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930的表小姐》汪成蹊

106、身世之谜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法国公园的一个石舫里，通往石舫的路只有旁边的回廊，坐在石舫里，很容易就看得清旁边有无路人经过。

　　唐知文坐在石舫的美人靠上，听着林瑜讲述自己刚穿越来的情形，她是如何逃出陈宅，如何遇见顾元峰，又是如何在顾家住下来的。

　　对于这个身体的家庭来历，不是她不肯说，而是实在一无所知。

　　唐知文听完她的话，微微点头，“我听完你说的，大约就能和我调查结果对上了。”

　　林瑜愕然看他，“你知道？”

　　唐知文看着石舫前微微冒头的清荷，沉着道：“半年前，百乐门新推出了一个14岁的歌女，叫紫茉莉，我第一眼看到她的心情和你今天差不多。她太像你了，简直一模一样。我觉得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不可能相似到这个程度，所以我就调查了下她的身世。”

　　说到这里，唐知文微微有些歉意，“本来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只是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返回上海，所以就没急着说。”

　　如果不是顾元瑛的那个意外，她至少还会在香港待上四年——回到上海也应该是大学毕业之后的事情了。

　　“那，我和她到底……我们是姐妹吗？”林瑜紧张的站起来了。

　　唐知文握住她的胳膊请她坐下，“你别着急，我们慢慢说。”

　　他清了清嗓子，“上海城郊有一户林姓人家，以务农为生，闲时还会捕鱼送入城里来卖，林家有三女一儿，日子虽然拮据，倒也过得下去。不过5年前，江浙一场大旱，一年的收成之后往年的四分之一，偏这家人的儿子生了重病，没钱医治。所以林家父亲就把二女儿卖给一户常在他这儿买鱼的大户人家做童养媳。”

　　“这个二女儿，就是我？”

　　“没错。”

　　林瑜十分茫然，“原来我是被卖到陈家做童养媳的。可是不对啊，我当时分明从棺材里醒来的，这哪里是童养媳？”

　　唐知文的眼神寒了几分，“可是林家父亲不知道的是，这个陈姓的大户人家，之所以肯给他那么一大笔钱，不是因为活着的儿子缺媳妇，而是要给死了的儿子找媳妇。”

　　“所以我是被陈家人所杀？”林瑜感到浑身冰冷，“我原以为她是死后才配成冥婚，原来是活着的人买来杀死的，这太过残忍了，他就不怕林家人报警吗？”

　　“四年前的大旱，饿死的人成百上千，流民都应付不过来，哪里有警察管这你情我愿的买卖？况且林家拿到了钱就给儿子治病去了，哪里有底气找陈家麻烦？”

　　林瑜心情陡然沉重起来，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寻到一个庇护所而庆幸，还是该为十三岁的林瑜无辜枉事而悲哀。

　　“那后来呢？”

　　“后来，林家的儿子还是没救活，拖到第二年的春天还是病死了。林家不仅花光了钱，还欠了一堆债，万般无奈，林家的大女儿就带着小妹妹来上海做佣人。你今天在百乐门见到的，就是林家的小妹妹林芳。”

　　“原来，我和她真的是亲姐妹。”林瑜喃喃道。

　　“你想去认回她吗？”

　　林瑜摇头，“算了，本来也没打过交道，去了反而尴尬。再说，她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的二姐姐还没死吧，我突然跑过去认亲，她还不得吓死了。”

　　唐知文沉吟道：“实际上，她多半知道你没死，而且还知道你就住在顾公馆。”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此前从未见过她。”

　　“可是你很可能见过她的大姐姐林莲。”

　　林瑜眉头微皱，仔细回忆，摇头，“可我从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林莲的人。”

　　唐知文提醒她，“林莲曾经做过邱晓蝶的丫头，你仔细想想，见没见过一个叫小莲的丫头？”

　　林瑜又思索了几秒，恍然记了起来，“我想起来了，邱晓蝶的确有个丫头叫小莲，我还见过她几面。可是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难道她不认识自己的妹妹吗？”

　　唐知文叹道：“任谁见到自己已经死了的妹妹突然变成赋税司顾司长的侄女，只怕都不敢认吧。”

　　回头想想，她第一次见到林莲，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邱小蝶的妹妹邱白露因被玷污而自尽，邱晓蝶带着她的丫头深夜来找她，只为问出一个真相。

　　对于林瑜来说，这只是过去四年间她经历的一件小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日毫不起眼的那个丫头，竟然是这个身体的亲姐姐。

