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恶魔那些年》花成眠

28、对视

　　再次进入地下室，和上一次与苏雷的遭遇可是完全不同。
　　绯碧不禁有些感慨，短短没多久，她的境遇变化可真是大啊。她拢了拢兜帽，并不想让侍从看到她的面容，在靠近那个房间之后，才露出面容来，操纵着佩鲁守在门外。
　　没有血液饥渴的使役魔，对待绯碧这个主人还是很温顺的。当然，这种温顺并不是表现出如同宠物般的亲昵，仅仅是不上前过来手撕了她并且没有表露出敌意罢了。
　　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小家伙还趾高气扬地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杂种”，虽然绯碧对他没有啥好感，但是比起如今的样子来，有活力的小崽子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绯碧想着戈里梅的性格，他好想并不是一个那么好心的人，便将他留下的血剂给予了路易，并且将自己的精神力按照操控术分出一部分进入了使役魔体内。
　　周身都是黑暗的意识世界里，幽蓝色的恶魔形小孩被黑色的魔纹束缚住手脚口鼻等周身，安静地沉睡着，在这里仿佛没有时间的流失，只有永恒的宁静。那被绯碧放入的一点血液，化作一团红光的小兽，扑上前想要咬断束缚住路易的魔纹，绯碧安静注视着，只看见那小兽十分拼命地撕咬，可是那魔纹如磐石一般不动。
　　绯碧想了想，伸手想要拉扯那些束缚住他的魔纹，但一触碰到便有一种剧烈的灼痛感。这是世界的魔法守则在拒绝她，契约要求万生万物都要遵守这个秩序。听说使役魔死后，被束缚的灵魂将会被带走流放虫族，由虫族来吞噬这些魔纹，将框定的魔法元素解体，重新回归世界，而被释放的灵魂便遭遇永无止境的流亡，这也成了之后使役魔被列为禁止的原因之一。
　　看来也不行呢？绯碧想起戈里梅也并非完全笃定，七君主的一点点血脉也对于魔法守则毫无办法。绯碧不禁有些郁闷，悠悠盯着还在努力撕咬禁制的红光小兽。她鬼使神差地对它使用了操纵魔法，小兽的本体是一滴血液化身而成，毫不费力地控制了它的躯干，说是躯干，却不像是佩鲁这种身体，她的灵魂操纵着小兽，竟让有种被拉扯变形的感觉，让她的灵魂忍不住发抖，竟是比被佩鲁剜心还要痛苦。然而进都进来了，就这样被反弹出去她怎么能甘心呢？就差一步，绯碧在忍不住退出去之前，一伸爪子，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像是拉断了什么东西。绯碧睁开眼，她的整个身躯躺在阴冷的地上，对上使役魔从暗红渐渐转变为淡紫色的双眼，他的利齿离她不过半米左右的距离，而她的动作毫无防备。
　　使役魔喂食血液不需要这么频繁，现在远没有到他二次进食的时机，但是他的眼睛由暗红色转变紫色却是发狂的征兆。绯碧心头一跳，借着恶魔族出色的身体素质，忙从地上弹射而起退到了门口。
　　使役魔淡紫色的眼正在逐渐转化为深紫，抖了抖他的骨翼，缓缓靠近绯碧。他的面容还保留着路易部分的容貌，这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十分诡异，绯碧甚至感觉他似是在思考。
　　思考？使役魔是没有思想的，只会被契约束缚遵照主人的意识战斗，怎么会有思考的情绪呢？
　　“路易……”绯碧尝试着叫了他以前的名字。
　　使役魔靠得更近了，距绯碧不过一米左右的距离，绯碧一手扶着门，已经摆出了如果使役魔攻击能瞬间狂退出禁制范围的架势。
　　然而在她说出他名字的时候，使役魔的眼睛眨了一下，没有再向前，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路易，你还记得我吗？”她不知道她用尽全力配合墨菲斯托的一滴血到底弄坏了哪个魔纹，如果现在路易是正常状态下，倒是可以直接进入他的意识世界看看。
　　绯碧缓缓将左手手指往嘴边靠近，张开嘴用自己的尖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主人的鲜血的味道顿时吸引得使役魔注意。绯碧将手指挤了挤，还有点心疼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身体，几滴血液滴在地上，使役魔蹲下来，伸出舌头尽数将血液舔舐干净。很快的，它眸中的紫色暗淡下来，却并没有完全转变成红色，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紫色的半饥饿状态。
　　绯碧觉得它好像有些不同了，尝试着又喊了几声，使役魔的表情一直在思考，还有些困惑。绯碧再次探入了使役魔的意识世界，幽蓝色的恶魔灵魂依旧被魔纹所束缚着，红色的小兽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原本紧紧缠绕住它灵魂脑袋的一段魔纹却有了缺口，绯碧上前默念不怕痛不怕痛，抬手猛地再拉扯了一下那残余的魔纹，灼痛依旧，她大力地被魔法守则震荡开，灵魂像是从高崖被狠狠摔下，忍不住颤抖个不停。
　　而原本沉睡中的路易的灵魂，却缓缓睁开眼睛醒了。
　　他的眼神是茫然的，像是一只未见过世面的雏鸟，只盯着绯碧看。
　　绯碧已经坚持不住，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灵魂的重创让她完全没有力气动弹分毫，法则像是有意识一般给予她严重警告。
　　她眼睁睁躺在地上，只能任由使役魔宰割。
　　无能为力让她恐慌，她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拼这么圣母地帮一个之前还骂过她的熊孩子是为了什么，其实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是原身也是糟糕的姐弟关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却有些不听话地促使着她动作，她苦笑，也许是那作为人类的记忆在支撑她，固执地不想被这个世界完全同化。自变成半恶魔以来，她都很乐观地面对这个世界，即便是遇到许多危险的情况，也没有让她往更糟糕的方向思考，好像这样一来她就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一样。
　　会有办法的，会有金手指的，就像是一个全真模拟游戏，让她只是在体验别人的人生。即便是被佩鲁剜心，也只是痛苦和愤恨，而没有那么多那么深切的恐惧。
　　可是这样寂静冰冷地躺在地上，与使役魔对视，让她一点一点品尝这滋味，无端端觉得五感异常清晰。
　　啊，原来这就是我的人生。
　　这不是一场游戏，她找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