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云端》甜酒麦芽糖

18、chapter 18

　　年底，对于各行各业的公司来说都是最忙的时候，沈越北刚升了组长，跟着王经理三天两头出差。宋云欢也没闲着，手上的项目哪些该收尾，哪些要结案，一箩筐事情。
　　白天忙得够呛，晚上还要跟老总去参加华玺银行十周年的庆典。之前的合作，换来两张邀请函，老总高兴得不行，非要拉着大功臣宋云欢一起来，天知道她好想回家睡觉。
　　华玺财大气粗，包下了整个平城最贵最高档的酒店宴请宾客，一楼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处处散发着银行爸爸的土豪气质。
　　宋云欢穿一条长度过膝的小黑裙，挂着一张标准的微笑脸，跟在老总曹烨身后，像一尾灵活的小鱼儿，端着酒杯穿梭在人海中，往来应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样的宴会大抵如此，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看上去尊贵气派，其实无非利益勾结，恭维也好诋毁也罢，看似亲切无比的推杯换盏，为的不过是资源置换，没劲透了。但对于野心勃勃的商人们而言，这又是个扩展人脉，谋取商机的绝佳战场。
　　碰见几个熟人，被引荐到其他朋友那里，宋云欢便和曹烨分开单独行动。敬了一圈酒，说了一屋子好话，把各位大佬的马屁拍舒服了，终于得闲休息一会儿，宋云欢慢悠悠地走到餐饮区打算吃点东西。
　　餐饮区大概占据整个大厅三分之一，每隔一段距离摆放一张十多米长的长桌，桌上铺着蕾丝绢布，各式餐点应有尽有，摆盘漂亮讲究。宋云欢还在为眼前各色美食心猿意马，不知道选哪一个的时候，猛然在前方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对方一身妥帖的黑色正装，身高腿长地立在长桌前，手里拿着块儿樱花蛋糕不停往嘴里塞，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还死死地盯着餐盘里的甜品眼冒精光。
　　宋云欢又气又好笑，都顾不上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凑上前问道：“有那么好吃吗？”
　　沈越北也没有料到会在这儿碰见宋云欢，脸上全是毫无防备的意外之色，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视线在面前的人和手中的蛋糕之间游移不定，咽了咽口水，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囫囵吞下嘴里的东西，说话声含糊不清：“你怎么在这儿？”
　　问完他才慢半拍地想起什么，“公司收到邀请函了？”
　　宋云欢点头，“你呢，你什么情况？”
　　沈越北一双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还没想好如何措词，就被宋云欢毫不留情地出声打断：“坦白从宽。”
　　“哦。”沈越北从善如流，“我家亲戚带我来的，说让我多认识点人。”
　　“谁啊？”宋云欢随口一问，料想应该也是同行。
　　沈越北回头看着大厅正中央被一圈人围着，言笑晏晏的中年男人，满不在乎地一指：“喏，就他。”
　　宋云欢的目光跟着转过去，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庆典上发过言的华玺银行董事长，苏凯。
　　“苏凯，我小姑父。”沈越北补充了一句解释，然后又开始对着面前一桌子甜点大快朵颐，“刚下飞机就赶过来，我两顿没吃，快要饿死了！”
　　宋云欢震惊于刚听到的消息，高高挑起的眉毛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这关系，你当初怎么不进银行工作啊？”
　　沈越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是因为有关系，很多很简单的事情也会搞得很复杂，大家都难做，没意思。”
　　宋云欢对他这一说法有些意外，但转念想到他向来直率豁达的性子，也很快理解。不过，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些事情，她问沈越北：“我们公司和华玺银行合作的项目，是不是你找你小姑父帮忙了？”
　　沈越北咬了一口蛋糕，嚼得极慢，长长的眼睫毛也跟着以相同的频率眨呀眨，他有些无辜地望向宋云欢：“啊。”
　　他害怕她会生气，指责自己胡乱干涉她的工作，所以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不敢动弹，只是肩越来越垮，一张脸小表情不断。宋云欢看着他一副摇尾乞怜的委屈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连自己下一句话要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好递给他一杯果汁，嘱咐他慢点吃。
