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移去花下人》怜歌笑

7、第七章

　　这天桑梦瑶正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边哼着小调的边改着昨天晚上的数学卷子。几乎每隔两周班主任就会让他们做一张数学小测试的卷子，以前都是江昀晓和她一起帮着班主任改卷子，但最近江昀晓正忙着准备市里的作文比赛，也就无暇过来改卷子了。甚至连班里的一些大小事儿，也几乎都推给了桑梦瑶。虽然一再嘱咐她要好好工作，但桑梦瑶毕竟不是江昀晓，于她而言，不求多么高质量，完成就不错了……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永远也看不见凋谢~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
　　“唱歌呢，挺好听的，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无忧无虑了~”
　　“老师好！”桑梦瑶一个激灵的赶紧摘了耳机，忙不迭地的问好。好巧不巧，秦老师啥时候进来的？这个点老师们不应该都在午休啊，如此不羁的一面被她最喜欢的秦老师看见了，心中难免五味成杂。况且秦老师和姑姑还是高中同学，又分配在一起工作，关系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唉～生不逢时，命运多舛啊！
　　秦老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呀！整个学校都知道你跟班主任打赌，考到第一就允许你在学校带MP3，你姑姑能不知道吗？”
　　“啊——？”
　　被秦老师一眼猜出心思的她嘴里现在可以直接放个鸡蛋，秦老师看着她这副表情，笑出声来：“校长都默许了，还怕你姑姑哩~”
　　“那就成，那就成！老师，你都不知道我姑姑的碎碎念有多厉害。领教过一次可不想领教第二次。对了，老师中午怎么来加班了，这么辛苦？”桑梦瑶见好就收，赶忙转移话题。
　　“你看你不说都差点忘了，你去帮我把江昀晓和宁浩源叫过来，后天就去比赛了，我再给她俩讲讲。你没参加怪可惜的，咋回事啊？”
　　“额——那天请假了，因为发烧。我这就去班里叫他俩。”
　　赶紧撤，赶紧撤！老师要是再问咋发烧的，估计因为测个八百就发烧的笑柄很快就会通过秦老师传到姑姑的耳朵里，然后没几天就会漂洋过海传到老妈耳朵里……然后就是一个半小时的思想教育……想想就可怕，赶紧撤！把救星搬过来——
　　桑梦瑶抱着一堆卷子蹑手蹑脚的走进班里。班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安安静静的午睡。宁浩源正在补这两天欠的作业，梦瑶做了个口型，示意他去办公室。然后又一掌劈醒睡得正香的昀晓，看着昀晓的起床气马上就要发作起来，宁浩源赶紧把她拉到办公室去了。
　　一番作死之后，桑梦瑶老实了一会儿开始合算每个人的分数。看到齐志昂只错了一个选择题，撞了撞他胳膊肘，压着声音说道：“小伙子不错嘛，进步神速。”
　　这几天齐志昂都难得的没瞪她，只是扭过头来谦虚的笑了笑，继续用手撑着头写作业。见对方已对自己免疫，加上又是午休，桑梦瑶也就不再“烦”他，安安静静的合算着分数。但总觉得齐志昂和上午相比有点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却也一时想不出来，但她也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深究的人，改完卷子之后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居然快三点了。因为下午没课，依照桑梦瑶平时的作风也不会学习，所以齐志昂也就干脆没叫他起来，趴在那儿反而更安静。桑梦瑶醒来愣了一会儿神，环顾了一下大家，都在安安静静的学习，同桌齐志昂也是闷闷的一句话不愿多说。依旧用手撑着脑袋写作业。唉～要是江昀晓在就好了，好歹陪她唠唠嗑，聊聊八卦，聊聊许嵩又出了哪首新歌——
　　好无聊啊！被迫听了一下午的课，做了一回好学生，正等着齐志昂来损她呢，发现下课后齐志昂居然乖乖的趴在桌子上睡觉。
　　“大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对哦！怪不得觉得你今天下午和往常不一样，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就是中午没睡，有点困。”
　　“嗖嘎，要是不舒服记得去医务室看看，不要硬撑着。”
　　“我没事儿，你上课了叫我一下就行了。”
　　“成，包在我身上。看老师这招我最在行了，你就放心的睡吧！”桑梦瑶倒是自信的不得了，齐志昂白了她一眼：
　　“你倒还觉得挺光荣的。我就让你帮我看下时间，上课叫我就行了，还跟贼似的……”
　　“老铁，不用这么拼吧，才七年级就这么努力，中考怎么办？等到高考估计你就成烈士了吧！唉～好得同桌一场，到时候我砸锅卖铁也会好好给你埋了的——”
