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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天道(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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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禾留了玉芳与毛晏告别,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土地庙。子夜开阵,她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临近子时时,她才收拾妥当,动身前往乱坟岗。
那里阴气重,人迹全无,又是玉芳埋骨之地,在那开阵最是合适不过。
到了后,她先做了一番布置。
不多久,玉芳依时到来。
“准备好了吗?”她问。
玉芳点头。
连禾便不再多言,抬头看看天色,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她手一挥,地上白光乍现,显出九宫八卦图像。
玉芳惊奇地看着这一切。
连禾右手移至胸前,两指并立向上,另三指虚握,口中默念口诀。随即,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字符便陆续自地面的九宫八卦图上升腾起来,闪着金光,悬浮至半空。
“入阵。”连禾向玉芳吩咐道。
“啊?”玉芳愣了一下。
“站到八卦图正中。”连禾马上补充了一句。
“哦、哦——”玉芳反应过来,依言走入阵中。
随着她脚步在阵心处落定,法阵上的白光像水纹一样轻轻晃荡了一下,然后又平静下来。
连禾默念口诀,伸手再一引,半空中那些字符就迅速地飞至玉芳周身,排列成矩阵,而地面上的九宫八卦图则缓缓地旋转起来,图上白光变得更加强烈耀眼,只是略显不稳。
站在阵心的玉芳被光照得有点睁不开眼了。
与此同时,连禾的额角却微微沁出几缕汗湿。
想不到这法阵竟如此耗力,才开至一半,经脉中的仙力就已抽取过度,竟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连禾左手一动,抛出八杆画着符文的小旗。
这就是她下午在土地庙准备的东西,原是为着有备无患的,现在却不得不用了。一个仙人开个阴阳路,居然还要像凡间玄士那样用到阵旗这样的东西,怕也算是仙界奇闻了,但她现在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有用就行!
“嗖嗖”数声后,八杆阵旗在阵图的八个方位上落定,阵图上的光芒终于稳定了下来了。
阵中的玉芳被光华包围着,身形渐渐淡去。
连禾心知此乃关键时刻,上前一步,手指翻飞,掐出一连串复杂的指诀,迅速地由体内引出一道接一道的法力,注入到阵中。
而她脸上的汗水也随着动作愈加得多起来,逐渐汇成一股涓涓细流,自额间缓缓流淌到下颔,最终坠落尘泥。
胸口的疼痛愈加明显……
连禾咬牙继续撑持,不欲功亏一篑,然而法阵还是轻微晃动起来,阵中字符的光泽也开始慢慢转淡,有一两个已经摇摇欲坠。
就差最后一步了,她眼中露出不甘的神色。
到底还是不成吗?
玄门阵法高深,自己初学一两日便想将其融会贯通,果然还是托大了!
更何况她身上狐妖一战的伤至今还未痊愈,虽说服了宗琉赠的丹药,但因一直没能静心疗养,终究还是留了点隐患。此时抽取仙力过度,伤势竟有复发之虞。
但法阵已开至一半,若是马上收手,怕是会遭反噬。
连禾骑虎难下,正当法阵渐呈崩溃之相时,乱坟岗的外围出现了一条清俊人影。
看着法阵前连禾苍白的脸庞、微颤的身躯,来人轻叹一口气,两手翻飞结印。
指间灵气流转,顿时化为磅礴法力。
他再将手一推,浩瀚法力便奔涌着汇入了法阵之中。
连禾压力顿时一轻,马上变幻指诀,将法阵彻底开启。
“乾坤起阵,阴阳路开,黄泉迷途,冥灯引航。”她轻喝道。
九宫八卦图上的众多字符瞬间光华大放,字与字相接,连成巨索形状,旋绕着阵心处的玉芳,冲天而起。
而玉芳的身影则越来越淡,终至消失。
终于,成功了……
感受到自己身上增加的五百功德值,连禾终于松了一口气,就是没想到送个厉鬼魂归地府,竟比救个活人要多上这么多的功德数,先前她救柳家公子和陈元宝,所得功德都只有百数而已。
连禾缓缓收起法阵,然后才有空转身去看刚刚帮忙的人。
那里,宗琉正面色冷峻地看着她。
“上仙。”她苦笑了一声,想要移步过去,却发现四肢有点脱力,忍不住便要瘫软在地。
宗琉冷着脸走过去,袖子一卷,一道柔软灵力扶住了她。
“多谢上仙!”连禾调转灵息,总算勉强站稳了身子。
宗琉扫视着她,只见她汗水濡湿了额发,唇色有些发白,一脸的疲惫。
他眉头微微拧起,口中说的却是:“将典籍还我!”
