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第 34 章 ...
-
做了好一会儿背景板的岑钦终于看不下去出声劝阻道:“谨言你别再吓唬人家官姑娘了。”
朋友,你这样吓唬人家姑娘是会注孤生的你晓得哇?
“我可没在吓唬她。”
虞敬轩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握着官珞脖子的手却是放了下来,还将官珞的身子小心地扶正让其站稳后才彻底松开了手。官珞身上力气恢复了些,虞敬轩刚一松手便扶着身侧的衣柜挪远了几步,眼中惊疑交替有些闹不明白虞敬轩到底想要做什么。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官珞心头一惊忙扭头看向门外,只能依稀透过光线瞧见一个瘦小的人影,显然不是叶岩庭,官珞刚暗自松下一口气便听到屋外站着的人开口道:“二公子,刑部带着人过来了正在前院搜查。”
潜台词便是等前院搜查完了便要来后院了。
官珞心头一阵猛跳,暗道这叶岩庭实在是难缠,正思索着对策便听到虞敬轩缓缓开口。
“我能帮你。”虞敬轩这会儿已经坐回了桌前,手中把玩着一只茶杯仔细看便能认出来正是官珞刚进屋时用来喝茶的那只杯子。
官珞看着虞敬轩气定神闲的模样,想着他的脸可真是一会儿一个样,刚才还说要把她送进刑部大牢这会儿就说能帮她了,行事仿佛全凭心情好坏,真不知他嘴里什么时候说得才是真话。
只是官珞虽然心中腹诽,但也晓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开口问道:“你要怎么帮我?”
可虞敬轩却只是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官珞一样,一双桃花眼从藏满了狡黠:“你先求求我再说。”
官珞被虞敬轩气得憋了一口气险些没背过去,之前在赵家村的时候就晓得这人表面上是风光霁月一派仙风道骨好皮相,实际上骨子里蔫坏儿还爱记仇,惯爱耍着人玩儿,亏她还真信了他的邪以为他是转了性子真要帮她。
官珞强压住心头的怒气,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平和冲着岑钦拱手道:“告辞。”
岑钦端着茶杯望着天假装自己不存在,余光瞥见官珞说完话便转身翻窗离开,这才叹了口气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神色不明地瞧着手中杯盏的虞敬轩有些无奈地道:“你看这下把人给气走了吧。”
“怎么着,还只能她拿话来气我,我还不能还回去了?”
“你今个儿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这么大火气。”岑钦无端端地在虞敬轩这儿碰了一鼻子灰神色也有些不虞不免开口呛道,“人到现在统共就说了两句话,哪句气着少爷您了呀?”
“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虞敬轩说得小声,神情却有些愤愤,盯着手中的杯盏看了一会儿猛地抬手将杯中的清水饮尽,像是发泄一般将杯子摔在了桌上起身追了出去。
官珞其实刚一从窗户翻出来就后悔了,听着前院传来喧闹的动静就知道是叶岩庭带着人在搜查她的下落,现下她翻窗跑了出来又无处藏身被找到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从前她也不是个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从她打算要入这行起就被教着要学着一个忍字。
还记得那会儿她二师兄尹尔还在的时候便时常对她耳提面命,做捕快这一行的遇见的人总是三六九等鱼龙混杂,遇见身份高却又不如你的要学着忍,因为他们可能就凭着一句话便要了你的命,遇见下三滥又强于你的要忍,因为谁也料不到今日你得罪了他们他日会以何种形式被报复回来,加之她又是以女子之身入的公门,虽说大睢民风开放却也少有女子为官的,更遑论是做捕快了。
所以她一向是能屈能伸,便是初见虞敬轩时被那般挑衅也能忍了下来,却不知今日为何,瞧着虞敬轩那淡漠疏离的样子,听着他那事不关己的话便被激得失了冷静。
其实说起来若不是因为他同玄武宗多少还有些渊源,他们二人相处本就该是如今这副模样,想要人帮忙可不就得求一求服个软么?哪儿还能上赶着来帮她忙的。
官珞一边走一边给虞敬轩乖张的行为找借口来平复自己激荡的情绪,结果刚走开没几步便被人从身后扯住了手臂,来人臂力极大官珞本能地回身肘击。
虞敬轩堪堪在脸颊处挡住了官珞的肘击,对上对方讶然的神情咬牙切齿地道:“你是泼妇么动不动就打人?”
官珞觉得虞敬轩有些蛮不讲理,明明这两次都是他先动的手反倒是责备起她来了,不免沉了脸色反问道:“你来干什么?”
虞敬轩也懒得废话,伸手扣住官珞的手腕拽起就走,边走边没好气地回道:“送你进刑部大牢。”
官珞:“!!!”