　　得，又自找没趣！不过他天天学习这么辛苦，桑梦瑶也不再忍心把他摇起来，这么一个努力而又较真的男孩子，努力的样子有时候会让人有点心疼。家里给他的压力到底是有多大啊，逼得他天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听江昀晓说他进班的成绩很一般，但一直在进步，特别是运动会以后，学习的热情有增无减，为了一个期中考试都这么拼。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俗话说得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这个学校里，大家真的都很爱学习，会追着老师问问题，会把一套习题做一遍再做一遍。也会在农忙的时候主动请假回家帮家里人分担农活……而她以前班里的同学，大家总是会因为爸妈放学接他们接的晚了一点儿而和父母大发雷霆。也总是会有一大堆像她这样的学生，上课不好好听讲，躲在抽屉里玩大富翁，在作业本子上画格子下五子棋。会因为校服太丑而每每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挨着墙边罚站看大家向国旗敬礼。现在这个班却有人一年四季穿着校服，一年四季重复着不超过三件的换洗衣裳……
　　也许爸爸把她送到这个学校是真的送对了！她们这群熊孩子并不叫叛逆，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浇灌惯了众星捧月的露水，不知自己的生活源泉在哪儿，不经历一些事，换一些风景，就永远找不到成长的意义。
　　桑梦瑶正在这儿思考人生呢，突然从右边传来阵阵寒气，桑梦瑶不由得想打个哆嗦。齐志昂一脸怨恨的瞪着她：
　　“说好了上课叫我的呢！你咋说话不算话？”
　　“我是为你好啊！看你睡的那么香，不忍心把你弄醒啊——”
　　……
　　第二天，江昀晓和宁浩源就带着这几天在秦老师那儿取的“经”和秦老师一起去市里参加比赛了。“可算是快结束了，你们两个一路保重啊！”
　　“你闭嘴吧！就是一个比赛，又不是要上刑场，你是不是要再来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
　　“对哦，这句气氛不错……”桑梦瑶还没说完，昀晓就已经“嫌弃”的走远了。齐志昂也没来欢送一下宁浩源，不过也是，他要来了也就不像他的风格了。
　　回到班里梦瑶就看到齐志昂趴在桌子上，这回再说没事儿就不太能让人相信了。
　　“大白，你要不舒服就去医务室瞅瞅啊，不要逞强。”
　　“没事儿，就是头有点晕。”
　　“头晕？我看看——”齐志昂正准备去拦桑梦瑶的手，桑梦瑶却一把按住了他的那只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他额头上试试温度。

　　桑梦瑶的手总是暖暖的，冬天来了的时候喜欢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给人一种暖乎乎的感觉，江昀晓也总是让她给她暖手。但齐志昂的手确实冰冷冰冷的，若是本就如此，那和他额头也差得太多了。齐志昂自是愣在了那儿，被桑梦瑶按着的那只右手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又任由桑梦瑶按着，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大夫给自己“诊断”病情。
　　桑梦瑶的手放在他额头上感觉了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头，感觉一会儿又摸摸他的头。一把把齐志昂拉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兄弟，走吧！有病，得治，不能硬抗！”
　　……
　　见拖不动他，桑梦瑶似乎懂了：“下节是数学课，王老师说了他讲卷子，不用担心的，你就错了一个选择题，怕啥？等着，我去帮你请假！”
　　“老师，齐志昂发烧了，还不肯去看医生，我说让他去医务室看看，他不去——”正说着齐志昂也跟来办公室了，微不可查的扶着老师的办公桌：
　　“老师，我想请一下假，去医务室看看，好像有点发烧——”
　　“大哥，你那哪是有点发烧，都能煮鸡蛋了，老师，不信你摸摸——”说着又要去摸齐志昂的额头，齐志昂赶紧避开了。
　　王老师试了试：“烫手，这傻孩子，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说？你瞅瞅这烧的。不过医务室的阿姨昨天就回家了，我给你开个假条，你去校外看看。”
　　“好，不过老师，你方便跟我说一下学校外面哪里有诊所不？”
　　“老师老师，我知道好几家呢，出了校门口直走，在红绿灯那儿往左拐——”
　　“也是，要不桑梦瑶你跟他一起去吧，你是走读生，对这附近肯定比他熟。”
　　“好的，好的！”桑梦瑶可是求之不得呢，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旷课”而明目张胆的溜出去，何乐而不为呢？她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好机会白白溜走！
