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偿于卿》江北_

32、第 32 章

　　“所以...他当年没有出国继续读书深造啊。”荣婉窈一手支下颔，如同听故事般认真。
　　黎宗澜点点头，仰头想了会后缓缓道：“他说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而且母亲有意让他赶紧接手家业，所以一毕业就直接进了商行工作。”
　　“说起来...同年级好友们很多都去了美国纽约的校区继续读书，还有一部分去了英国，那天你们碰到的shaun就是其中一个。”黎宗澜将自家哥哥的底有挑有捡的透露给面前人。
　　荣婉窈点点头，想了想后声线一低，好奇的继续问道：“他读书时是个什么样的学生，为什么那个shaun看到我和他在一起会那么惊讶。”
　　这句话问的黎宗澜当头一棒，犹豫了半晌才开口：“他在学校算是个好学生吧。”
　　说完后，黎宗澜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喝茶，毕竟自家哥哥干的那些事就算不想听也会被同学们传到自己这，还不忘添油加醋的戏说一番，而那些事，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事。对于shaun的惊讶，黎宗澜一点都不奇怪，甚至十分理解，至于缘由...肯定不能同面前人道来。
　　“好学生？”荣婉窈愈发好奇的拖长声线，对好学生一词并不太相信，水眸盯着黎宗澜深究：“有多好？”
　　黎宗澜在心里将大哥干的那些事扒拉了好一会，避重就轻道：“唔...功课不错，待人和善，在学校里与同学们相处和睦。”
　　这些词在荣婉窈看来有些中规中矩，订婚宴上初见黎宗霈时，那礼貌的笑容分明带了疏离，二人也是熟络后才感觉出他的那份和善。心里对黎宗澜说的那些并不全信，顿了顿后故意板着脸道：“这么说，他不是单单对我才那么和善，而是对所有人都那样了。”
　　此言入耳，黎宗澜急急放下茶杯，慌忙解释道：“并不是的，大哥待你很是上心，他对别人再好，也不及对你的一半。”
　　“那他对哪些人好？”荣婉窈不依不饶，心里已乐了起来。
　　他对哪些人好？这一问，把黎宗澜也问着了，黎宗霈的圈子自己从未踏入，读大学时，他的那些新闻也都是同学们传来的。因读的西式大学，同学们有男有女，更有礼仪课会教大家如何正确的使用西方礼仪约会，男女同学之间若有好感，会在圣诞节或社团活动里一同参加舞会，而黎宗霈约会舞伴的事就在那时传到了黎宗澜这来。
　　当时黎宗澜刚入学，年底学校举行了圣诞舞会，那时身边已有同学知道他是黎宗霈的弟弟，跑来问他黎家小嫂子是不是黎宗霈的舞伴，还没摸清情况的黎宗澜被问得莫名其妙，后又听闻自家大哥送给舞伴一个进口唇膏，用了个好看柔软的麂皮套装着，令不少女生心生向往，也难怪那些好事同学跑来问。
　　在当时，国产唇膏用的胶木外壳，虽看起来沉甸甸的有些呆笨，但那价格却不是普通家庭消费的起，而黎宗霈一出手就是进口舶来物，镂花薄铜片的包装一看就奢侈不已，自然赢得了女生芳心，更约到了那位靓丽照人的舞伴。
　　黎宗澜顿了半晌，那些旧事是绝不能提的，若真说起来，这位大哥对待家人是好得没话说。老实人黎宗澜很少与姑娘们谈论这些话题，对面前的未来大嫂更是不会撒谎，继续避重就轻道：“他对家人很好，对旁人很礼貌。”
　　问到这，荣婉窈面上一笑，今天暂且放过这位二少爷好了，省的他以后都不敢同自己聊天：“好啦，不提他了。”
　　黎宗澜心头一宽，忽又闻荣婉窈道：“你在《申报》干得如何，两边顾得来吗？”