官珞任由虞敬轩拽着她走了一路,刚开始还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只是非但没挣开虞敬轩的手还惹得他扭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握着她手腕的力度更甚未防被他“一个不小心”捏断了手腕官珞老老实实地选择没再挣扎,由着虞敬轩七绕八拐地带着她进了一间屋子。
这件屋子里的陈设就明显比官珞先前躲着的那间屋子丰富了许多,敞开的衣柜里挂着好些各式各样的戏服,衣柜旁还设了个梳妆台,台上胭脂水粉摆得满满当当的,这般看起来倒像是哪个伶人的闺房。
进了这屋子官珞哪儿还能不知道先前虞敬轩说得话大抵就是吓唬她的,总不能为了关她进刑部大牢还特意在这之前给她装扮一番,瞧着这屋子里琳琅满目的戏服,官珞对虞敬轩的主意也大约猜出了几分,正想要开口询问便被虞敬轩兜头扔了一件衣服。
官珞冷不丁地被厚重的戏服砸了一脸,手忙脚乱地扒拉开盖在头上的衣服刚一抬眼便瞧见几步开外的虞敬轩正在解着自己的腰带。
虞敬轩正快速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抬头便瞧见官珞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忙催促道:“快将衣服换上。”
“那你脱衣服干嘛?”
虞敬轩解着衣服的手一顿,抬头冲着官珞笑得一脸温和,只是桃花眼中眼波流转怎么看怎么觉得要使坏:“当然是陪你唱戏呀,师侄。”
****
叶岩庭带着人往后院来时便被一阵曲调诡异的黄梅小调声吸引,戏园的戏台搭在了前院他来时正是上演的时候,院中的伶人都聚在了前院先前他也已经查看过一番,虽说戏班班主说了后院这会儿无人,但为了以防万一叶岩庭还是带着人马过来看看,谁知刚走到后院便听到了一阵歌声,不免让人生疑。
叶岩庭循着歌声一路找到了一间屋前,这屋子独立落在一片假山后一旁还有竹林掩映显得清幽隐蔽,若是不仔细还真不容易发现。走到屋前那阵曲调怪异的黄梅小调便更清晰了,走近了仔细听便能分辨出这其中有两个声音交替发声,一个声音咿咿呀呀断断续续地像是孩子在牙牙学语,还有一个声音相对厚重也更要清晰许多,仔细听还能觉出其间隐晦的情义。
叶岩庭听了一会儿心里的感觉越发诡异了,冲着身后的手下眼神示意了一番走上去伸手猛地推开了门,屋内四处的窗前都覆盖着遮光的黑色帘子只有四角点了几盏烛火,屋内四散着浓郁的沉水香,香气如藤蔓缠枝攀上烛光惹得烛光轻颤,烛光摇曳间映出了其间暧昧的两个人影,一双人影身上都穿着宽大的戏服,面上也是浓墨重彩地装扮着,两人靠得很近,哪怕是外人瞧着也能瞧出这两人之间关系的亲密。
而那怪异的黄梅小调正是出自二人之口。
“英台不是女儿身为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扮观音……梁、梁兄啊,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官珞照着虞敬轩先前教的词磕磕绊绊地唱了下来,唱得五音不全调子都快跑出大睢境内了,先前虞敬轩说要让她扮作伶人的时候她本意是要扮个武生再者花木兰什么的,可是虞敬轩义正言辞地否决了她的提议,直说她往日的形象便是如此,若再扮成这样就是明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因着这个原因,虞敬轩非要她同他一块儿唱梁祝,学着那略显娇羞的小女儿模样直唱得自己头皮发麻硬生生地唱完了全句,偏偏虞敬轩分毫不受她的影响,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好似真入了戏,口中唱着婉转含蓄的词,一双桃花眼中却满是真挚露骨的情义,直直地望入官珞眼中。
官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叶岩庭就站在几步开外本该是紧张的时候,可是看着虞敬轩眼中流淌着的光华却一下子没了想法,心中像是一瞬间便空了,只剩下那一树桃花缤纷,有些失神地同虞敬轩双目对视,面上却悄悄地攀上了微热的温度。
真不知这到底是梁山伯在同祝英台告白还是别的什么。
正当官珞失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咳声,还未等官珞反应过来虞敬轩已然一个闪身挡在了官珞跟前,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将官珞的人遮住了大半,官珞亦顺势做胆怯状缩着身子躲在了虞敬轩身后。
虞敬轩脸上也画了妆,面上敷了白粉唇上点了口脂,眉飞入鬓,桃花眼微微往上挑起,明明扮得是个俊雅清秀的文弱书生模样可是当他挑着眉微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穿着官袍沉着眸子的叶岩庭的时候却丝毫不显气弱。
虞敬轩在打量叶岩庭的时候叶岩庭也正在打量着虞敬轩,只觉得眼前穿着戏服画着浓妆一脸挑衅地看着他的人似乎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到对方轻飘飘地开口。
“原来是武安侯世子,武安侯府好大的脸面,闯人私宅连门都不敲,平白扫人雅兴。”