　　走在校外的路上，桑梦瑶不由得张开了双臂，夸张的呼吸着校外的空气：“啊！还是学校外面好，你知不知道，学校外面的树会比学校里面的绿，学校外面的天会比学校里面的蓝，学校外面的空气都比学校里面的空气清新，满满的都是自由的味道——”
　　“差不多得了，你就感谢趁着我发烧你有个机会溜出来吧！”
　　“啧啧，大白，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放弃了学习的时间出来陪你的，是不是觉得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突然间光辉伟大起来了——”
　　齐志昂自然是懒得理她，但她确实能感受到齐志昂身体的不稳，微微的向她这边侧了一下，随即又敏感的感觉出来赶紧撤回去，桑梦瑶却一把搀住他，不让他收手。
　　“烧成这个样子了还逞强呢？老实点吧你！”
　　这个年纪的他们自然是女生比男生高一点点，桑梦瑶也毫无压力的馋住了他，两个差不多高的身影，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并排的走着，安安静静的，没有清晨的寒冷，也没有傍晚呼啸的北风，偶尔能听到女孩子俏皮的唠着嗑，虽听不见男孩子的声音，但在冬阳的映衬下却能瞥到男孩子腼腆的脸庞上泛起的红晕。
　　在医院里医生询问了一下最近的症状就给他挂起了点滴，桑梦瑶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看到头顶上的三个瓶子不由得震惊道：
　　“我的天呐，三瓶，这得滴到猴年马月啊！”说着把手中的热水杯递给了齐志昂。“要不你睡一会儿吧，想着你肯定可难受了。还是躺着舒服些。”
　　齐志昂盯着医院的被子看了一会儿：“不用了，我趴一会儿就好。”桑梦瑶也看出了他似乎是不愿意用这公共用的被子。想了一会儿，眼神一亮，道：
　　“要不去我家吧！我奶奶可好了。”
　　“不去不去。”
　　“没事儿，不用不好意思，我家就我和我奶奶，我姑和我们没有住在一起，不用害怕的。”
　　“那你给我换输液瓶？”
　　“这个嘛——”
　　…… ……
　　但桑梦瑶还是回家了一趟，要在这儿干等个一两小时她是决计做不到的，但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在这儿陪着他，所以就跟齐志昂说她要回家了一趟拿手机打游戏，齐志昂也只是极简短的嗯了一声，不一会儿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觉得有人慢慢的靠近了过来，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把他弄醒了似的。正轻轻的给自己披上一件大大的羽绒服，帽子也轻轻的扣在了他的头上，不一会儿一只手又轻轻的覆在自己输液的那只手上，捂了一会儿又离开了。不一会儿手就被人轻轻的抬起，掌心下一片温暖——这份温暖也慢慢的在蔓延，顺着掌心无声无息的流入心田——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志昂觉得头不那么痛了，一睁眼看见输液的那只手下躺着一个粉红色的热水袋，而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羽绒服帽子上的绒绒在额头上轻轻拂过，痒痒的。
　　此时对面一个扎着俩低低马尾的小姑娘，俊秀异常的脸上眉头紧锁，指尖飞速的在手机上打着什么，还不时的用嘴巴吹着掉落下来挡住视线的刘海，这样一副专注的模样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一时不免觉得有趣，不由自主的盯了她一会儿，尤其是那一撮飞舞的刘海，每次快要掉下来就会被她再次吹上去，看的他不由的笑出了声，手不由自主的伸上前去将那缕多灾多难的刘海轻轻的别在左耳的后面。手一碰到她的耳朵，便立即意识到了不合适，但既然都碰到到耳朵了，他也就顺势帮她别在耳后，迅速收回了手。忙不迭地的收回了目光看向窗外。
　　桑梦瑶到好像是没啥反应，甚至连头都来不及抬一下：“大白，你醒啦，觉得你趴着睡可能会着凉，再说你本来还发着烧呢，我就把我哥的大棉袄拿了过来，再冻个拉肚子那就不美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嗯，头不那么晕了，好多了。谢谢你了！”
　　“我去，咱俩谁跟谁啊，等我这局打完我再给你倒杯热水哈，发烧了就要多喝热水。不过你先过来一下，帮我点一下左边的这个黄色的‘点击’按钮，可以帮我抵消掉“很棒”，我没多余的手去点了——”
　　…… ……
　　输了两三个小时的液，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桑梦瑶也实实在在的过了一把手机瘾，心情甚是不错。
　　“桑梦瑶，今天谢谢你来陪我，我感觉好多了，这也中午了，你回家吃饭吧，我走啦，谢——”
　　“哎——别走啊，去我家吃饭吧！我奶奶听说我同学发烧了，特意给你煮了皮蛋瘦肉粥，而且觉得你肯定没啥胃口，炒的都是一些很清淡的菜，走吧，走吧！”
　　“没事儿，你替我谢谢你奶奶，这太麻烦了，不用啦——”
　　“麻都麻烦完了，走吧！我奶奶可热情了，你肯定会可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