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玖卫初歌》梁不白

98、第九十八章

　　听弈秋这语气，玖歌大概知道她是喝多了，心里想好的强硬的话又憋了回去，只好尽力安抚着，怕她借着酒劲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就这样听着弈秋断断续续的发着牢骚，直到剧烈的敲门声在电话中想起，原来是弈秋跑去敲她家的门，她解释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现在不在兆京，在遥城。弈秋说她骗她，玖歌只能把自己家的详细地址也说了出来。弈秋才安静下来，回到自己家去。又过了一会，电话突然挂断，她再打过去，是关机了，玖歌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弈秋对她而言是个麻烦，一个无从下手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玖歌打算出门晨练，一开开门，就被门口的东西吓了一跳，走廊灯亮了以后，她才看清楚，那不是个东西，是弈秋。
　　弈秋揉了揉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玖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玖歌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弱势的样子。
　　“进来吧”
　　玖歌放弃了要去晨练的想法，敞开门，将弈秋迎了进去。弈秋跟在她的后面，没有开口说话。
　　“早上过来的？”
　　玖歌走到客厅内，示意弈秋坐下。
　　“嗯”，
　　弈秋坐在了沙发上点了点头。
　　“我先给你倒杯热水吧。”
　　玖歌觉得有些尴尬，转身往厨房走。把水端上来的功夫，她又叫了两份早餐，一会送来。
　　“我是不是特别幼稚啊，你早就看出来对不对。”弈秋端着水杯，自顾着说道，始终没有抬头，仅凭着声音，玖歌没办法肯定她现在的状态。
　　“没有，你不过来，我不知道的，开开门看到你，我才知道的。”玖歌说着，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弈秋的对面。
　　弈秋抬起头，看着玖歌，噗的笑了出来，她感觉得出来，玖歌在关照她的感受。
　　“我叫了早餐，一会一起吃吧。
　　吃完，我送你去车站吧。”
　　弈秋郑重的点了点头，把脸撇向了一边，抿着嘴唇，收紧了脸上的肌肉，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总是有那么一两滴不争气的掉下来。
　　玖歌看着弈秋这副样子，觉得心疼，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明白什么叫做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怕多说一句，就会被你发现。我告诉自己，也许这样，时间久了，我就不喜欢了，可是喜欢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弈秋将这些说出来，反而觉得放松。
　　“我懂”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玖歌便去开门了。
　　弈秋看着桌子上的丰富的早餐，心里有些感慨，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正经吃过早餐了，都是随便吃点什么就去店里面了，这是第一次和她面对面吃饭，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这一顿早饭，两个人都没有吃多少，心里藏着事，嘴边藏着话，眼里呢，眼里藏着不想让你知道的情绪。
　　一顿饭吃完，弈秋出门，玖歌紧跟在她身后，刚出门，弈秋就回头把住了门。玖歌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望着弈秋的眼睛下意识眨了一下。
　　“就送到这吧，去车站的路，司机师傅都知道。”弈秋开了口，嗓音有些沙哑。
　　玖歌听完身子还是向前试探了半步，她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嗯”
　　弈秋望着玖歌为难的神情，终究扯出一个笑容来，她想起那次喝玖歌的咖啡，那是她见过，玖歌笑的最好的时候。
　　玖歌看着弈秋笑了，便愣住了，随即眼角就盛了泪水，她吸了吸鼻子，回了一个笑容。
　　玖歌眼角的泪，好像直接流到了弈秋的心里，让她觉得心里酸酸的，她的眼泪只能跌落到地上，无人问津。
　　“我想要最后你记住我的，是美好的样子。”
　　弈秋说话的时候，将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是有不听话的眼泪掉了下来。
　　玖歌看着弈秋，眼神有些闪躲，最后还是逼着自己直视面上这个伤心的人。
　　“好，我会的，
　　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我知道一定会特别痛，最后都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特别特别的爱你，愿意守护你。”
