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请冷静》萧璟

5、举世无双

　　说到白玉箫，没有人比江朝露更加熟悉。白玉箫比她大一岁，从小跟着她和裴翼楠两人一起长大。他原本是一名孤儿，从小被父母抛弃，有一年独自一人上街，看见蜷缩在角落里的白玉箫，衣衫褴褛，脸颊瘦弱，双臂紧紧抱住膝盖，眼眸里充满恐惧之色。落在江朝露眼里满是心疼，一时起了怜悯之心，走上前递给他一个包子。他看了一眼包子，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将脸转向另一边。

　　后来，她每天都去看他，而他每天孤零零的蜷缩在角落里。问他话也不回答，好在他愿意接受她手里的东西。熟络之后，她便提议让白玉箫跟她走，起先他不愿意，随着时间推移，他也放下芥蒂之心，跟她去了裴府。

　　江朝露问他名字他也只是摇摇头，裴翼楠还当他是哑巴，总是作弄他。李诗诗见他可怜，对他格外照顾，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她父亲江恒启以前练过武，可谓文武双全。见他骨骼不错，便收他为徒，传授一身所学。父亲一同教她三人武艺，她和裴翼楠老是偷奸耍滑，以各种理由推脱，最后裴朗毅便劝阻他，凡事不可强求。三人中只有白玉箫学有所成，江朝露和裴翼楠便是个半吊子。

　　白玉箫这个名字还是江朝露给他起的，初到裴府总是胆小怕事，畏手畏脚，对一切充满了恐惧。怀里一直护着一支白箫，那白箫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所铸，温润华美、细腻通透，江朝露灵机一动，对他说道，“你以后就叫白玉箫吧。”白玉箫歪着脑袋沉思半响，继而羞涩的点点头，表示答应。

　　随着时间推移，三人渐渐长大。在贤德十二年，白玉箫和裴翼楠一同考取功名，裴翼楠成为那一届的探花，而白玉箫成为那一届的武状元。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世人称白玉箫为‘谪仙君’。

　　人如其名，一支白箫走天下。后来被皇上封为一品带刀侍卫，他生性爱自由，不受拘束，且在职半年，便辞去职位，游走天下。

　　期间两人一直有书信来往，将世间大好河山的美景奇观写在一页页书信里，从中也会捎些有趣的东西给她。可是，自从她嫁给裴翼楠之后，两人便再无书信来往。

　　这一次，裴翼楠被贬至沅安，不知是何原因，让那个热爱自由之人停下脚步来歇一歇？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灯火辉煌，天上一轮皓月当空，繁星点点，美的让人沉醉。

　　沅安被周围山地围绕，湿气重，饮食多以麻辣为主。江朝露平时饮食比较清淡，初来这里吃不惯这里的菜肴，吃了一点，便放下碗筷。裴翼楠举止从容优雅，一个人慢慢品着小酒。酒瓶外观跟其他青花白瓷瓶不一样，呈淡粉色，上面还用彩釉绘着栩栩如生的桃花，一下子吸引了江朝露。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爱不释手。如此精致的酒瓶摆在房间里，再插上几枝鲜花，应该会格外漂亮的。

　　这酒正是沅安有名的桃花红，外观不光好看，就连里面的酒也是呈现淡淡的粉色，酒香浓郁，口感醇香。

　　裴翼楠将她动作看在眼里，伸出手将酒杯递到她面前，跟她抛了个媚眼，说道：“来，小妞给大爷倒酒。”

　　江朝露双眼妩媚垂下，脸上表情娇羞无比，对对面坐着的裴翼楠柔情似水的说道：“大爷，这酒味道怎么样啊？”

　　裴翼楠看见江朝露的娇羞模样，咽了咽口水，喉结跟着上下滚动，心急如猴般点点头。

　　只见江朝露缓缓站起身，扭动身姿走到裴翼楠身旁，拿起酒瓶替他斟满美酒。惹得二楼堂子里的年轻人频频投来羡慕的目光。但见男子风流倜傥，女子姿容颇佳，简直是郎才女貌，好一对碧人。而上了年纪的长者，则摇摇头，叹叹气。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过分，不分场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污秽双眼之事。

　　裴翼楠顺手搂起自家娘子的柳腰，靠在他怀里。江朝露笑着放下酒瓶，正当裴翼楠赚足了脸面时，不经意间抬起手在他腰间使劲扭了一把。裴翼楠没想到她会背后使阴招，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不抓还好，一抓江朝露更是舍不得放开，扭得更紧。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低声下气向她求饶。

　　“娘子，为夫错了还不行吗！你快放手啊。”裴翼楠一张俊脸扭曲到极致，江朝露真是舍得下狠心。简直是要谋杀亲夫啊。

　　见她求饶，江朝露笑着花枝乱颤，松开掐住腰间的手。两手一拍，得意的坐下。

　　“娘子，你辛苦了。以后这种小事，为夫绝不麻烦娘子。”

