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930的表小姐》汪成蹊

67、不期而遇

　　林瑜、顾元瑛和顾元峰在华山路附近下了车，远远的就朝唐知韵招手。

　　唐知韵穿了一身象牙白的洋装连衣裙缓步走过来，一见顾元瑛便诧异道：“你今天竟然肯过来了，怎么我前几日约你，你又不高兴出门？”

　　顾元瑛心里有事，又不好明说，故意问：“怎么？不欢迎我？”

　　唐知韵夸张的叫屈：“怎么敢不欢迎顾大小姐。不过我们今天要给小瑜和元峰买美术用品，怕你觉得无聊。”

　　顾元瑛道：“我不无聊，你们买你们的，我随意瞧瞧就好。”

　　顾元峰突然插话问：“唐姐姐我们今天要去买什么？要买你那天用过的颜料吗？”

　　唐知韵笑道：“哪里有这么快。你们才刚入门，是打基础的阶段。只需要买画板、铅笔、橡皮檫和画纸就可以了。那家南烟笔斋是我经常去的，就去那家看看吧。”

　　南烟笔斋的门面非常古色古香，走近店铺，左边的货架上堆放着些毛笔、颜料、刷子、笔洗、画纸、画布、画架等各类文具，右边却十分空旷，一边的墙上挂满了各色西洋油画、水粉、水彩画，另一堵墙上却挂满了中国水墨画。

　　看来这家南烟笔斋的不仅是卖文具的，也兼带卖画的生意。

　　老板一见唐知韵，便满脸堆笑道：“唐小姐多日不曾过来了，您不来，咱们店里都没什么光彩了。这几位少爷小姐是？”

　　唐知韵含笑指着林瑜和顾元峰道：“这两位林小姐和顾少爷是我的师弟和师妹，日后只怕经常要来，老板可要好好招待他们。旁边那位小姐是随意来逛的，您不必招呼她。”

　　老板立即客气道：“原来是周老先生的学生，果然仪表堂堂。”

　　唐知韵熟门熟路道：“老板，我们是常来的，客气话不用多说了。这两位少爷小姐要买画具。要两个画架、一刀素描纸，然后还要铅笔，2B的20支，2H、HB、B、4B、8B各来10只。橡皮檫4块，裁纸刀2把。暂时就这么多了。”

　　“哟，这是刚开始学画啊。”老板从身后取出两个半人高的画架，然后又从柜子里抽出一刀纸。

　　“正是刚学呢。”唐知韵伸手去摸那画纸，连忙道：“老板，不要80克的，要120克的。你重新拿一叠来。”

　　然后扭头跟林瑜解释，“80克的纸太薄了，有些同学贪便宜爱买这种，其实手感很不好，你们要买就买120克的纸，厚度刚刚好。”

　　老板连忙道歉：“哟，瞧我这记性，拿错了。我给您换一叠。”他爬上了身后的货架，又抽出另一叠纸堆放在桌子上。

　　顾元峰新奇伸手去摸，素描纸比一般的纸更厚，用手摸上去会有细密粗糙的纹路。他刚准备对林瑜说些什么，却听老板从柜子里又掏出一个圆筒纸盒，打开盒盖，抖出一只铅笔递给唐知韵，“唐小姐，我们最近又进货了一批铅笔，是德国的品牌，您要不要看看……”

　　唐知韵从盒子里抽出一支削好的黑色铅笔，随意找了张纸上划了一道，惊喜道：“果然比国产大华牌的好，我早就觉得大华牌的4B铅笔太硬了，我二哥从德国带回的铅笔都比大华牌软。鳄鱼牌这个品牌，我似乎不曾听过。以前用的是德国天平牌。老板，我们今日买的铅笔就要这个品牌吧。”

　　说着就把铅笔递给林瑜。

　　林瑜接过来一看。铅笔大约十几厘米长，笔身黑色，上面写着中文的“德国制”三个字，英文made in Germany，后面是一长串数字和字母，大约是标记铅笔的型号。最末端刻着4B两个文字，十分醒目。

