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930的表小姐》汪成蹊

42、冰山一角

　　几天后，顾元峥从沪江中学放学的时候，一个穿着青布衣裳的小丫头站在校门口张望。她焦急的打量着从校门出来的每一个人，看到了顾元峥，终于眉眼舒展的跑了过来。

　　贺永思眼尖，一眼就看到这丫头是在等顾元峥。用胳膊捅了捅顾元峥的胸口道：“行啊你，还没几天就勾搭上了个俊俏的小姑娘，顾元峥你很有花花大少的潜质嘛。”

　　“去去，别胡说八道坏了我的清誉。”顾元峥嫌弃的摆摆手，推着贺永思快点走。然后才站在原地等那丫头过来。

　　他早就认出来了，那个丫头是邱晓蝶的丫头小莲。这丫头怎么又在校门口等他？那日邱晓蝶要问的不是都问过了吗？这回找他又有什么事？

　　小莲一见顾元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连忙上前问安。

　　“顾二少爷，见到您太好了。”

　　顾元峥问：“你怎么在这儿。”

　　那丫头立即愁眉道：“我家小姐病了，我来求顾二少爷帮忙！”

　　“病了去找医生啊，找我做什么？”

　　小莲为难道：“去找过了，只是那医生嫌我们给的钱少，不愿上门诊治，我家小姐也不愿意去医院，所以……”

　　顾元峥本来不想管，一低头正好对上了小莲的眼睛。她眉目之间的一抹愁绪，竟有几分相似昨晚的林瑜。

　　顾元峥心下一软，叹气道：“好吧，我去给你找医生。”

　　有了顾元峥出面，这事儿就易如反掌了。小韩医生是顾家经常请来给顾元峰看病的，是以跟顾元峥也是很熟。顾元峥带着韩医生匆匆赶去邱家在租界边缘弄堂里的一个小阁楼里，邱晓蝶正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发着高烧。

　　韩医生稍微检查了一番，对那丫头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感染了风寒。我给她开一副感冒药就好。另外病人不要受凉了，不要饮用凉水，注意房间的通风。”

　　小阁楼空间并不大，窗户虚掩着，阵阵凉风从窗外吹进来。房间里东西并不奢华，但是颇为温馨，顾元峥环顾了一周，都没有看到什么装饰品。

　　没想到一代交际花住的地方竟然是这么简朴。

　　“这屋子还有几个人住？”顾元峥问。

　　小莲对顾元峥帮忙请医生的事情千恩万谢，连带着语气也恭敬起来。

　　“原先是3个人，两位小姐还有我。如今二小姐去了，就只有我和大小姐住这里了。”

　　“这么说刚刚你出了门，就把你家小姐一个人丢这里啦？”顾元峥皱眉，这丫头做事不大靠谱啊。

　　小莲为难道：“也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妹妹。我接她过来暂时照料了一阵子。”

　　顾元峥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和韩医生先走了。你照顾着邱小姐吧。下回我再来看她。”

　　顾元峥随意客气了一番，难为小莲却当了真。她真心觉得这顾二少爷心底真好，便朝着楼下喊了一句，“小芳，上来。”

　　不多时，一个更叫瘦小的身影跑了上来，她穿着一身明显偏大的青布衣裳，裤腿卷起了好几圈。面黄肌瘦，唯有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垂手立在小莲跟前，看到顾元峥和韩医生，怯生生的不敢靠近。

　　小莲吩咐妹妹：“去给小姐烧一壶水，切半块姜放进去。我去送送这两位客人。”

　　小芳重重的点点头，偷偷的抬头看顾元峥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她这一看，就让顾元峥看到了她整张脸。只一瞬，顾元峥瞬间就呆在那里，半天没挪眼神。

　　韩医生在顾元峥耳边轻喊道：“二少爷，二少爷！我们要走了。”

　　韩医生眼瞅着顾元峥盯着人家小姑娘不眨眼睛，心道这二少爷也是风流，不仅看上了姐姐款的邱晓蝶，眼巴巴的帮她找医生，对这种黄毛丫头竟也有兴趣。

　　他今日冷不丁的被顾元峥拉出了门，以为他是要帮哪位朋友。哪知病人竟然是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虽然一脸病容，却难掩容颜的俏丽，自然是想歪了。

　　顾元峥愣了半晌方回神，艰难的把眼神从那小丫头身上挪开，缓缓问：“她是谁？”

　　小莲回道：“是我妹妹。”

　　“妹妹？”

　　顾元峥头脑中千万个念头闪过，小莲的妹妹为什么这么像林瑜？简直太像了，鼻子、眉眼、脸蛋，若是大几岁，妥妥跟林瑜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世上能有这么像的人么？

　　小莲看顾元峥脸色不对，转头问：“二少爷？你怎么了？”

　　“没，没事！”顾元峥立即回过神，“这几日韩医生会过来给邱小姐看病，我和韩医生还有事，我们走了。”

　　顾元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邱家的。他满脑子都是林瑜，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掀开了林瑜的秘密，他甚至开始觉得林瑜有些陌生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还藏着些什么事情？他真的认识她吗？

　　整个春节顾元峥都过得魂不守舍的。他抽空又去了邱晓蝶的家里，帮她找了医生，还买了药。邱晓蝶的病总算慢慢好了起来，而顾元峥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去调查小莲的家庭。

