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一世安》软小兔

4、生日前夕

　　云卿病大好之后，还被苏荷拘了几日，才让她出门。因着玉佩的缘故，苏荷为李姨娘提了提月俸，还为云姿私下请了一位女夫子，来指导她的学业。
　　在云府中，李姨娘的吃穿原本就未曾短缺，云家在这方面也不曾虐待她们母女二人。对于庶女的教育，也会让她们在六岁之后到族学上学。而嫡子嫡女自然会更受到重视，一般在三岁时便会请来专门的夫子来一对一教导。官家大户几乎都是如此。
　　而苏荷为云姿请的夫子，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教导她也是绰绰有余了。
　　李姨娘见到夫子的当日，便携着云姿前来拜谢。
　　苏荷道：“你不必如此，云卿病好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这是你们母女俩应得的。”一码归一码，苏荷不会因今日的功而忘记之前的过。她也只会做到这一步，多的不会再有。
　　李姨娘望着苏荷的面上仍是淡淡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老太太对她倒是和气了些，但她心里知道，这几日送过来的赏赐，都只是在表明他们有多么看重云卿而已。
　　她本以为多年来的小意和安分能让他们慢慢接纳她。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们的认可。若只有她一人便罢，可是她还有姿儿。女儿家，有一个好的归宿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若她不争气些，以后连姿儿的婚配她都没有资格干预一二。况且，在她看来，以姿儿的聪颖和容貌，连皇子都是配得的。若是能嫁给太子，即使是嫁做妾，那日后也是皇妃的存在。
　　若是苏荷知晓她这一番心思，定要嘲她不知天高地厚。况且身为人母，竟然想让自己的女儿上赶着给别人做妾……果然是下人出身，目光短浅。况且云姿再怎么样也是云羡安的女儿，云家丢不起这个脸。
　　在苏荷面前，李姨娘压下心思，面露感激对她道：“妾不敢居功。二小姐原本便大有好转，妾不过锦上添花而已。夫人能为我们母女打算一二，妾自是应当感谢的。”
　　李姨娘咬咬牙，接着道：“这么多年来，我与姿儿在云府中能够安稳度日，也多亏了夫人的关照；我等绝不是那不识好歹之人。”
　　确实，若是别家的主母，对待妾室与庶女绝不会这么仁慈。况且云羡安对苏荷很是宠爱，就算当初苏荷提出去母留子这等要求，想来云羡安也是会毫不犹豫答应的。
　　只是在李姨娘看来，事情并非如此。多年来云羡安不曾踏入妾院，虽说他自己也有一部分的原因，但若说苏荷没有从中作梗，李姨娘是决计不信的。
　　其实，她还真冤枉了苏荷。云家一直以来都不兴纳妾，像云沐贤也只与杨玉婷一人相伴扶持几十年。若是李姨娘不出现，想必云羡安也是打算效仿父亲的。
　　而对于李姨娘此人，苏荷见到她就会想起当年的事来。那时她还与云羡安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因着心绪波动太大还差点影响了胎气。后来云羡安再没去过李姨娘房中，姨娘之位形同虚设，苏荷才渐渐开始原谅云羡安，同时也漠视了李姨娘的存在。若这种情形，还要从中作梗，苏荷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然而，此时不论李姨娘是否诚心感谢，苏荷只道：“你有这份心便好。”之后也不再与她多聊些什么，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苏荷走回卧房中，看到云卿正拿着毛笔，在宣纸上乱涂鸦。云卿前几日睡得足，如今就有些精力旺盛。
　　对于“画画”，云卿是十分认真的。她偏爱红色，包括桃红、朱红、粉红、橙红、大红等一切鲜嫩的红色。云沐贤还请了药师专门调配了几种红、黄的颜色，都是用无害的花草汁液制成的，让她混合着玩儿。
　　云卿把几种颜色搅乱，握着笔蘸了一把，在纸上七拐八弯地涂了起来。汁液还不小心渐在了她的脸上和手上，衣服上也都是污渍。她看到苏荷走了进来，还拿着画向她说：“娘亲，好看！”
　　苏荷看着她像个小花猫一样，忍不住拿起手帕帮她擦了擦脸，同时很给面子道：“好看，你接着画！”
　　云卿听到娘亲的夸奖，十分高兴，拿着那一团红色的糊糊更加卖力地画了起来。苏荷在一旁拿起针线，继续绣起未完成的衣服。
　　“夫人，宫里来帖子了。”巧儿掀开帘子，进来通报。
　　苏荷起身到内间换衣服，问她道：“可知是何事？”巧儿挑了件金丝牡丹云锦裙为夫人穿上，回道：“只知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苏荷一听，提起的心就放下了些。
　　待走到前厅，王公公正坐在客座上候着。
　　“苏夫人，小人是奉皇后之命，邀您两日后进宫一叙。娘娘还特意吩咐了，一定要带着云小姐过来。”王公公将邀贴交给苏荷，态度十分客气。
　　苏荷不知皇后何意，但她心中也一直惦记着，想为上次失礼之事向皇后与七皇子赔礼道歉。本来早该去了，只因云卿病了几日，才有所耽搁。
　　“有劳王公公了。王公公一路劳累，要不要在府中先用些茶点？”
　　“不用不用，夫人客气，宫中还有事待小人处理，小人这便要回宫去了。”王公公摆摆手，谢过苏荷的好意。
　　苏荷听得他如此说，也不好再挽留，便吩咐巧儿取些赏银，送王公公出府去了。
　　两日后进宫，须得提前准备好礼物。苏荷思虑了许久，决定挑一幅蜀绣送过去。礼物分量不算太轻，也不算太贵重，作为赔礼刚刚好。
　　然后她准备去做女儿的思想工作。她自己闯了祸，也应该跟人家七皇子道歉才是。孩子之间的别扭，孩子能自己解决的话，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荷指着书桌上的拨浪鼓道：“卿儿，你拿了七皇子的玩具，准备送什么给他呀？”
