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神雕]双龙》圣城

16、人间其三

　　这个答案一直都在。只是他一叶蔽目，宁愿看不到它！

　　“天道不仁！”与寒夜为伴、星辰是他的军队。这是星辰剑法出世后的首战，其中尚有瑕疵，但瑕不掩瑜，因这最后一招，足以教这剑法与当世任何一门绝世武功相提并论。

　　“亢龙有悔——中通空明！”郭靖右掌使出的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对应的是天乾地坤中的六爻位极象；而左掌使出的则是空明拳中的一招。内力虽然没有变成双倍，但招式成双，使出来就好像以二敌一。降龙十八掌与空明拳皆是当世无二的功夫，原本剑法玄妙，占了上风，顷刻间又落于下风。

　　亢龙有悔，升腾到极盛必由盛转衰。后接一招，中通空明，以平和之境御万敌，虽千万人吾往矣。

　　润玉坦然收剑，抱拳道：“润玉自诩道家信徒，却败于两大《易经》中演变出来的招式，实在惭愧。”

　　郭靖道：“我知道润玉公子原本学的是另一套绝妙剑法，而这星辰剑法想必是刚刚出世。若你也习得双手互博之术，将你这两种剑法结合在一起，同时使出来，岂非无敌？”

　　润玉问：“何为‘双手互博之术’？”

　　郭靖解释：“人有两只手，一只手使一门武功，这样一来就宛如二人协同战斗。你右手画圆，左手画方试试看。”

　　润玉试了试，本觉得应该容易，却没料到左右手总是互相干扰，圆不像圆，方不像方。想他琴棋书画、五行八卦无所不精，武功天赋也是绝佳，偏偏怎么也画不出来，遂感叹：“润玉要做到画方画圆已然这么困难了，郭大侠竟还能两只手分别使用不同的武功，真是奇才。”

　　他话音刚落，城墙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见一挺着肚子的绝色妇人走了过来，来到两人身旁，笑着对润玉道：“润玉公子，你是不知道，郭靖他天资鲁钝，年轻时那会儿，我学什么都快，他学什么都不及我。”

　　郭靖搂住爱妻，“那当然，我的蓉儿是最聪明的。”

　　黄蓉道：“不过，这双手互博的功夫，恰恰是我不如他。他一点就通，不出一个月便已渐入佳境，而我却到现在都做不好‘左手画方，右手画圆’。”

　　润玉曾与黄蓉一起探讨襄阳城外的御敌阵法，知道这女子聪明绝顶，可听她这么说，又不像是恭维自己的丈夫。“黄帮主为何做不到？”

　　“要知道，这功夫只有‘笨’的人才学得会。公子与我一样，脑子快，心思重，无论何时脑子里总要想些什么，这样反倒会干扰这门功夫。”黄蓉转头对郭靖道，“所以啊，靖哥哥，你想要传授润玉公子这门功夫，多半事倍功半，不上算的。”

　　润玉道：“原来这门武功只有心思纯澈之人才能掌握。”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谁是聪明人，谁是笨人，真的如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明了吗？

　　郭靖：“润玉公子，你问我的救人之道，我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实在对不住了。”

　　润玉摇头：“不，是润玉这个问题不好。”

　　黄蓉：“世上有很多事，本就是说不清道理的。”

　　润玉望向城墙以北的无边草原，“所以，即便不清楚理由，你们也可以栉风沐雨十余年，一直守下去吗？”

　　蒙古军已在草原驻扎多时，蒙古包连成一片，看上去浩浩荡荡的。或许明天就会开始正式攻城。

　　郭靖的目光也随他一起眺望远方。“郭靖不学无术，但记得幼时听孔夫子教诲，有一句话印象深刻，乃是‘知其不可而为之’。我守了这座城十年，从没想过最后能不能守住这座城，只是我想去做，我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便这样坚持了下来。”

　　润玉：“天道无情，人却有情。”

　　郭靖：“天道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人所能做的，只有是遵从自己心里的那把尺子罢。只是蓉儿跟着我受苦，我只觉对不起……”

　　黄蓉眉头一簇，“呸”了一声：“我们两个之间还有谁对不起谁吗？要是靖哥哥当初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把我一个人丢在桃花岛上，我才要记恨你一辈子呢！”

　　郭靖在爱妻面前更显得笨口拙舌，点头称是，竟与比武时的豪迈大汉判若两人。

　　润玉茅塞顿开，极为尊敬地向郭靖一揖。“此战，润玉愿为郭大侠守卫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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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陶潜文中说的世外之地是千古文人的理想国。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桃源，这宁静幽美的百花谷一定算得上。