　　黎宗霈进海关大楼时面上冷的够呛，梁承义紧随其后，从前人步伐就可感觉出心情不佳，一路噤声跟着不敢开口。平日里这些跑腿的工作黎宗霈很少亲办，可这次的货物非同寻常，南京那边一下运来了不少，孙景华又跑的没了影，放心不下的黎宗霈只得亲自来一趟，以免出了纰漏。
　　凭着司令部军需处的文件，黎家那些“军用物资”的货物很是顺利的拿到结关证书，黎宗霈回身将文件递给梁承义：“跑了这么一趟，该怎么办都知道了吧，下次就交给你了。”
　　梁承义点点头，适才二人顺着孙景华说的那些捷径，找到相应人员后很是顺利的拿到结关证书，比楼下那些排队喧嚷没有门路的便利太多。
　　“景华那小子又死哪去了，这种事还要我亲自跑一趟，他的副官是干什么的。”黎宗霈不由自主的骂了句孙景华，面上因事办的顺利，缓和了许多。
　　“景成少爷的婚礼就快到了，应是在帮忙筹备吧。”梁承义小心回了句。
　　“又不是他结婚，哪会那么忙，该不会又溜到南京谈情说爱去了吧。”黎宗霈回头轻呵一声，开起了玩笑。
　　“黎大少。”一声招呼后，荣敬鸿自旁走来。
　　“荣二少。”黎宗霈见着来人后，礼貌回应，在这碰到实是意外。
　　荣敬鸿适才就瞧见黎宗霈自楼上办公区出来，身后的梁承义正拿着海关文件袋，走近后瞧见上盖“结关”字样，顿时猜到来意：“看来你已经办完事了。”
　　黎宗霈点点头，拿出烟盒打开递过，荣敬鸿见依是“Lucky Strike”牌香烟，拿了根后睇目：“进口烟可不便宜，现在海关查的严，只怕价格也要一涨再涨了。”
　　这烟是黎宗霈与孙景华弄回来的，市面价格虽不低，可毕竟是自己运回来的，用起来并未觉得有多金贵，听荣敬鸿这么一说，看了看烟盒淡笑：“价格年年涨，生意年年不好做。”
　　荣敬鸿接过烟放在唇上，身旁阿栋上前为其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后看了看烟道：“上次去商行，见你那没这货，怎么不弄些。”
　　这些高税率的商品若放在商行出售，利润自然没黑市交易高，更何况紧俏商品都用的军需途径，若税务司真查来，自己拿不出结关证书，岂不是自投罗网。黎宗霈摇头苦笑，将烟盒收了起来：“这种东西放台面上卖，赚的几个钱还不够孝敬海关，只怕要被掐的没水喝。”
　　荣敬鸿感同身受的点点头，自己这次亲至海关就是来谈分成一事，见黎宗霈也在跑海关，回想着在商行里见到的商品，不知他是否自有门路。想着下次同他见面详谈，便扬了扬拿烟的手，先行一步：“我约了人，下次有空一起聚聚。”
　　黎宗霈点点头，目送人离后道：“回商行。”
　　荣家对黎宗霈来说并不熟悉，首先生意上没有往来，其次荣家背后涉及洪帮，那是自己不愿沾惹的，而这次碰到荣敬鸿后，不免对荣家起了些兴趣，心底想着回去同荣婉窈聊聊，看能问出些什么。
　　同样感兴趣的还有荣敬鸿，自家生意少不了与海关打交道，适才见黎宗霈从办公区出来，更拿到了结关证书，面上看起来从容不迫，或许能从他那搞到其他渠道，对生意有所帮助。

　　“虽然目前我只能待在商行，但《申报》的工作，是不会放弃的。”黎宗澜口气一正，面上那股坚定让人信服。
　　荣婉窈看着面前人，忽然觉得自己同他有许多的相似之处，对待热爱的工作都坚持着不言放弃，那些共鸣应会让他帮到自己。荣婉窈思索了一会正待开口，黎宗澜听到楼下汽车声后忙起身探头看向窗外：“大哥回了，我先去忙的。”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出资料室，不忘将桌上的茶杯也一起带走，荣婉窈则起身整理了下桌面，将报刊杂志收起摞好，免得太过凌乱。
　　刚做完这些，黎宗霈就敲门而入，荣婉窈抬头展笑道：“你忙完啦？”
　　时间已临近下班，在海关办完事后黎宗霈已无心其他事务，直接进了资料室，准备同荣婉窈聊聊后就送她回家：“刚忙完，坐坐就下班。”
　　荣婉窈点点头，起身开始收拾东西，黎宗霈见她动作，开口道：“刚才我去了趟海关，碰到你二哥了。”
　　“诶，碰到二哥了呀。”荣婉窈动作一滞，复又道：“他平日忙着家里生意，和你一样忙。”
　　黎宗霈自荣敬鸿处得知美琪舞厅是荣家的场子，可其他产业就不得而知：“你们家也有贸易类的业务吗？”
　　“当然有，大哥忙公司的事在。”将东西收好后，荣婉窈撑着桌，看向面前的黎宗霈，面带微笑道：“黎大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看着面前笑颜，黎宗霈觉得面前女孩心地纯净，洪帮那些生意估计并不清楚，摇了摇头索性作罢：“没什么，只是今日碰到了有些好奇。”
　　“我们荣家开有贸易公司，是由大哥负责打理，二哥则负责其他家业事务，三哥是个闲情逸致的文人，而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荣婉窈说完直起身：“还好奇什么？”
　　那句其他家业，只怕是洪帮的相关的产业吧，黎宗霈心里这么想着面上淡淡一笑：“没了，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