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是你》棵棵举个栗子吧

2、第 2 章

　　第二章狭缝中的回忆
　　天色尚早，伊艺宁来到学校的时候，身边只三三两两的路过几个人。冬天的早上到处充斥着朦胧的藏青色，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她不禁的拉了拉羽绒服的领口,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由于时间尚早，食堂的早餐窗口刚刚开门，伊艺宁只好找个离空调近的座位坐着，盘算着今天一天只有一节近现代美术史的课，这样就可以多点时间用来打工。父母离开时留给她的存款也只够交下个学期的学费了，她必须要多打几份工才不至于饿肚子，不过还好家里的房子是全款买的至少解决了她的住宿问题。就这么想着，伊艺宁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每到冬天她因为画画总是把手冻得肿的跟馒头一样，可她又偏偏不喜欢戴手套，爸爸就会拿起她的手一边给她捂一边给她上药膏，记忆里爸爸的手总是火热火热的，包着她的小手可暖和了。但是爸爸已经离开五年了，整整五年。五年里她学会了冬天时穿长袖的毛衣戴上厚厚的手套，五年里她的手几乎没有再被冻肿过她也没有生病甚至连感冒都没有吃过药，她已经学会了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看着外面渐渐发白的天际，伊艺宁拉了拉毛衣的袖子，把手往里面缩了缩。
　　“哎，我说同学我都说了我这不能手机支付只能刷卡，你怎么不听呢？“伊艺宁咬了一口手里刚出炉的包子，一转头就看见旁边卖馄饨的刘阿姨冲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不耐烦的嚷嚷着，由于天天来1食堂吃早饭，伊艺宁知道这个老板娘脾气最暴躁所以她也很少会去他们家买早饭，正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就发现有个身影快速的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同学，不好意思饭卡借用一下！”伊艺宁刚想往回收起自己的饭卡，就发现自己的左手空空如也。没多一会，男生端着碗腾腾冒着热气的碗向她大步走过来“唉，是你呀？”伊艺宁本想收起饭卡一走了之，没想到男生倒一副认识自己的样子，莫宇生也觉得很巧，没想到这一大早的又遇到了昨天的那个女生。“谢谢你”说着，便将饭卡递给她可伊艺宁却楞了一下，莫名的想到了昨天给她递面纸的那只手，细嫩白皙骨节分明一看就知道没做过重活，脸上洋溢着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笑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衣食无忧不烦世事。可她却偏觉得刺眼，接过饭卡伊艺宁面无表情的与他擦肩而过。
　　“艺宁！”听着声音，伊艺宁的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令羽”她看着迎面走过来的言令羽，就像看着九月的云。这个女生应该是唯一能给她带来幸运的人了吧，如果说她是十二月份的寒冰那言令羽就像是六月的阳光，没人知道她有多么希望可以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
　　“这个男生是谁呀？怎么一直盯着我们？”言令羽挽着伊艺宁的胳膊，嘴巴却悄悄地凑到了闺蜜的耳边。“哦...哦，我我也不认识... ...”伊艺宁像个结巴似的一句话哆哆嗦嗦的讲了半天才讲出来,言令羽倒是习惯了一样一点也不惊讶冲着莫宇生挥了手，“帅气的小哥哥，要不要一起去教学楼？”莫宇生看着伊艺宁不情愿的表情，露出了开心的笑 “来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很喜欢看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别扭的情绪。
　　“你好，我叫言令羽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伊艺宁，不过她不怎么爱讲话，你别介意啊。”言令羽落落大方的介绍着自己，这就显得伊艺宁在一边更加的沉默寡言。“我知道，我叫莫宇生今天刚转学过来。” 啊他知道？艺宁什么认识这么好看的男生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言令羽这么想着，脸上还是没表现出来。伊艺宁 名字倒不错只是个性差了点，莫宇生这么想着但还是打了招呼。“令羽，快走吧要上课了。” 伊艺宁开口，语气有些急切就像逃一样自顾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经过莫宇生的时候她觉得背后就像有只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让她如鲠在喉只想赶紧离开。“看来你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啊！” 莫宇生这么说着，但是眼中却绽放着惊喜的光芒，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明明记得自己却装作不认识看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昨天的事，明明对待自己时凶神恶煞的哪里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可是昨天被那些女生欺负时却偏偏连句反抗的话都不说，看来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那我们快点走吧。” 倒是言令羽司空见惯的样子，对着莫宇生抱歉的笑了笑追上了伊艺宁。