　　谷里长满了奇花异草，四季如春，由于位置极为隐蔽，不常有外人进来。

　　小龙女只记得自己与师姐李莫愁在古墓大战了一场后，她离开古墓，去了一个叫做棠樾居的地方。那段记忆极为混乱，她再怎么琢磨，都还是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桃园了。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断龙石放下时离开古墓，但她很喜欢这个百花谷，便住了下来，一住便是四年。

　　据那名送他来这里的老伯说，她一个人在路上昏倒了，再然后，就被救到了这个地方。她知道自己此前在修炼“玉女心经”时走火入魔，便将记忆中的模糊点归咎为神志不清的病症。

　　百花谷宁静安详，鸡犬相闻，小龙女在这里种花养蜂之余，还结交了一个奇怪的邻居。

　　那个邻居是个胡子头发全白了的老头，小龙女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因为看上了小龙女养的玉蜂，说什么都要让小龙女将驭蜂之术传授给他，还要拜她为师。

　　白发苍苍的老翁口口声声喊一个妙龄少女“师父”，恐怕谁看到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小龙女拒绝了当他的师父，宁愿将训练蜜蜂的方法无偿教给他。老头听到后还为此还激动得在花丛里打滚，扬言道“老顽童从来不占人便宜，你教我这天下顶顶神奇的御蜂术，我便还你天下最最划算的外家功夫”。

　　老顽童有些疯疯癫癫的，小龙女起初也没想着从他那儿得到什么犒劳，却不想他竟然是个世外高人。而他口中“天下最最划算的外家功夫”竟然是“双手互博”，他的理由是，无论你练的什么武功，再练一个他自创的“双手互博”都等于能同时使出两种不一样的功夫，等于两个人打别人一个。

　　小龙女按照他的指示，只练了寥寥几次，竟然就能完成“左手画方，右手画圆”，更让老顽童觉得自己捡了个宝。小龙女自己不觉有什么特别，只因她自幼修炼的武功就教人摒除杂念，双手分开做不同的动作只要专心致志到极点，也能做到。

　　百花谷虽然千般好，但未免有些无聊。老顽童是个武痴，便靠教导小龙女武功解闷，又偶然发现小龙女习武时受了伤竟然顷刻间便好了，大赞她体质神奇，乃是老天派下来修炼武功的。四年间，小龙女无忧无虑，心无杂念，习得“九阴真经”、全真剑法等武功。她得知老顽童原是全真教中人，还是昔日古墓派宿敌王重阳的师弟后，也未曾有心生间隙，两人脾气相投，互相引为忘年之交。

　　小龙女从前在古墓之中无亲无友，也不觉得人就非得有人陪着才能活，老顽童实乃她平生第一个朋友。她的身边总围绕着一群山谷里的孩子，平日里教他们武功，岁月悠长，就在这田园牧歌般的桃源中慢慢地溜走了……

　　某一天醒来，小龙女发现自己的案几上放了一张字条，上面就写了一句话：

　　“天下兴亡，算他个屁；该放屁时，憋着不放——不好！”

　　小龙女当即就笑了出来，再一看，老顽童还在下面留了行小字：老顽童到襄阳放屁去也。

　　小龙女看过后，想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自言自语道：“古墓派传人不逊于全真门人。”

　　当夜骑一匹快马，毅然出谷。十里红尘，万丈深渊，身在桃源，心惴惴不能安也。

　　小龙女心意已决，快马加鞭回终南山，路上途经茶楼，只听优伶将那稼轩词凄凄唱来：

　　记当年，只有西窗月。
　　重进酒，换鸣瑟。事无两样人心别。
　　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
　　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
　　正目断、关河路绝。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看试手，补天裂。

　　小龙女联想到一路上看到的逃荒难民，不由愣愣出神，心中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她微微蹙眉，手上一用力，竟将茶盏握碎，瓷器剐得她手上鲜血淋漓，她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体质，果然不一会儿，伤口就康复了。

　　正当时，一群全真教弟子走进了茶馆。为首的浓眉老人见到小龙女活像是见了鬼，惊呼道：“龙姑娘？”

　　“郝大通？”小龙女记得这个人的脸，就是他当年打伤了孙婆婆。不过那时候好像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怎么想都不记得是谁。

　　“你们去哪里？”小龙女问。

　　全真教的年轻后辈不认得小龙女，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天仙般的美人，纷纷抢着回答她的话：“我们去襄阳协助郭大侠。”

　　听优伶唱道“男儿到死心如铁”，小龙女又想起了师父的谆谆教诲：

　　古墓派女子哪里比不过男儿？

　　小龙女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她不想再躲回百花谷，只因她的心已在桃源。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她有什么好怕的？

　　“我也去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