧昧不清。他不是爱面子,好名声吗
      ?我偏要和他吵,和他闹,最好抓破他的脸皮,看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那些红粉知己。觊觎他的女人再
      美丽,再有格调,有什么用?能堂堂正正进他家门的只有我一个人。”

      温芮托着腮,唇翕张了半天,这女人真是泼辣大胆。

      陈顾宛低头不语,四周一片安静。

      小五作为唯一的男性也意识到了场面的尴尬,他故作咳嗽,“那什么,外面的先生站得也够久了,我去
      请他们进来。”一溜烟就跑了。

      两人走进来,江晟坐在陈顾宛身旁,陆先生靠着陆太太。

      江晟坐下的那一刹,温芮想起一个词,天作之合,恰似明珠遇宝匣。

      陆先生闲来无事,问陈顾宛汪大建筑师的近况,“定远采风这么久,工作也快结束了吧?”

      陈顾宛点点头,“设计图只剩下细节了,下个月他就要去现场监工。”

      陆先生看向江晟,他倒坦然,牵起陈顾宛的手,语气暖融,“你放心,我妻子已经同意离婚,明天我就
      跟她去趟老家,很快回来找你。”

      都有家室啊,温芮心下堵的慌,撇开眼,看见长堤上站着小五和几个不相识的人,心想,人快来齐了吧
      。

      倏地,她发觉心口被一种熟悉的味道吸引,跳动得很兴奋。她死死盯着长堤上的那个人,脑袋嗡嗡作响
      ,眼前一片血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着。

      “樊大哥,你总算来了。”

      樊笙点点头,绕过陈思如,走到温芮面前,手挤进她紧握的拳头里,与她十指相握,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低头缓道:“看雪,别太久,会雪盲。”

      温芮闭上眼,抬起手抱住他,小脸紧贴他的胸膛,她把眼泪全擦在他衣服上,带着些许鼻音,说:“难怪
      我觉得眼睛疼。”

      他们表兄妹感情也太好了吧,陈思如心里不是滋味。

      陆先生要招待客人,坐不太久。

      温芮听见陆先生对一个理着寸头的中年男子说:“姜裕兄,你姗姗来迟,排场十足啊。”
      一字一句,无比清楚。

      温芮垂下眼,一动不动,樊笙在底下固执地交握她的手,这双手曾带给她无数温暖希望,可是疼痛埋得
      太深,她始终无法释怀。

      不知不觉已日落西山,厚重的云雾盘踞天空,夕阳只能迸射出些许霞彩,湖上有一抹妆成胭脂的薄媚。

      亭内只剩下温芮和樊笙两个人了,大家都围在长堤上,目断四天垂。

      片刻,陆太太领着一个朴实无华的女子走了进来。

      陆太太递给她清茶,说:“你倒是不计较,还巴巴地跑来给他送药。”

      “他没带哮喘药,冬季又高发,我放心不下。”

      “你真答应离婚了?”

      “有什么办法,退无可退。他有多讨厌我,我又不是不清楚。他一见我,嘴角就下撇,我看得出来,他
      有多不情愿我来这里。”

      陆太太一再为她打抱不平。

      她笑的惨然,“他自视甚高,说我没见过世面,可是他却从来没问过我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我是羡
      慕陈小姐的,明艳耀眼,热情而张扬。”

      听着她们的话,温芮心有波动。

      当下留洋回国的文青对封建礼教深恶痛绝,冷落包办婚姻的乡下老婆是最流行的事情。可是他们却不知
      道会伤害多少人,也没想过走进她们敏感细腻的内心。

      距离作山亭一聚已三天零九个时辰,闲得发疼,温芮轻叹口气,在院子里,坐看云卷云舒。

      小五跑过来,像只瘦猴子在她面前晃荡,肆无忌惮的对她说:“温姐,笙哥这几天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晚上都没瞧见人影。”

      “闭嘴!” 这糟心的猴!
      温芮一手拍在他脑门上,“我说过樊笙哪也没去,不是在屋里看书就是在屋里睡觉。”

      小五耷拉着脑袋,嗫嚅着嘴唇,像霜打过的茄子。

      温芮转过头,不想理他。

      傍晚的时候,陈思如也来找她谈心,“温芮姐,我觉得自从姐姐送完江先生回来后,就心事重重的。”

      温芮抿抿嘴,说:“那你就多陪陪她,她现在需要家人的关心,有些事,或许需要勇气才能说出来。”

      “嗯,”陈思如点点头,粲然一笑,“今天晚上我就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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