　　伊艺宁和言令羽都是艺术系的学生，但是伊艺宁学的是油画专业，言令羽学的是建筑所以两人只能在教学楼前分开，去往各自的班级。分开时言令羽突然开口 ”艺宁，那个叫莫宇生的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啊？恩真的不认识。“ 伊艺宁没想到言令羽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说之前见过，但是想了想又怕昨天的事情被令羽知道会为她担心，再说她也确实不认识那个男生。”哦，好的，赶紧去上课吧！“ 言令羽笑了笑没再多问，冲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去上课了。
　　“还不走？要迟到了。” 寒冬的风带着男生略带催促的语调冻得伊艺宁禁不住的抖了抖。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男生怎么又是他？伊艺宁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八点二十分了再过十分钟就上课了，赶紧小跑着进了教室。“呦，艺宁来了！小雅赶紧把前排的位置让出来，不要得罪了寰宇国际未来的少奶奶！” 紧接着周围响起一连串的嘲笑，伊艺宁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所以她头都没抬自顾的走向教室的后排座位坐了下来。可是对方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反而咄咄逼人的追了过来“怎么不说话？怕人家笑话？你不是整天做着嫁入豪门的梦吗？”女生见伊艺宁依然沉默不语的样子恼凶成怒，一把夺过伊艺宁手里的书“伊艺宁，装什么圣母白莲花？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爸妈没教你当别人跟你说话时，要正视别人的双眼吗？” 话语刚落，一直默不作声的女生突然抬起了头，伊艺宁将自己额前的发丝撸到脑后，看着面前的女生露出了不屑的笑 “顾筱，脸不痛了是吗？” 她开口没有一丝感情的口吻带着淡淡的表情，竟让人看不出喜怒。叫顾筱的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右边的脸颊，有些后怕却又不想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失了面子，便恼凶成怒道：“伊艺宁，昨天是不是没教训够你？还这么猖狂？”话吻未落手中的书直直的甩到了女生的脸上，“啪”的一声响彻在教室的上空，空气就像是冻结了一样，伊艺宁觉得世界仿佛安静了一万年，冰冷的空气从窗外涌进来全部铺在自己刚刚被甩过的面颊上，火辣辣的又带着刺骨的寒冷。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么冲出去吧，不管不顾的逃开吧逃开这个城市，选择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也可以很好地活下去，可是她不甘心。也许顾筱说得对，她还在做梦，梦中的她不是想成为寰宇国际的少奶奶，只是想再见见那个说要带她去看樱花的少年... ....

　　“别吵了，上课了。”清冷的语调从侧方传来，将伊艺宁从回忆中拉回现实，顾筱抬头看向了声源处”关你... ..."话未说出口，却看见老师拿着教科书从门口走进来，咬了咬嘴唇只能作罢。伊艺宁并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昨天那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男生。她看着顾筱不甘的背影，握了握拳低下身捡起那本重重甩过自己的书。莫宇生一直看着她和那个女生的对话，虽然他没有开口问过事情的始末而伊艺宁也只字不提，但是他隐约猜得到这个女孩的百般隐忍，一定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隐晦。
　　窗外属于早晨的藏青色已经逐渐被金色的阳光代替，伊艺宁看着窗外的日光，偶尔有一两只小鸟从窗外飞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少年淡漠的脸。
　　苏锦南这些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铃... ...”