　　云卿费力地消化着娘亲的意思：“给……七七”
　　“对，要给什么呢？”苏荷最自豪的就是这一点，云卿的理解能力很好。
　　云卿握着笔，将桌上堆着的画翻了翻，挑出一张画连同笔一起给娘亲。
　　“要把它们给七七吗？”苏荷有些惊讶，要知道云卿可宝贝这画笔了，天天都得用它画画。
　　云卿点点头，表示回应。
　　“那好吧，送出去了之后你要不哭鼻子哦。”苏荷点点她的鼻子，说道。
　　“不会。”这次云卿的反应很快，脸上的表情很坚定。
　　听得她这么说，苏荷当即就帮她把礼物装起来，自己也准备了一个小金锁。这本就是她要送给七皇子的，到时若是这丫头反悔，也能顺便救救场子。
　　两日后，苏荷带着云卿坐上马车，向皇宫驶去。
　　皇宫的侍卫已经得到了消息，看见云府的马车过来时，例行检查一番便直接放行了。
　　云卿今日起的早，在马车中也不觉得困，还常常掀起帘子的一角，只露出眼睛，不停地向外打量。
　　到达内宫门之后，苏荷将云卿抱下马车，步行至皇后寝宫。
　　“参见皇后娘娘。”苏荷向皇后娘娘行了万福礼，云卿跟在身旁，也弯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不必多礼。”皇后坐在上首，遥遥做了一个扶的手势。
　　待她们起身后，皇后继续道：“阿卿这几日可好？小七啊，天天念叨着想让阿卿妹妹过来，这不，我被他念的头都疼了。”
　　苏荷听得这番话，有些受宠若惊道：“没想到七皇子跟我们阿卿这么投缘。我还担心阿卿这孩子太不懂事，给七皇子添了麻烦。”
　　“这你就见外了，阿荷。若是我有阿卿这样的宝贝闺女，疼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麻烦。”皇后笑着回她。长孙氏很想要一个女儿，只可惜现在还没能实现这个心愿。
　　皇后转头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七皇子，说道：“快去和阿卿打声招呼。”
　　司景末被母后往下推了推。十多天时间不见，在他看来过了很久。像葛夫子，最多也只是隔了三天时间没见他而已。
　　司景末看着安静立在苏荷身旁的云卿，上前牵过她，开口道：“阿卿妹妹。”
　　云卿也不挣脱，将怀中装着礼物的小盒子递给他。
　　“给我的么？”
　　云卿点点头，“嗯嗯，给七七!”
　　皇后瞧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模样，赶紧差人打发他们到偏房去了。
　　苏荷笑看着两人离开，提起正事：“上次是云卿失礼了，我这做娘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日我带了幅蜀绣送给娘娘，还希望您不要嫌弃。还有一把小金锁，请大师开光过的，送给七皇子，图个吉利。”
　　皇后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了。她将礼盒交给茗儿安置，又吩咐她去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你呀，怎么说这心都放不下来，就由着你吧。过几日阿卿的生辰就要到了吧？我和小七不好出宫，便提前准备了礼物，待会你一并带回去。”
　　皇后曾想在云卿生日当天派人将礼物送去，只是云家在朝堂上一向中立，只遵从皇命。若是她此番高调宣示，未免有拉帮结派之嫌。何况只是云卿的小生辰，不该如此兴师动众。
　　苏荷这回是真切的感受到皇后对云卿的喜爱了，也越来越喜欢长孙氏爽朗的性子。也许这主要还是因为七皇子的缘故，但能与皇后、七皇子结下善缘，也是阿卿的福气。
　　云卿跟着七七玩了一会，就有些恹恹的了。精神劲一过，早起的疲倦就涌了出来。嬷嬷看她困倦的样子，问过宫里的丫鬟之后，把她抱到床上，让她能睡一会儿。
　　司景末瞧着阿卿玩累了，自己玩也没有什么意思。干脆也跟着挤到床上，跟着云卿呼呼大睡去了。
　　云卿确实睡得很熟，只要给她一张软软的床，就不用担心睡不安稳。相比于司景末安静不动的睡相，云卿可谓是相当能滚。她先是左右翻了几下，就开始慢慢“自转”起来，脚丫子还一挥一挥的，踢到被子也没有知觉，更别说踢到司景末了。对熟睡的云卿来说，司景末和被子没有区别，都是软趴趴的一团。
　　“哎呦！”司景末被疼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掉在了地上，旁边的宫女也来不及拦。之前他还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只是云卿大力地送了一脚，让他直接从蚕丝被上滑了下去。
　　因着床沿不高，地上也铺了毛毯，除了头稍微有些疼之外，司景末没有什么大碍。
　　周围的宫女担心之余，也忍笑不已。
　　司景末被踹下床，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已经转了个方向、将头对向床尾的云卿：
　　“……”
　　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她叫起来吧。就算把她叫起来，也不能骂她吧。如果真的骂她了，以后她不跟我玩怎么办。……唉，要不还是算了吧。
　　司景末叹了口气，心中想了很多。好像突然就有了许多心事。他摇摇头，也不打算继续睡了。他要去看看大厅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点心，一会等阿卿妹妹醒来可以一起吃。
　　司景末以后回想起这些片段时，觉得那时的自己要多傻有多傻，身为七皇子，居然无形之中当了受气包，还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