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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9 ...

  •   冬至过后,黄嘉琪在医院顺产,生了个六斤多的闺女,小姑娘刚生下来时粉嘟嘟皱巴巴的,实在丑得很,两三个月后渐渐长开,倒依稀看得出眉眼轮廓,和黄嘉琪老公一模一样,都说女肖父有福气,宋云欢真心希望自己这个干女儿,能像她母亲一样,寻得良人,一生安乐。
      蒋正勋前前后后送了不少礼物过去,黄嘉琪给宋云欢面子,倒是都收下了,可对蒋正勋还是没有一句好话。
      这个男人,这段感情,连她最好的朋友也不接受,不认可。
      她看似不在意,有时候也很恍惚,觉得茫然,望着露台上的风铃和书架上那个男孩送的人偶,一看就是半天,不知道先遇上的是他会怎么样……
      除了工作和必要的客户应酬,宋云欢越来越少出门,空闲时间都宅在了家里,不上网不开手机,亲友同事常常找不到人,肖祁川总想问,她跟沈越北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在两边都得不到答案。
      睡之前照例喝了杯红酒暖身子,困意来得很快,她甚至梦到自己回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和邻居家的小哥哥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拔了路边的野花和草叶当做烹饪食材,傻兮兮地真的放到嘴里吃,苦得直甩舌头,俩小孩还笑得东倒西歪。
      梦中景象真切得仿若昨日,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声,画面开始失焦,变得模糊,影影绰绰,她突然惊醒,有人在敲门,动静大到可以说是砸门。
      她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过五分,起身去开门,外面是蒋正勋。
      他身上有酒气,并无醉态,却又站在门外迟迟不肯进来。
      宋云欢把他拽进玄关,不满地低喝:“大半夜发什么疯,你钥匙呢?”
      他在上衣和裤子口袋里摸了半天,终于从钱夹里掏出那枚孤零零的钥匙,用力掷到鞋柜上,以一种挑衅又有点得意的目光望着宋云欢。
      他说:“我离婚了。”
      她像是没有听懂似的,愣愣地看着他。
      一直以来,蒋正勋的婚姻都像是一条无形的枷锁,牢牢扼住她的咽喉,常常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过去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她曾无比卑劣地渴望过他的婚姻破裂。
      如今终于实现了,他真的解除了那段关系,脱离了那个家。她本该庆幸、欢喜、如释重负,可是她没有。她仍然如鲠在喉,积郁难消,心中的阴霾像是扎了根,拔不出来。
      他走过来抱住她,把头埋到她的肩上,整个上半身的力量全部压下来,沉得她几乎要立不住,他告诉她,孟媛媛怀孕了,孩子不是他的。
      那么高大的男人,在她怀里无助得像是一个走丢的小孩儿。
      她想笑,眼角却一片湿润。
      这个消息到底没能瞒住蒋正勋的母亲,有心脏病的老太太得知儿子离婚的真相,受不住刺激,一下子气昏头,直接躺进了医院。因为各项器官衰竭严重,无法手术,住在ICU也只是勉强靠着仪器维持生命体征。
      蒋正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消沉、憔悴,他整夜整夜地守在病房外,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陷入自责、愤恨。什么安慰都不管用,宋云欢只能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孟媛媛来看望过一次,蒋正勋胡子拉碴,浑身丧气,她倒是珠圆玉润,气色颇佳。宋云欢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孟媛媛走后,他站在楼下,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身影萧瑟。
      油尽灯枯的老太太没有熬到过年,腊八节的前一天停止了呼吸。
      一场葬礼,让她刻骨地见识到了什么叫作人心恶毒。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说她是小三,是勾人的狐狸精,她几乎遭到了蒋家所有人的冷眼和嘲讽,他们把蒋正勋的婚姻失败归咎于她的存在,认为孟媛媛的出轨情有可原,而蒋老夫人的病逝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不愿意,也不敢责怪蒋家那个充满威仪的长子,却把所有罪责推到她的身上。
      蒋正勋的一位堂妹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骂她是婊|子,那么不堪的词汇从那么漂亮的嘴里说出来,直教人生寒,她却没有丝毫还击之力,她不想让所爱之人在承受母亲去世的痛苦时,还要因她为难,她默默咽下所有苦楚,将所有狼狈和屈辱碾碎了往肚子里吞。
      告别仪式结束后,她再也没有踏入过蒋家,可是那些难听的话污秽的骂,总是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她捧着圣经,读着佛偈,不停地自我反思,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真的满身罪恶,她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重症患者,病急乱投医,可是谁都拯救不了她,上帝不能,佛祖也不能。
      瑜伽早就静不了她的心,入睡全靠药物,她在梦中被长着獠牙的恶鬼步步紧追,逼至陡峭的悬崖,深渊下是无数缠绕在一起的黏腻腥臭的长蛇,吐着舌信或是张着血盆大口。
      她被折磨得神经衰弱,早上梳头的时候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整个人很快形销骨立,两颊上的肉越来越少,眼下的青影却越来越重,她不复往日神采,倒像个病恹恹的瘾君子。
      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她的脾气变得暴躁,习惯性焦虑,甚至把这些糟糕的情绪带进了工作,她以前虽然也严格,却从不过分苛责下属,现在却屡次在会议上拍桌发火,揪着一点小错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一切都有迹可循,可是自顾不暇的蒋正勋直到春天快要结束时才清楚地意识到枕边人生病了。
      她服食了过量的安定,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没去上班也没请假,蒋正勋从公司回家找人,发现她全身泡在被汗浸湿的床单上,怎么叫都叫不醒,慌忙送到医院,所幸为时未晚。
      他这才想起,有时候她半夜会频繁地起床,容不得家里有一点不干净不整洁,她会因为一件小事歇斯底里地跟他吵,他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失眠,普通的压力大,普通的心情不好。可是医生说,她这是严重的躁郁症,已经到了必须住院治疗的地步。
      他暂停了她的工作,找了最好的精神科医生,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双管齐下,可她不配合,甚至一度很排斥,没办法,蒋正勋只能强制性地把她留在医院,大概一周后,她终于不再反抗,一直在医院住到了青蛙叫,荷花开的时候。
      蒋正勋每隔两天就会来看她,这次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份股权认购书,他说公司另一位高级合伙人要携全家移民国外,打算把手上的股份卖出去,公司的中高层认购是最好的办法。
      蒋正勋以宋云欢的名义认购了10%,钱他出,她只需要在确认书上签上名字。宋云欢知道,他这么做,是示好,是补偿,也是一种捆绑,他想要她继续留在身边。
      可是宋云欢不但拒绝了在股权认购书上签字,还提出要跟他分手,她说,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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