　　世事难料，世事弄人，不外乎如是吧。

　　林瑜突然又想起，她不仅只见过林莲一面。邱晓蝶去世之后，她还曾见过她的，就在新月剧社的那条街上，当时是康诚哥开的车，差点撞到了小莲，她还好心的把她扶起来，好在当时她没有受伤。

　　“等等，我仿佛记得，林莲离开邱晓蝶之后，去了绍兴路一户人家做帮佣。我后来还见过她一次。”

　　唐知文点头，“你记得没错，那户人家姓曾，就是青帮杜老板的姨太太，溪云班的从前的台柱子曾玉兰。林莲就是搭上了她，才去了百乐门做交际花，还把自己的亲妹妹引荐给百乐门的许老板，然后才有了今天百乐门新推出的红星，紫茉莉小姐。”

　　林瑜惊讶的半天没合上嘴。

　　“林家的姐妹三个，这经历也太过传奇了。这实在是，实在是……”

　　林瑜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惊叹和感慨。短短四年时间，林家三个姐妹，一个从女佣摇身一变成了交际花，一个死里逃生做了顾家的养女，一个小小年纪就成了百乐门的歌星。这若不是真实的发生在眼前，就算写成话本子，只怕看客都不一定会信。

　　唐知文笑道，“林家姐妹，最大的优点就是漂亮，能从农家女变成歌星，也不足为怪。但是眼下不是你瞎感慨的时候，你想好了以后要怎么办吗？你和林芳这层关系，只要见过你们两个的人，多多少少都能够猜到。别人也就算了，你想好怎么跟顾家人解释吗？”

　　林瑜顿时默然。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当日她来到顾家，对顾大太太谎称自己是来自杭州。后来顾家亲友来访，顾大太太都会说，她是自己的远房侄女。如果她身世的谎言被戳穿，这顾家她还待的下去吗？

　　林瑜感到十分为难。

　　唐知文给了她另一个建议，“或者，我替你出面，请那位林芳姑娘离开上海。她来百乐门唱歌也才半年多的事情，名气也不大。只要她走了，就没人知道你和她的关系。”

　　“不行不行。”林瑜连忙摆手，“她们姐妹俩在上海的日子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工作，怎么能叫我们给搅黄了。我要是因为自己逼着她离开上海，跟当初的韩同又有什么区别？”

　　唐知文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难道以后就闭门不出，不让其他人看到你的脸？可就算你闭门不出，也保不齐顾家人不来百乐门啊。”

　　林瑜坐在石凳上看天发愁，这老天爷真的给她出了个大大的难题。

　　一番思忖之后，林瑜自我安慰道：“我来了顾家之后，整日里只在学堂和顾家两点一线，见过我的人应该不是很多。新月剧社认识的几个朋友，留学的留学，嫁人的嫁人，如今大半也不在上海了。别人应该不会揭穿我的身世，至于顾家的人……大老爷赋闲在家，二老爷远在香港善后，顾大少爷人在国外，平常也不是爱好莺歌燕舞的人，三少爷顾元峰一向听我的话，就算知道我的身世也不会说出来。至于顾元峥……我有信心让他帮我保守秘密。所以，就算我真的和林芳长得很像，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那之后呢？”唐知文的话里带着些期待。

　　林瑜耸耸肩，“之后……我当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事尽量不出门，尤其是不能见到你们这些风月场里的公子哥儿。”

　　唐知文无奈道：“什么叫我们这些风月场里的公子哥儿，我好心帮你调查身世，反倒要被你埋汰成风月场公子哥儿，这是哪门子道理？”

　　唐知文的口吻虽然轻松，但是心里不免隐隐有些失望。其实林瑜是可以求助于他的。哪怕是被顾家发现了又怎么样呢？有他唐知文在的地方，总不能叫林瑜无家可归的。不仅仅是栖身之地，学业、工作、衣食住行，只要林瑜开口，唐知文一定会给她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只要她开口……

　　可是她为什么不开口呢？唐知文不敢问她，其实就算不问，他也知道答案。这几年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在朋友和亲人之间徘徊，两个人都十分清楚，自己但凡有所求，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不计代价的完成，不问回报的付出。这是一种比爱情更深的羁绊，可它唯独不像爱情。

　　林瑜不开口，唐知文也不问。他只是觉得自己是时候帮林瑜准备好后路了，以备她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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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奇怪啊，新章节的阅读数都是0，是外面看不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