　　沈越北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开心地在宋云欢脸上吧唧一下。
　　“傻呀，都是粉底！”她佯装生气，推开他，去洗手间补妆。
　　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很久不见的蒋正勋。其实，在大厅的时候，宋云欢就看见他了，从容不迫地与人交际，寒暄，从不主动却总有吸引人靠近的本事。
　　他倚在墙上抽烟，袅绕的烟雾把他的脸笼罩其中，看不真切表情。
　　“刚才那个男孩儿，有点眼熟。”他毫无预兆地开口跟她说话。
　　宋云欢不知道他是认出沈越北来了，还是在试探什么，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偶尔跟以前的同事聊天，听到对方提起，说蒋老板这一两年性子愈发温和，心思却愈加深沉，时常让人猜不透看不破，手底下工作的人无不战战兢兢。
　　他捻灭手上刚抽了几口的烟，扔在垃圾桶里，走近宋云欢，在距离一步的位置停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对不起。
　　宋云欢听懂了，但她不想说没关系，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道歉都能得到原谅，可是一切都过去了，再追究计较什么，也没有意义。她摇了摇头。
　　蒋正勋的喉结动了动，下一句话却很久都没有说出口。
　　“那我先走了。”宋云欢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准备离开。蒋正勋的声音终于再在耳边响起，“云欢，祝你幸福。”
　　他想说的话其实很多，到了嘴边全都变得苦涩，最后好像只有这一句合适。
　　“谢谢。”宋云欢没有再看他，转身回了大厅。
　　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那个曾经让她疯狂的男人已经在时光的消磨中变得面目模糊，渐渐不那么重要。有关爱恨的记忆，也像泡沫一样随之褪去。
　　她走向餐饮区，四处寻找沈越北的身影，没找到，心里有点小小的沮丧和难过，但很快就被周围的热闹打消。
　　听说工商局的局长也来了，前头正在和苏董事长叙谈的那位就是，四五十岁的样子，长相周正威严。宋云欢晃眼一看觉得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华玺发展这么快是有原因的，上面有人！”
　　“官商勾结，那钱不跟天上白掉似的……”
　　旁边七嘴八舌的议论飘进宋云欢的耳朵里，她一边听一窝人如何编排人家，一边又眼看着一堆人前赴后继地赶去阿谀奉承，比春晚舞台上的小品还可乐。
　　沈越北不知道从哪儿突然钻出来，搂着宋云欢的肩几乎是架着她往前走，“带你见个人。”
　　“谁啊？”她问。
　　沈越北笑而不语。
　　宋云欢跟着走了几步，很快注意到前方向她投来的目光，正是苏凯和那位局长，电光火石间，宋云欢忽然明白了什么，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紧张得心脏蹿到了嗓子眼。
　　沈越北像是感应到她的情绪一样，安抚性地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说了声没事儿。
　　但这丝毫不管用，宋云欢无比清晰地听见一个过去打招呼的人说了句：“沈总，好久不见！”她要是只猫的话，现在大概处于一种全身的毛都炸开的状态。
　　她几乎是被沈越北拎过去的，不情不愿得像是小时候被父母带到远房亲戚家串门一样，却又不得不表现得老实乖巧。
　　“沈局长好！”她硬着头皮，毕恭毕敬地问候。
　　沈长安笑得一脸和蔼，声音很沉，但很随和，他说：“小宋，不要拘礼，叫叔叔就好。”
　　沈越北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爸，您别那么自来熟行吗？”
　　沈长安睨了儿子一眼，继续跟宋云欢说话：“小北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夸你能干……”
　　沈局长话还没说话，又被儿子拆台：“我什么时候提了，分明就是你翻别人手机，看到了非要问问问……”
　　沈长安一张老脸终于挂不住，浓眉一皱，整个人不怒自威，沈越北赶紧闭嘴，安静得像截儿木头，放任自家老爹和他未来的儿媳妇套近乎。
　　直到宴会结束，宋云欢都还有些恍惚，突然得知男朋友的家世背景，还莫名其妙地见了男朋友的父亲，一切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