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城风流》宫羽三

1、雨后乾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如同挂下一道帘幕，将整个世界笼罩得严严实实。一场大雨呼之即来，行人纷纷向不远处的一家小客店冲去，本来客人稀稀落落的小客店顿时熙熙攘攘。
　　客店老板喜笑颜开，忙着和伙计一起招呼客人。在豆大的雨点落下的最后一刻，门口抢进一男一女，二人看来像是夫妻模样，那男子身材高大，一身青色粗布长袍，俊朗潇洒，那女子少妇打扮，梳着一个髻，妩媚动人，只是左脸脸颊被头发遮住，看不清样貌，走得近了才看出来少妇长长的披风之下还抱着一个婴孩。老板急忙向窗前光线较好的位置让去。那男子却携妻子径自向那最角落的桌子去了。
　　男子柔声问道：“喝什么茶？还是碧螺春么？”少妇微笑摇头抬头向伙计道：“不要茶，要酒，一壶竹叶青。”一边说一边轻轻拍打这怀中的婴孩，那婴孩并没有睡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可爱至极。
　　男子一脸惊喜之色：“你……你不必如此的……”少妇微微一笑：“你还是很欢喜的是不是？”她轻叹一声，伸出手来覆住男子的手背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我都明白，我既然嫁给了你，自然要随着你。所以，”她抬眼看着男子，“生生死死，我都跟着你了。”说话之间，竹叶青已经端了上来。青袍男子为妻子斟酒，少妇微笑接过酒杯，正要饮下，却见丈夫的酒杯端到口边却停了下来，突地变了脸色。少妇疑道：“怎么了？”凝神听着，却也脸色大变，轻声道：“怎么又追来了？这只蠢龙还真是烦。”将怀中的孩子往紧裹了裹，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似乎颇为紧张。
　　说话间，只听得一阵“的的”的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转眼已经到了客店门口，一个虬髯大汉风风火火地进来。外面雨势正急，他没有任何东西遮雨，浑身湿淋淋地走进客店，老板正要上前招呼，却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大汉一双虎目在满座的客人中一扫，向那对夫妇走去。
　　此时那对夫妇正一边说笑一边饮酒，一脸惬意。那大汉走到他们身边，恶声道：“你们化成什么样子我也认得出来，快些把孩子交出来。”二人显然是被惊到，那少妇一脸惊骇之色，青袍男子疑道：“这位兄台，我们并不相识，为何要将孩儿交给你？”这时这男子的声音竟然成了浑厚之声，适才还是清朗的音质。
　　那大汉大声道：“什么素不相识，灭聊山凌少玉和千面罗刹的本事我也知道，你们换了样子我就不认得了么？”他这一番话引得客店众人大惊失色，灭聊双恶凌少泽与凌少玉是兄弟，恶贯满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本事极大，江湖中人听到都纷纷闪避，唯恐惹祸上身。而那千面罗刹霍妖娘名声更响，能瞬间换十几张脸，而且擅用毒术，在无形之间就置人于死地，但是却因为不检点而一向为江湖中人所不齿，此人睚眦必报，一次偶遇射州大侠宋绿涛，那宋绿涛出演不逊，言语之中对霍妖娘颇为不屑，霍妖娘当时并不与他计较，只是笑笑离开。但是三日之后，宋绿波全庄上下老少主仆一共有三十七口都死于非命。而且死的时候面露微笑，诡异至极，唯一的活口就是宋绿波，他猜测下毒之人定然是霍妖娘，但是从那日他与霍妖娘见面之间，霍妖娘就去了酒川，根本不可能下毒。半月之后宋绿波遇到一位高僧，那高僧也是武学高手，看出他身上隐有剧毒，而那毒正是霍妖娘独门所有，想是那日与她相遇就被下了毒，但是为什么他本人没事，家人却全部死于非命却是不得而知。宋绿玻想要报仇，霍妖娘却有千百张面孔，无论如何他是寻不到此人的，后来宋绿波气恼攻心，迷了心智，成了癫狂的疯子。从此人们说起霍妖娘就色变。近几年来渐渐没了此人的消息，此时竟然又听到这个名字。
　　那少妇笑了笑道：“夫君，这位……嗯，大哥，想是认错人了。”这个少妇不知何时换了外衫和发型，适才左边脸颊虽然被遮，但是谁都看得出来此时她的样貌已经和适才完全不一样了。那青袍男子笑道：“在下携内人孩儿回昙州老家去探亲，刚刚回来，正要进中都却下了雨是以进来躲雨，兄台想是认错人了。”看大汉一脸将信将疑，他又道：“我在中都开了家绸缎庄叫做祥悦绸缎，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那里的伙计，这里离京城已经不远。”大汉见他一脸镇定，而那少妇也确实不是霍妖娘，霍妖娘的左颊被他划了一刀，他紧跟二人，她的服饰和面容绝对不会变的那么快，而那男子笃定地要他到中都去证实，明显地这二人的确不是凌少玉和霍妖娘，想来是二人真的是从另外一条路走的。只恨自己没有亲眼见过那孩子的长相。
　　当下觉得愧疚，脸色黝黑却也看不出红了的样子。“那么……你们有没有看见两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就像这么大的。”他指着少妇怀中的孩子，二人摇头。大汉叹了口气，眼圈竟然泛红，人也似乎一下子憔悴了许多，轻声说了句：“对不住了。”转身离开。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那少妇扑哧一笑，得意道：“我蛮以为蠢龙已经不蠢了，谁知道还是这样。”那青袍男子也展颜，看着少妇柔声道：“此次离开灭聊山，我是再不回去的了。”少妇微微一怔随即道：“你不愿意回去我也不回去就是。”
　　青袍男子看她怔忪片刻，不由苦笑道：“你仍是舍不得他么？”少妇变色：“你仍是不相信我？”随即黯然道：“既然不相信我，那你又何必……”青袍男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告歉道：“妖娘，是我说错了，你不要生气。”
　　这女子果然便是“千面罗刹”霍妖娘。
　　她低下头去，表情凄然：“我曾经说过，我是以前是喜欢他，但是既然嫁你为妻，便一心一意只你一个人，若是你仍是这样，那么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我现在就走。”凌少玉听她这一番真心告白，心花怒放，抚上她手：“放心吧，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提了。”
　　“是灭聊山的恶人么？是的话就来受死，墨云四杰代江湖豪杰来娶你们的狗命。”二人抬头，只见四个少年手执长剑对着二人，说话的是一个容长脸面，面色黝黑的少年，大约十八九岁模样，身着墨黑色长衫，身后的三个少年也是同样装扮。
　　霍妖娘皱皱眉头，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对凌少玉道：“吓坏了孩子。”凌少玉向这四人侧目看去，冷声道：“是墨云山的，墨云山不是十几年前就灭门了么？怎么又跑出一群墨云山的人来？”
　　那领头的少年听凌少玉羞辱师门，面色一沉，大喝道：“大胆，竟敢辱我师门。受死吧。”那凌少玉摇摇头，也不见身体移动，待得那少年剑尖抵住他肩头的瞬间，却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小心！”只是这一声已经迟了，那剑看似刺中了凌少玉，却似乎刺在一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一时使力不上，却感觉剑气“嗖地”向回疾驰，少年“啊”地一声，手中的剑已经掉在地上，而他的手臂却也软软地耷拉下来，没了知觉也使不上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