　　小样，敢公然调戏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做出这种事来。选择享受的同时也要学会承受代价。

　　江朝露坐回原位，望着窗外街上闲散的百姓发呆。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一抹久违的身影，当她站起来想要看个仔细时，已经消失在夜色中。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整个楼上都是由木板搭建而成，稍有响动便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正有人上楼来，传出清晰的脚步声。江朝露并未回头，只听他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到后来停留在她面前。从他走上楼的那一刻，裴翼楠脸上便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只是并未表现得太过明显。对于正看着街上过往行人的江朝露来说，刚刚那个人影还未让她回过神来。身旁突然多出一个人影来，着实吓了她一跳，以为是裴翼楠在跟她开玩笑，迅速侧过脸去，当她看清身旁之人那一刻，瞳孔一收缩，唇边一抹笑意。

　　眼前之人一身月白素袍分外耀眼，一张邪魅张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温柔一笑仿佛一夜之间，万花齐放，直达心田，驱赶了所有的阴霾。剑眉入鬓，一双星眸转盼生姿，仿佛会说话一般，精致鼻梁下，一张性感薄唇微微张着，墨发如瀑，用发簪固定住。正如其名‘谪仙君’仿若谪仙下凡，不沾染任何世俗尘埃，少了一丝烟火气息。两年多不见，他越发的玉树临风，英姿锐不可挡。

　　江朝露一眼便认出白玉箫头上的那根发簪，那是她送给他的。每年府里的人都会过生日，唯独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每每如此他总是闷闷不乐。后来为了能让他开心，江朝露便将他们相遇的时间作为他的生日，同时也寓意著他的人生就此重获新生，那一天正是农历十月二十。江朝露第一次送他的礼物便是头上那根发簪，那是她存了几个月的零花钱买的，虽然不值钱，且做工也粗糙，可是他一直视若珍宝，保存得很好。裴翼楠第一次送他的礼物是一把匕首，随身带着，可以防身之用。

　　白玉箫往那一坐，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些胆大的女子一脸花痴，不顾矜持频频向白玉箫抛媚眼。堂里的男子更是嫉妒不已。如此之人，就连江朝露也跟着犯起花痴。身为男子尚且如此，如果是女儿家不知道要让多少人魂牵梦萦。

　　落座之后，许是很久没见，江朝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几度哽咽，眼眸含霜。

　　“老白，好久不见。”

　　白玉箫双唇微动，浅浅一笑，已是风华绝世。

　　“律之。”

　　“小露，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白玉箫的声音悦耳动听，犹如山间泉水灵动婉转。

　　只见江朝露擦干眼泪，似跟白玉箫赌气一般，冷若冰霜的说道：“白大公子，阔别已久，舍得回来啦！这么久毫无消息，我以为你早将我们忘了呢？”

　　裴翼楠点头如捣蒜，随即呼和着。妇唱夫随，说得一点都不假。

　　白玉箫但笑不语，拿起酒瓶自斟自酌，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气定神闲的模样。最后，一饮而尽。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裴翼楠又吩咐小二点了几个小菜，两人边吃边聊。江朝露高兴，她拿起酒瓶，也想要喝杯酒庆祝一下，被裴翼楠一把抢过酒瓶。她嘟着嘴，生闷气，样子逗得一旁的白玉箫噗嗤笑出声。拿眼瞪着裴翼楠，两人你瞪我，我瞪你，大眼瞪小眼，小眼干瞪眼。为什么男人可以偏偏女子就不可以，站起身伸手想将酒瓶抢回来，奈何某些人故意作弄她，就是不让她拿到。

　　“裴翼楠，你到底给不给？”江朝露只好用上威逼利诱的手段。

　　裴翼楠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给你是为你好，一个妇道人家，干嘛学着喝酒。”

　　一旁的白玉箫，脸上挂着孤寂的笑容，这一幕烙在他心里，何等刺眼！

　　不给就不给有什么了不起，端起茶杯，笑着看向白玉箫，说道：“箫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裴翼楠见状脸色平静。不像平时那般嬉皮笑脸，如何打骂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的裴翼楠。江朝露看在眼里，故意拿眼瞪着他。

　　“接下来要去哪里，有何打算？”

　　“我决定安定下来。”说这句话时，眼神一直定格在江朝露身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我如今已是虎落平阳，初到沅安，正需要人手，你留下来帮我吧。”裴翼楠拍手称快。

　　“喂，箫哥以前可是一品带刀侍卫，帮你一个七品县令会不会太过屈才？”

　　白玉箫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柔声说道：“那里不适合我，我性子自由散漫，还是闲云野鹤的日子适合我。”

　　裴翼楠可不管这些，接下来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办，如果白玉箫当真能留下来，那可是雪中送炭。软硬皆施，可谓磨破了嘴皮，白玉箫最后只能无奈答应。

　　白玉箫能留下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江朝露。分别已久，自当好好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