　　老板不动声色的瞟了林瑜和顾元峰两眼，略不好意思道：“这是德国进口的，价格比大华牌高一些。”

　　顾元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远远的问道：“高多少？”

　　老板道：“这一只铅笔能买大华牌铅笔3支。”

　　唐知韵立即发出铃铛一样的笑声，“老板，这你可就看走眼了。这两位是江都顾家的少爷和小姐，就算我用不起德国的铅笔，他们都不可能用不起。你就别耽搁了，直接给他们拿货吧！”

　　老板近日正嫌弃德国进口的铅笔太贵卖不出去，一听唐知韵这话，立即点头哈腰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少爷小姐请稍等。”

　　趁着唐知韵带着林瑜和顾元峰买东西的功夫，顾元瑛踱着步子在店里逛了一圈。她虽然不喜欢画画，但是绝非完全不懂。眼前的这幅《旭日江山图》，采用了“泼彩”的画法，倒是有几分像她先前在美国看过的西方印象派油画。

　　顾元瑛走马观花的转了一圈，正打算催促唐知韵快一些，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店铺门前闪过，引得她快走了两步伸长脖子去看。

　　奇怪，前面那个戴着软边小帽，拎着小坤包的人影怎么那么眼熟。

　　她扭头对唐知韵道：“怎么那个暴发户谢小姐也过来了？她平日一不看书二不画画，她来做什么？”

　　谢家祖父一代还是做手工作坊的小商贩，到谢家父亲这一代才开办了化工厂，日渐兴旺发达起来。谢嘉华脾气倔，不大肯听人劝，在剧社经常和人闹矛盾。顾元瑛近来和她对戏，被惹火了好几次，是以每次提起她，总爱奚落她是‘暴发户谢小姐’。

　　唐知韵对这两人的矛盾心知肚明，道：“一个人影从门口闪过去，你怎么就断定是她。”

　　顾元瑛哼了一声道：“这些日子排戏天天见到她，我不认识她才叫有鬼。唐姐姐你不知道，前几日她还欺负我家小瑜妹妹，我都没找她算账呢。”

　　她在唐知韵面前喊林瑜‘小瑜妹妹’，像是忘了前几日说服顾老爷领着顾元峰离开剧社去学画的那个人也是她自己。在这位顾小姐看来，她家的弟弟妹妹，她是可以随意支使，但是旁人要来欺负，那是万万不行的。

　　更不要说是谢嘉华那个暴发户。

　　唐知韵咦了一声，扭头看林瑜。林瑜心头大汗，只好把那天康诚看到的事情，加加减减的说了一遍。当然梁郁的事情她是半个字都没提。

　　唐知韵叹道：“也是我们的错。当时定角色的时候，她主动剪了头发来演梅子平，我总想她的态度是积极的，哪怕演不好，总是熟能生巧。她平日脾气爆些，我们也就忍过去了，不想竟然欺负到小瑜妹妹这里来了。”

　　唐知韵与林瑜相识已久，知道她的性格，绝不是惹事生非的人。这两人起了冲突，不消说，必定是谢嘉华的错。

　　林瑜深知那日的内情，情知此事若抖露出来只怕要天翻地覆，便含糊道：“那天我和谢姐姐不过略有几句口角，她在我这里也没讨着什么好，这事儿就算了吧，过些日子咱们剧社的戏就要上演了，不必此时伤了大家的和气。”

　　唐知韵一听林瑜的话，愈加觉得她乖巧懂事。牵着她的手叹道：“小瑜妹妹真是太懂事了。”

