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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语惊四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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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瑛在店里丢了东西，若真是店员偷得，自然是店家理亏。可若是顾家自己的丫头偷的，那可就大大的丢了顾家的脸面了。
顾元崇略一思索，就觉得这事不好办了。林瑜偷了东西，是他顾家没脸。就算林瑜没偷，他又要如何证明呢？总不能把林瑜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搜身证明吧！无论搜出来是没搜出来，顾家都会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顾元瑛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看了看林瑜，到底没说话。只是用手扯了扯大哥的袖子，让大哥帮她说话。顾元崇没有理会堂妹的催促，而是凉凉的看了这个胖胖的店长，心道：做到店长的人果然有两把刷子。这一招祸水东引，逼得他进退两难。
林瑜环顾周遭的目光，立即发现自己处境十分不妙。她固然能自辩没有偷东西，可是这店长怎么会信？倒是她难道要脱了衣服自证清白？这让顾家的脸面放哪里？
顾元峰察觉到她的不安，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胳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元崇正在思考对策，却听到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大声说：“我没有偷顾小姐的镯子。”
说话的人正是林瑜。
杜店长斜眼看她，嗤笑：“偷了东西的人自然都说没偷过，这话如何能信？”
旁边的店员也附和道：“除非你脱了衣服让我们看看。”
林瑜却慢条斯理道：“我没有偷顾小姐的镯子。不过，我能够找到偷镯子的人。”
她这话一出，惹来围观众人一阵微微轰动。
顾元崇眉头一皱，问：“你怎么找？”
林瑜坚持道：“我可以找到。还请店长和大少爷允许我问这两位姐姐几个问题。”
林瑜不知道顾元崇打算，但是她明白，此事一定不能和自己扯上关系，否则她在顾家就待不下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顾元崇也没有了阻拦的理由。顾元瑛却急问：“你要问什么？难道你要问是谁偷了我的镯子？这怎么问的出来？”
林瑜沉稳道：“大小姐不必担心，稍后就能见分晓了。”
云裳时装店里瞬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瑜身上。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小丫头要如何找到镯子。
这万众瞩目的阵仗，让林瑜莫名的熟悉，想起了曾经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演讲的日子，真是恍若隔世。
她拍了拍顾元峰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然后走到脸上长着小雀斑的店员的面前，“我想问姐姐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好。”
“第一个问题，你几岁了？”
莲珍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个有什么意义？
林瑜道：“你不用管我什么意思，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问。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说多余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她这一段话说的气场十足，莲珍朝着杜店长看了一眼，见他点头了，才答道：“明白了。”
“第一个问题，你几岁了？”
“18岁。”
“是上海人吗？”
“是。”
“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
“有。”
“你看见了托盘里的镯子吗？”
“看见了。”
“你有弟弟吗？”
“没有。”
“是你拿了托盘里的镯子吗？”
“不是。”
“你家在上海黄浦区吗？”
“不是。”
“你有姐姐吗？”
“有。”
“你家最近谁生病了吗？”
“我爹。”
“你知道托盘里的镯子有几个吗？”
“不知道。”
林瑜牢牢的盯住莲春的表情，明显的加快了语速。
“你家里几口人？”
“5口。”
“你今年18岁了对吗？”
“是。”
“你有一个姐姐？”
“是。”
“镯子在你身上吗？”
“没有。”
“你家里5口人是吗？”
“是。”
“你爹爹最近生病了吗？”
“是。”
“你把镯子藏在衣服里吗？”
“没有”
“你把镯子藏在了裤子里吗？”
“没有。”
“你把镯子藏在鞋子里吗？”
“没有”
“你家最近有人生病了吗？”
“是的。”
“你叫莲珍是吗？”
“是。”
林瑜仔细的观察了莲珍的表情，又把同样的问题，对着莲春又问了一遍。然后她的目光在这两个人之前巡弋，半晌没有说话。
四周一片静悄悄，围观的人群面面相觑，这小女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顾元崇一脸深思的看着林瑜，觉得这小丫头当真十分有趣。
杜店长忍不住了道：“你这黄毛丫头，问了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说能找到镯子，到底找到了没有？没找到就劳驾让一让，我们店就要打烊了。”
林瑜道：“店长不要着急，我已经找到镯子了。”她看见其中一个店员脸色微变，嘴角微微勾起，“而且，我也找到了偷镯子的人。”
“你说是谁？”顾元瑛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似乎不信她能这样找到小偷。
林瑜转过头，朝着莲珍问道：“这位姐姐，你能不能脱下鞋子，让我们看看，你的鞋子里，有什么东西？”
莲珍脸色大变，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林瑜。她这个样子，明眼人一瞧就瞧出了不对。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