虞敬轩话说得不客气,甚至还带着些轻蔑,正是这不客气的语气终于让叶岩庭透过虞敬轩脸上的白粉将人认了出来。认出了虞敬轩的身份,叶岩庭几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实在是想不到今日搜查嫌犯竟然会同虞敬轩遇上。
武安侯同常绥侯虽然同是外姓封侯,但在大睢的地位却相差甚远,常绥侯当年在晋端之乱中有从龙之功,同当今圣上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他的亲妹妹是当今皇后,亲侄子是太子,大儿子又被封了怀化将军,手中握着兵权,只要虞家不作死可保百年兴盛,而武安侯府却是自其祖父之后再无人能入军中,同样是侯府,有无兵权却足以使武安侯在常绥侯跟前矮上一截。
而这虞敬轩近来在京中可以说是大出风头,行事乖张恣意,对其评价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此子顽劣难当大任,实乃京中第一纨绔,也有说其行事有魏晋名士之风赵客侠士之范。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认同的一点却是此人并不好相与,太过张狂肆意锋芒毕露,行事全凭喜好,交友全看心情,若是心情好时能同城门乞丐闲谈半日,若是心情不好连亲王都敢怼,显然今日的叶岩庭撞上了虞敬轩心情不好的时候了。
只是叶岩庭本就看不惯虞敬轩往日的行事风格,今日得见真人心中那份不喜更是多添了几分,世家子弟不思进取却在戏园中同他人扮作伶人取乐,圣贤书怕是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只是奈何职责所在叶岩庭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冲着虞敬轩拱手道:“不知是虞公子在此多有叨扰还请见谅,只是今日我等奉命捉拿嫌犯,职责所在还请二公子行个方便。”
话里的意思便是既然你今日已经被我扰了兴致,那便一扰到底,该搜查的还是要搜的。
官珞躲在虞敬轩身后听着叶岩庭说得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伸手小心地扯了扯虞敬轩的衣角示意。
虞敬轩大大咧咧地冲着叶岩庭张开了手,环顾四周道:“我这儿就巴掌大点地方一眼便能望尽,你要我如何给你行了方便?”
确如虞敬轩所说,这件屋子地方不大,自门口进来时叶岩庭便已将周围一切尽收眼底,屋中几乎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就连唯一能藏人的衣柜也大敞开着露出里面放得满满当当的衣服,若真要说有什么需要虞敬轩行个方便的……
叶岩庭皱着眉将视线投到了从进门起便一直躲在虞敬轩身后的人,看身形应该是名女子,虞敬轩见叶岩庭盯着他身后看,轻笑一声倒是先开口问道:“看叶大人的神情似乎是对我身后之人有些兴趣。”
叶岩庭点了点头,也顾不得虞敬轩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还请二公子行个方便。”
虞敬轩微微侧身看向躲在自己身后低垂着眼的官珞,伸手搂住官珞的肩膀指尖轻叩其肩似是安抚,而后忽地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道:“我还真不想给叶大人行这个方便,实在是此乃我心头的宝贝,又生得胆小,往日在府上便是瞧见了后院的恶犬都要吓得落泪,叶大人这般……”虞敬轩边说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叶岩庭,目光挑剔,叶岩庭被这目光盯得全身僵硬,“……我怕吓着我的宝贝。”
官珞本来心中紧张,听着虞敬轩意有所指似乎是在说叶岩庭长得形如恶犬,心中一松险些没能绷住笑出声来。
虞敬轩瞧着叶岩庭青黑交加的面色微微挑了下嘴角,在叶岩庭发飙前做开恩状道:“我体恤叶大人辛苦,这样吧,就让你看一眼,可不能再多了。”
叶岩庭抿着嘴冲着虞敬轩点了点头,然后便瞧着虞敬轩侧身在那女子耳边似乎说了些什么,再然后便见那女子缩着身子低着头怯生生地从虞敬轩身后走了出来,大约是不太习惯这样暴露在人前而显得有些瑟缩。
“把头抬起来。”
叶岩庭看着站在对面的女子缓缓将头抬起,一张涂满了厚重脂粉的脸暴露在了视线之中,女子的原貌似乎在脂粉的遮盖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双清冷如月的凤眸露在外面同那张胆怯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叶岩庭只觉得心下一阵恍然还待要细看便见虞敬轩一脸小气地将女子揽入怀中。
“好了,一眼看完了。”
叶岩庭还要再看却只见那女子将整张脸都埋入了虞敬轩的怀中,像是真的吓到了身体还微微发颤,而虞敬轩真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发顶似是安抚,两人之间姿态亲昵像是全心的依赖与保护,看得人刺眼。
叶岩庭深吸了一口气对上虞敬轩似笑非笑的目光,好半天才冲着虞敬轩拱手道:“今日多有得罪还请二公子见谅。”
叶岩庭说完也不等虞敬轩作答便带着手下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