他今日发现藏书阁中少了两册书,细细盘问寿老,才晓得竟是这丫头用美酒做诱饵,同寿老做了笔交易!
宗琉有些生气。
第一次见那小土地时,就知道她惯使旁门左道,没想到这次竟把歪主意打到了他头上!
更要紧的是,寿老所盗典籍乃祖师所留,看着是入门道典,实则内容广博精深,若是连禾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照搬套用,那就麻烦了!
他连夜赶至石河村,本想追回典籍,没想到却正好遇上她在此开转生阴阳的法阵。
一看之下,他即是心惊——
那阵中女鬼一看就执念深重,身上怨气尚未净化完全,她居然就敢这样直接开阵?真是胆大妄为!
再看那阵角摇摇欲坠的八支阵旗,简直是乱来!
得亏她仙力还算深厚,才撑到了他赶到,否则再迟个一时半会,法阵反噬,她灵体必受重伤!
想到此处,宗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啊!
连禾心里哀叹,心虚地取出老龟偷来的《道方图论》和《天衍九经》两册书,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
“典籍在此,还请上仙恕罪!”连禾看着宗琉那张冰块脸,决定还是老实认错道歉。
宗琉接过书,心头依旧有些愤然,不过还是向她仔细说明:“这《道方图论》和《天衍九经》看着简单易学,实则艰深,若学得不得法,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本君劝你还是不要胡乱教人,免得救人不成,反成害人。”
连禾心头一跳,知道宗琉已经猜到自己怂恿老龟盗书的缘由。
回想之下,自己这事确实做得莽撞,也没想过后果。说到底,还是自己做妖精时自在惯了,做事由着性子,如今虽成了仙,但这脾性尚未收敛完全。
不过,经由此事她也发现了,自己“偷”了宗琉的东西,他居然还愿意出手相助,他的个性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这般想着,她低了头道:“小仙知错了。”
宗琉微愕,她如此爽快认错,与他预想的有所差别,反倒让他有点失措了。
“错在何处,说来听听。”他道。
“呃……”连禾结舌,历数罪状什么的,一般不都是受害人干的吗?
“其错一,不问自取;其错二,不自量力;其错三……”她凝眉想了想,才道,“其错三,多管闲事。”
“看来你还是觉得委屈。”宗琉看她。
连禾摇头:“不敢,小仙确实错在多管闲事。那女鬼玉芳怨怒的是毛家村的人,我何必管她冤魂作祟;那半鬼小子毛晏,更是与吾何干,我为何要管他死活!”
听她故意板着脸说反话,宗琉笑了。
连禾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除皱眉、生气以外的第三种神情,顿时愣了一下。
好像他笑起来,还蛮好看的……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她脸微微红了红,马上端正了神思。
而宗琉一笑之后也即刻收敛,好似那一笑只是错觉。
他微微侧头看向别处:“念你知错,且意在助人,本君便不加责罚了。”
这般轻易就放过她了?连禾很是意外。
宗琉大约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于是道:“此事你虽有错,但寿老错得更多,而我平日的放纵亦是导致他犯错的缘由。如今东西既已取回,我便不再追究,只是你以后不可再犯!”
连禾自是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