林瑜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她上前几步，逼得莲珍连连后退，忽然她两脚一个磕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林瑜趁机蹲下来，一把脱掉她的鞋子。然后从左脚的鞋子中，掏出一根细细的手镯，正好和托盘里的另外9根是一样的。
胖胖的杜店长惊的直冒冷汗，围观的众人也一时哗然。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瑜和店员莲珍身上的时候，谁也有没发现，两个人影悄悄的离开了人群。
在两个人影身后，传来了莲珍哀求声：
“饶了我吧店长，饶了我吧顾小姐。我爹病了，我家是在没钱治了。饶了我吧……”
离开的人影是一主一仆两个姑娘。
穿着棉袄的丫头低声道：“小姐，站在店里的那位就是顾小姐啊。听说顾小姐也和小姐一样，被请去外交部做翻译吗？小姐怎么没和她打声招呼？”
那小姐穿着驼色大衣，扶了扶头上的宽檐帽，无奈道：“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可能上去打招呼。云裳时装可是我三哥名下的铺子。……那个店长真是太不知进退了，让我们唐家丢了这样大的脸。”
丫头啊了一声：“可是……前几日太太给三少爷议亲的时候，还说到了顾家小姐，没想到竟然这样遇着了。”
“我妈要给三哥说亲？”唐小姐眉头一皱，暗道糟了，随即吩咐丫头：“萤儿，你回去提醒我，这件事要告诉三哥。让他去给顾家上门赔礼道歉。”
萤儿撇撇嘴：“道歉？这顾家是什么来头，还得劳烦三少爷亲自上门？”
“这是我们唐家店的错，哥哥上门道歉也是理所当然。” 唐知韵听到那个年轻人自称顾元崇。联想起财政部赋税司顾远钧司长的大儿子顾元崇，十有八九就是一家人。唐家大哥是中国银行的总经理，和赋税司打交道的机会多了去了。
“真的要让三少爷去道歉啊！”小丫头萤儿心里有些别扭，“这事儿也不是我们三少爷的错啊！”
萤儿为三少爷一阵委屈。在她心里，三少爷那样雅致脱俗的人，凭什么为不是自己的错上门道歉。
唐小姐警告的横了萤儿一眼：“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顾家的那位大少爷新近留洋归来，关于他的传言早已沸沸扬扬。顾家长子顾元崇，年纪轻轻的普林斯顿、西点军校双料学士，未来前途一片光明。顾家唯一的女儿顾元瑛，据说长相漂亮，又学贯中西，最近很是出了些风头。
她又想起顾家那个丫头的峰回路转的一段话，虽然看不懂她的章法，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店员莲珍把镯子藏在鞋子里的呢？唐知韵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顾家那丫头倒是挺不错。”唐知韵若有所思道。
“这是自然，顾小姐可是连太太都夸过才貌双全的人呢！”萤儿一本正经的附和小姐的话，自然是错认为唐知韵口里的丫头，是顾家小姐顾元瑛。
唐知韵无奈叹气：怎么同样是丫头，差距就这么大呢！
主仆两个人的出了先施百货的大门。家里的司机远远的看见了，忙开着车过来，载着主仆二人离开了南京路。
坐在平稳的汽车里，唐知韵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到底是怎么知道镯子在哪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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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镯子在那个店员的鞋子里？”
顾公馆的偏厅里，顾元崇坐在沙发上，对林瑜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偏厅里只有他和林瑜两个人。顾元瑛回来之后就去找了针线妈妈，说是要改一改新买的衣服。顾元峰累了，早已回房睡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林瑜可以用“我看见了她把镯子藏在鞋子里”这种鬼话来糊弄顾元瑛，却绝对糊弄不了顾元崇。他早已看的清楚：她坐在沙发的位置，正好背对着更衣室。那个店员若是真的中途拿走了镯子，她肯定看不见。
林瑜低头不语，略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顾元崇探究的目光。他的眼神并不犀利，但林瑜却觉得心肝在颤。这个人比顾元峥难应付一百倍。
不能跟他说实话，她学过的心理学知识，绝对不是一个1930年代的小丫头能够掌握的。也不能用谎话忽悠他，明摆着顾元崇并不好骗。更糟糕的是，他是军人出身，他若是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她在顾家大宅一定待不下去。
林瑜手指捻动着，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便刻意放慢语速，慢条斯理道：“我……我从小跟着我爹在店里卖书。我爹曾经跟我说：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店里人来人往，有时你一看他的脸，就能知道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顾元崇不动声色：“哦？你爹怎么知道的？”
“人说真话的时候和说假话的时候，表情是不一样的。我小时候每次撒谎，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向左看。所以每次做错了事，我爹都能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今日情况紧急，我便想拿那两位姐姐试试。结果一试就试出来了，那个叫莲珍的姐姐也和我一样，每次说谎都情不自禁向左看。”
顾元崇若有所思：“所以你问了她那么多话，是为了观察她说真话和说假话时的表情？”
林瑜点头。
顾元崇表面上一脸平静，内心简直大吃一惊。他在西点军校的时候，曾经听教授说过。加州大学曾经有一种测谎仪，通过血压、脉搏以及呼吸来判断是不是有人说谎。后来这种仪器被广泛的使用在美国军方。再后来，美国间谍组织还根据测谎仪的结果，总结出一套观察对手谎言的方法。
西点军校没有这种课程，他也只是听教授说过寥寥几句。原本只是一个传言而已，万万没料到，他竟然在一个小丫头身上看到了这种本事。
她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