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虐短)结局 ...
-
无风无雪,依稀睁眼,是宫幔。
痛,全身都痛。大概命数将近,该去了。
她很怕,眼前就浮现出他的模样,俊郎美貌,惊艳于世。
墨染,墨染。
这她曾千回百转,不曾轻易出口的名字,此时此刻,竟成心中最大的一抹遗憾。
今日墨染,终是斩断她最后一丝执念。
谢嫣然怀着一丝侥幸,问他,就算菲菲心里有了别人,你也还是爱她吗?
夜光微澜,荷风微摆,谢嫣然纵使知晓他用情至深,以为菲菲有了龙蛋,他再不济,便是舍了爱,断了情。
然后她再将满腔爱意说出口,便也不负这十年来情深意重。
可她,千算万算,没料到他,轻启薄唇,满目执念,便消得万种情丝,皆化作银卯针钉,刺的她万劫不复。
是。
谢嫣然方想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抬头一笑,对他说,看这满天星辰,独不见月啊。对啊,龙蛋和菲菲还没有成婚呢,还有机会,哈哈。
虽然嘴上消遣却扔抵不住眼中酸涩,渐渐模糊视线。
她转身,看向一旁,道,对了,我还要进宫去见太后呢,我先走了。
嫣然!
他自身后急切的叫住她。
“若是太后赐婚,你便应了吧。”
五雷轰顶,面前一片黑暗。他说应了吧。应了吧?他怎能说出这种话。
十年情重 ,他与我相识十年啊!
墨染!
谢嫣然忍不住回头,泪眼阑珊,他已是背影,绛紫惊艳的一代风华。
谢嫣然想叫住他,可却开不了口。
十年,若他喜欢她,早该动情,有何须今日这一个字,断她念想。
爱过方知情重,醉过方知酒浓。
她这情爱之思,十年之间,错付韶华。
夜色桥头,墨染越走越远。
谢嫣然也不怕这栏杆夜冷,椅在上面,看他的背影。
看着看着,想起当年趣窥他的一幕幕,突然笑了,那时候,他也并不知她女儿心思,她起色心,凭着隐身,纵色胆。
一窥而望,却也悄悄希望这隐身术有天破了,让上天赐她红绳,便是在他面前,把这红绳绑上,千年万载,任他挣脱不开。
可是啊!谢嫣然渐渐垂眸,还君一笑朱泪垂。
她这般废寝忘食的喜欢他,这年少从懵懂到痴情,从欢喜到忧伤,这个贯穿了她半生的男人,叫她嫁了旁人。
没机会了。
谢嫣然低语,墨染,我爱不了你了。
她突然哭了起来,一如十年前,迷路孩子般的痛苦,身在荆棘林,难行寸步的恐惧。
可是这次,没有那个着紫衣,风华绝代的男人,伸出修长的手,对她说,别怕,过来,嫣然。
那一年,她八岁。
那一年,他被人称作皇叔,是这个城中,生的最好看的人。
这一年,丞相之女拒绝太后赐婚,同年六月,寒暑之时,谢相之女谢嫣然,封咏宁公主,远嫁北荒。
同年七月,洛菲菲与皇帝大婚,宴请宾客官员无数,满朝上下,全京之内,热闹非凡。
据史官记,谢相之女,拒婚之后,知己轻视皇言,自愿远嫁北荒蛮夷,为国效力。
太后听闻,满面倦色,问何。
咏宁公主,亲手执笔,写尽孝言,祈祷太后,福乐永宁,只愿后来恩宠,洛菲承蒙。
帝后大婚三日,聚友与清乐桥。时暑意正浓,帝后恩爱亦浓。
饭毕,皇后特交与皇叔一封薄信,悉故人之托,待和亲事宜过后,亲自赋予。
那年七月,柳树成荫,荷花正灿。
窗边着紫衣的男子,就壶清酒,半晌,才颤抖着手,将信封打开。
七月酷暑,不知墨染最近可好。
紫衣人拿信的手有些颤抖,她,从未直乎他姓名。
大约此时,我已在北境之地,未能喝到皇叔日后喜酒,甚是遗憾。
我幼时,曾蒙受皇叔搭救,想来皇叔人善,此等小事,不记得也罢。却是有好几件事,我不得不与皇叔说说,以表愧疚。
我家族隐身术,可致人似透明,故而,自八岁往后,每值花前月下,想入非非之时,便潜入皇叔府邸,贪食美色,甚是对不住啦!
墨痕滴答,他垂泪,清杯酒面,微微一荡。
十岁生辰,皇叔于我了一副字画,虽我不知是谁写的,但只要是皇叔送的,都当好好保存。
十一岁时,去皇叔府邸宴客时,初识酒味,甚辣,脆了皇叔喜爱的一个琉璃杯,十分害怕。却而皇叔大方,又予我了一个,开心!
墨染翻过,一段段记忆,似潮水,她十三岁,十四岁,他如同翻看一箱宝库般的,乐此不疲。
笔墨戛然而止在十八岁。
现我已成国外客,便就这着漫天星色,就着着一腔酒意,唤你一声墨染,可行?
她说,十八岁这年,墨染,我做了人生最大的决定。即我不能成全自己,便成全这世上的有情人。我远嫁之后,两国安康,百姓幸福。互为友通,其乐融融。
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在你面前,真正的轻念你名字,以前囿于礼教,长序,规刻,墨染这二字,我无时无刻不得出口。
菲菲念之,我每次羡慕喜然。
墨染,我让太后蒙宠菲菲,姻缘之事,你会怪我吗?
菲菲很好,她得嫁她所爱之人。
满腔爱意,我不知如何表达。我想要成全自己,但却成全部不了你。
想要成全你,便成全不了菲菲。
那便如此吧,一切都该有归宿。
墨染啊,诚心悦你,愿尔欢喜,我怕以后来日清浅,等不到祝福你的那一刻。
便在此刻,祝你寻得所爱,此生此世,永得幸福美满,安康喜乐。
苏寻仙进来的时候,那个冷漠如斯的男人,满面泪痕。
他大惊 ,却不知为何悄悄退了出去。
建国八十七年。
皇后病,独身大半生的北堂氏皇叔,名墨染进宫探望。
帝后残面,泪痕未干。见皇叔,开口便是北荒国国后,荣宠一生,殁了。
大半生无人照料,却身子英朗,半百仍见风华的皇叔,跌坐在地。
殿前空荡,皇叔颤抖开口,为何何时,你们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皇叔,皇后泪眼婆娑,嫣然是病去的,前些日子,北荒国君便来报了,只是路程遥远,到今日,便就去了。
英明一世,辅佐帝君数载,终生未娶的一代明侯,连赶数日,去了北荒。
悲遣散了看守的人,历经半载,路途千里,北堂墨染轻轻跪坐在黄陵的一块石碑前,将头靠在上面。
半晌苏寻仙看去 ,地上湿了一块,亦如当年他看信时落泪,他看不懂。
苏寻仙往外走的时候,不只是这黄陵空荡,石草回音,还是风声呜咽,似痛非痛,有一句,轻飘飘的,哽咽似的言语。
别怕,嫣然,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