　　弈秋努了努嘴：“啰嗦，你怎么跟个老太婆一样啰嗦，我真的要走了，不要再出来送了。”
　　玖歌认真点了点头，又将身子退回了半步，退到了门里面去。两个人，一个没有先离开的打算，一个没有先关门的打算，就这么僵持了一两分钟，弈秋才松开了她把着门的手，她的手从门上滑下，摩擦的声音像是在人心上面割刀，玖歌皱住眉，凝神看着那双不愿意落下的手，心中有些懊悔。弈秋则是不敢抬头，只是看着地面。
　　手还是从门上滑了下去，像一只木偶一样垂了下去，玖歌明白，到了关门的时候了，她拉过门，迟疑了一下，重重将门合上了，玖歌靠在门上，抑制不住的抽泣着，没能当面道别的我们会懊恼着没有好好告别，可是道别后的我们却承受不住硬生生分开的痛。
　　弈秋看着门，轻声说：“谢谢你，给了我道别的机会。”
　　弈秋没去乘电梯，而是选择走楼梯下去，没下一级台阶，她都觉得心更痛一分，不是因为玖歌不爱她，而是因为她们以后再也不能够再见面了，她再也没了，跟她见面的理由了，她的暗恋在挑明的那一刻便结束了，那没说我喜欢你，她没讲我不喜欢你，可是他们都明白，明白彼此在做什么。
　　玖歌回到餐桌前，看着两个人没吃完的早饭，刚才冒着热气都消失了，弈秋的突然到来，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冒失，她反而羡慕她，羡慕她的勇气，当初她跟子初说分手的时候，她没有这样的一份勇气，没有一份要把心爱人追回来的勇气，哪怕知道结果是不好的。
　　桌上的手机依旧没有动静，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子初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发消息过去，就好像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知道要怎么化解才好。
　　夜晚再次来临的时候，子初打了电话过来：“在干什么？”
　　听着子初的声音，玖歌嘴角微微上扬：“还能干什么，在等你电话。”
　　子初这时候还在办公室里，那只没拿电话的手在玩着办公桌上的一只钢笔：“昨天，为什么不睡一觉再走？”
　　“然后起来，再次面对你又不见了的事实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先离开好了。”玖歌的语气突然变了，子初玩着钢笔的手也停了下来。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子初又开始玩起钢笔来：“你在家吗？”
　　“嗯，在遥城”说着，玖歌低下了头。
　　“怎么回去了？”子初有些紧张地问道，她也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就是觉得如果没事的话玖歌应该不会回去才对。
　　“回家一定需要什么理由吗？”玖歌反问着，她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搞笑。
　　“会有那种情况的不是吗，因为必要的理由，所以需要回家一趟。”子初耐心的解释着。
　　玖歌家的窗外，突然放起了烟花，没开灯的窗户上清晰地映出好看的图案。玖歌扭过头去看，她面对着窗子，望着外面一个接着一个升上天空的烟花，那些美好在她的眼中盛放然后再消失，那双动人的眸子左右晃动着，比所有的一切都要更加美好。
　　就这么看了一会，玖歌走了神，还是子初在电话中的轻声呼唤将她叫了回来。
　　“那我对你而言是那样特别的存在吗？我会是你必要的理由吗？因为有我的存在，所以要去做某些事情吗？”
　　听着玖歌这样问，子初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将钢笔在桌子上放正后才开口：“是那种必要的理由，你对我而言，在任何时候，都是那种必要的理由。”
　　那双眸子中绽放的烟花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像极了月亮碎在湖面的样子。
　　“所以即使是必要的理由，也会被你抛弃吗？你已经抛弃过我一次了，那会不会有第二次呢？又是为着什么样的理由，抛弃你心中的必要呢？”
　　听着玖歌的话，子初的心沉了下去：“因为太愚蠢了，太自以为是了，所以才做出了那种决定，所以才擅自为你做出了决定。”
　　这一次玖歌没再说话，而是笑了起来，像是不屑，像是嘲笑。
　　“子初，我时常会想，如果我再勇敢一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次分手了，我也是一个没有勇气的胆小鬼啊
　　对不起，即使你现在回来了，我还是没办法鼓起勇气来，实在是太委屈了，委屈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如果我没有勇气的话，你要不要向前迈一步，再迈一步，两年前，你把我丢掉了，这一次，你把我找回来吧。
　　不要再丢掉我了，你怎么可以就那样轻易的把我就丢掉了呢”
　　烟花的样子已经全然看不清了，浸在了那潭湖水中，落到湖底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