　　一节课很快过去，伊艺宁收拾书本的时候莫宇生拎着书包突然坐在她面前的课桌上“一起去吃饭吧？”伊艺宁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倒是难得好声好气的回了一句“你去吧，我还要去兼职。” 然后背着她的黑色书包快速消失在教室里。留下莫宇生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他低头看见课桌上留下一张白纸，空荡荡的A4纸上只有苏锦南这三个字埋没在阴影里。
　　伊艺宁兼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冬天天气本来黑的就早，抬手看了看时间不过才六点刚过外面已经一点阳光不见了。出了地铁站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伊艺宁从头到尾吹得透心凉，赶紧拿出包里的帽子戴上，伊艺宁快步往家里走去，还好从这边走到家里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傍晚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行人车辆密集，伊艺宁来到十字路口时正准备直行刚好遇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右转，身体来不及反应，直到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在耳边她才堪堪回过神来，看着距离自己连五公分都不到的轿车，伊艺宁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连掌心都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暖黄色的车灯直直的打在她受惊的小脸上，坐在车上的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询问了司机大概的情况并让他处理好，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手里的文件。伊艺宁被车灯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等到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灯光以后，就看见车上的人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她知道对方的意图，想了想自己也没受伤慌忙的冲对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未受伤，然后迈着还有些发抖的双腿惊魂未定的离开了。穿着黑色西服的司机看着女生一脸苍白的离开，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但是想着自己已经及时的刹住车，对方应该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什么大碍，何况车上这位还要赶着时间，索性对着女生歉意的点了点头后，便开车离开了。后座的男人却在此时转动了几下脖子，可能是看文件太累了，他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轿车缓缓启动，他看见窗外是一个女生好似受惊的背影正往马路的另一边走，长长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瘦肖的背影逐渐和几年前那个背影重叠... ...呵！怎么可能，她不会回来了吧。
　　男人揉了揉眉心，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忙完这几天是该休息休息了。
　　伊艺宁收拾好躺在床上，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周围安静地连外面风嗖嗖刮过的声音都特别明显。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的已经二十分钟了，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外面的路灯透过窗帘的缝隙投进来一丝丝光亮。可尽管这样她还是失眠了，像往常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一样，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拉开床头书桌下面的抽屉，拿出了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男生淡漠的样子，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嘴角微微下垂着有一丝不耐烦好像是被逼无奈一样。伊艺宁看着照片，突然想起了以前和苏锦南上初中时的样子，那时候的她虽然也不爱说话但却算得上开朗，也有着明媚的笑脸，欢快的脚步，整天追在苏锦南身后就像一个小跟班... ...那会儿，爸妈都还在。她还会为了午饭没有辣子鸡和妈妈闹别扭，堵上大半天的气... ...想着想着伊艺宁不由得轻笑出声，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一样浑身都放松了下来，不用考虑学费也不用为生活费发愁，她甚至看见了苏锦南的脸还是那么的冷漠，一丝表情都没有。那时候应该是她这些年来最开心幸福的时光了。
　　可是身体的寒冷却硬生生的把她拉回了现实，她看着周围黑漆漆的房间，原本属于爸爸妈妈生活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的，只有冰冷生硬的物件孤零零的摆在那。好不容易放松的身体再度紧绷，原本缓和的神色也逐渐被冷漠取代。窗外风还在嗖嗖的刮个没完，偶尔有一丝风从窗缝挤进来吹的窗帘哗哗作响。伊艺宁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她颤抖的摸索着周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透出的光让她有瞬间的刺痛，可她毫不停顿的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那熟悉的一串号码，点开 看着屏幕上拨打这两个字眼，想按下得手又犹豫的放下，她把自己蜷缩在一起，紧紧地靠在床框上。拿着手机的手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了，她甚至能感受到热量在自己的体内一点一滴的流失... ...终于，直到双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时，大脑仿佛才逐渐清醒，她再次拿起手机按下了拨打键。手机在耳边嘟...嘟...作响每一声都格外清晰，可是伊艺宁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能听到心脏在体内疯狂的跳动好像下一刻就会冲出，身体耳边全是嗡嗡嗡的轰鸣，她觉得手里的手机此时重的就像一座大山，颤颤巍巍的手根本拖不起它，所以她只能试着换个姿势举起另一只手用双手拿着... ...
　　“喂”
　　突然电话那端想起了男声，伊艺宁觉得世界一下变得清晰起来，外面风依旧嗖嗖的在刮着好像永远不会停，她猛然的抬起头看着周围黑漆漆的环境，而唯一陪着她的仿佛只有自己那跳动的随时会破体而出的心脏。
　　“你好”
　　电话里的男声在等待了一会以后再度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不耐只是也没有丝毫感情，伊艺宁咽了一下口水，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她只是觉得心脏的位置有种窒息的闷痛感，眼睛也开始刺痛。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她需要氧气，于是她张开嘴想要大口大口的喘息可是因为眼睛实在太痛了，心脏也太难受了。她刚张开嘴就觉得有液体大把大把的从眼睛里流出，她腾出一只手去擦，可是擦不掉。眼泪像坏了的水龙头，不停地往外冒但是同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不那么痛了，于是她想试着讲话。只是她刚想开口，电话那端却传来一阵忙音。她慌忙的看着屏幕但是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伊艺宁呆呆的盯着手机，黑暗里只有手机发出的微弱光芒笼罩着她... ...
　　窗外风依旧没有停，反而越刮越大。伊艺宁看着地板上那张微微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依然眉眼淡漠... ...
　　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