　　这越是调查就越是心惊胆战。他觉得自己难以接受事情的真相，甚至，他宁可从未知道这件事。

　　春节之后，林瑜和顾元峰又长了一岁。他14岁了，是个大男孩了。他性格有些内向，不爱说话，但好歹已经不怕人了，与亲戚朋友沟通也没有问题。因顾元峰的缘故，顾太太对林瑜格外满意，林瑜几乎算正式的作为顾太太的远房侄女被介绍给来往的宾客。

　　如此一来，林瑜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顾家正式的小姐了。当然，就算是小姐，也是偏门的小姐，跟顾元瑛这捧在手里的明珠还是差的老远。

　　春节之后，下一个学期就要开始了，林瑜和顾元峥开始念四年级。四年级的学生大约10岁左右，仍旧比他们俩小一大截，不过也比之前环绕着一群小萝卜头好了。

　　程英杰那个小胖子十分舍不得林瑜，开学前还送了她一个牛皮记事本，还缠着林瑜回赠了一只钢笔才作罢。

　　开学前的晚上，林瑜收拾书包的时候，被梅儿叫了出去。两个人行至花园的枫树后，梅儿才轻声道：“我知道你去了杏儿家，还给了她银钱。谢谢你！”

　　谢我？林瑜淡然道：“我不是给你钱，也不是帮你，你不用谢我。”

　　梅儿赧然道：“我昨天去见了杏儿。她跟我说过了。是我错怪你了。”

　　她跑上门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林瑜并没有生气，自然也谈不上原谅。

　　林瑜随口问：“你去见了她，她还在做花娘么？”

　　林瑜这么大咧咧的把花娘几个字说出来，梅儿尴尬的眼睛不晓得往哪里看。喏喏道：“你给了她钱，她好歹把她爹的药费给结清了，现在去了药房做工，没有再……再过去了。”

　　“哦，那挺好。”林瑜微微勾起嘴角：“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

　　“行，那我走了。”说完竟施施然走掉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的，让梅儿在后头愣神了片刻。

　　梅儿咕哝了一句，也准备回去，突然就被一个人叫住了。她一扭头，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二，二少爷。”她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二少爷在这里听了多久。

　　顾元峥深深看了眼林瑜离开的方向，问：“刚刚你和她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没什么？顾元峥皱眉，不耐烦道：“你说她给了杏儿银钱，是怎么回事？”

　　梅儿个头虽高，但是比顾元峥还是矮了半个头。她抬头正好对上顾元峥瞪大的眼睛，吓得她把见到杏儿，和林瑜给了杏儿钱的事情和盘托出。

　　她先前在林瑜卧室门口堵她的事情倒是没说，明显的二少爷和那个林小姐关系好，她怎么敢触这少爷的霉头。

　　“100块钱，她哪里来这么多钱？”顾元峥眉头紧皱。

　　顾元峥知道林瑜每个月的月钱是8块钱，要攒100块得攒一年多。林瑜无论如何都拿不出100块钱给杏儿。况且，“她为什么要给杏儿钱？”

　　梅儿只好又把林瑜和杏儿之间的过节解释了一遍，她怕顾元峥误会，特意解释：“这些跟林小姐没关系，林小姐是好人。”

　　顾元峥摆摆手：“我当然知道她是好人。我是问她哪里来那么多钱。”

　　“我也不知。”梅儿唯唯道。

　　顾元峥马上下楼去找了司机小廖。

　　“你先前每天接送元峰和林小姐上学放学，你知道林小姐买卖过什么东西吗？”

　　小廖想了想：“去过几次书店和文具店，别的地儿倒是没去。”

　　“当铺，或者……之类的呢？”除了当铺，他想不通她还怎么能挣到钱。这丫头莫不是把顾家给她买的什么东西当掉了吧。

　　“没有。”

　　“你确定没有？”

　　“二少爷，真的没有。”

　　顾元峥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住，别跟林小姐说我问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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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若是起了疑心，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开学之后，顾元峥便处处关注林瑜，没过几天，竟然真的让他发现了些疑点。

　　“跟着前面那辆车。”顾元峥对人力黄包车的车夫道。

　　车夫抬眼瞧了瞧，抱怨：“小少爷，前面那辆是汽车诶，我怎么跟得上。”

　　顾元峥眉毛一横：“叫你跟你就跟，费什么话？给你五倍的钱。”

　　车夫一听，忙不迭应下，“那行嘞，跟不上可不怨我。”

　　顾元峥坐在黄包车里，头都没偏，径直盯紧前面车里那个粉衣黛裙的身影。

　　巷子很窄，车在巷道里拐来拐去，速度也很慢。行至一个分叉口，林瑜便从车里下来，低头对着司机说了些什么。司机便关上了门，载着顾元峰开往顾公馆的方向。而林瑜在目送车开走之后，一个人拐进了一个岔道口。

　　顾元峥立即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板扔给车夫。“行了不用跟了。”跟着他的声影就消失在前方的岔道口。

　　顾元峥紧跟在林瑜身后，因为怕被她发现，所以并不敢跟太紧。只见她在里弄之间穿梭，偶尔停下来问了几句，然后跟着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喜粤楼的门口。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便从酒楼上去了。顾元峥偷偷摸摸的跟上去，直到看到她消失在一个包间里。

　　喜粤楼是上海滩出名的粤菜馆了，这丫头怎么来这儿了？她来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