　　唐知韵身为剧社的组织者之一，最怕的是临演出之前演员有矛盾变故，这也是她一直忍耐谢嘉华的主要原因。林瑜的话，正好说到了她的心上。

　　顾元瑛骄纵惯了，最是不喜欢林瑜这忍气吞声的态度，又不好驳唐知韵的意思，便偷偷瞪了林瑜一眼，没有吭声。

　　等那南烟笔斋的老板收拾好东西，就有康诚跟上来把东西放回车里。一行人继续往华山街前走去。

　　这条街道不长，因位置在铁道部交通大学旁边，人流量大，男学生尤其多。唐知韵、顾元瑛，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带着两个金童玉女一样的少年少女，后面又跟着一个身姿板正的司机。一行人个个都好看，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林瑜实在不习惯这么多人回头看她们，便指着路边一家糕点铺子道：“唐姐姐、顾姐姐，我和元峰在店里坐一坐等等你们。”

　　顾元瑛道：“干脆我们一起去吧，我也累了，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一家中式糕饼铺子，好巧不巧，迎面就碰上了坐在店门口旁边一排座椅上的谢嘉华。

　　谢嘉华穿了一身格子旗袍，身姿十分绰约，头戴着一顶软边小帽，遮住了短短的头发，帽檐下露出粉嫩的耳朵，耳朵上戴着两粒珍珠耳环，跟平日在剧社里的男装打扮截然不同。

　　刚刚还说到谢嘉华暴发户，转眼就碰到了本人，真是……冤家路窄。

　　唐知韵笑道：“嘉华你竟然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

　　谢嘉华看到唐知韵、顾元瑛她们几个，先是一愣，跟着又在人群中发现了林瑜，愈发脸色铁青。她缓缓站起来，强扯了一个微笑道：“是……是你们啊，真是好巧。”

　　林瑜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垂目看了眼她桌子前的盘子，一共六样点心，一样核桃云片糕，一样绿豆酥，一样青团子，一样苔条麻花，一样条头糕，一样红豆糕。

　　两拨人尚未坐定，这时店里的小二端着托盘过来，一边麻利的在桌子上摆了一壶茶并两个茶杯，一边热情的招呼，“几位少爷小姐可是一起的？这桌子小了些，我给你们换个大桌子成不？”

　　谢嘉华忙道：“我们是一起的。”

　　“我们不是一起的。”顾元瑛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

　　店小二尴尬的站在旁边，“这……”到底还要不要换桌子呢？

　　唐知韵生怕顾元瑛与她争执，叫人看了笑话，便打圆场道：“小二，我们就是一起的。你给我们我们换个大的桌子吧。”

　　几个人刚刚坐定，小二便将原先谢嘉华桌上的点心换到一个更大的方桌上，又添了几个茶杯，“几位少爷小姐慢慢看菜单，有事招呼我就行。”说着就伶俐的退下了。

　　林瑜看着原先的两个茶杯混入一堆茶杯中，抬眼看了谢嘉华一眼。谢嘉华察觉到林瑜在看她，面色微变，立即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这家店名叫“祥善林”，是这几年新起的一家糕点铺子，主营中西糕点，可以打包带走，也能堂食。顾元瑛翻了翻，菜单倒是没什么奇特，就是样式新巧些，拿来送人十分拿的出手。

　　她刚要举手招呼小二点单，忽然有个人从门口闯进来。两个人的眼神正好对上了。

　　顾元瑛看到来人也吃了一惊，“梁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咦？”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眼光齐刷刷朝着梁郁看去。更加奇异的是，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小坤包，这个小包……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自己的。

　　场面实在有些尴尬。

　　林瑜立即明白过来，难怪方才桌上有六盘点心，那小二端上来两个茶杯，原来这位谢小姐约了人，而且是约了梁郁。

　　她默默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想替谢嘉华遮掩一下，奈何她运气这么不好，这下竟然被抓个正着。这下，她可要怎么圆过去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学画的小伙伴们大概很了解，学习水粉和水彩第一步就是练习素描，而素描第一课则是排线。所以林瑜她们买了一堆的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