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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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枝很郁闷。
非常地郁闷。
这样的事实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的声音竟然是细细软软的女娃娃的声音！
她的磁性低沉呢？她的勾魂撩人呢？她吼能震三军，柔能诉衷肠的迷人的男性嗓音呢？！
这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金刀大把儿也就算了！声音像女孩也就算了！为什么她变成了姑娘啊！这是凭什么！
北枝在开始学说话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地、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逻辑问题：她，不是没有金刀大把儿变成嘤嘤怪的“他”；她，已经成为了本来就没有把儿自己还学会了嘤嘤嘤的“她”……
并且，天，北枝觉得自己奶声奶气的实在是……能把自己奶化了。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错乱迷蒙的感觉！！！
像豪迈的西北风沙里长出了一朵撑着油纸伞的丁香花，江南的闺阁小姐转过身来却是大鼻头绿豆眼和满脸麻，九尺长的肌肉大汉嘤嘤嘤哭着叫妈，身段婉约的柔美女子抱着脑袋尖叫说：“我不信！我不信！去你娘的吧！”
北枝颓废的摊开自己躺在小被子里，觉得人生这种奇妙的东西果然是……处处有精彩。
精彩得让人咬牙切齿无可奈何黯然神伤心落泪并且抱紧了自己的小枕头。
这欠操的人生。
在北枝即将成为哲思大儒之前，她迎来了自己的周岁生日，京城里早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却在她生日这天恰恰雪霁，露出冬阳柔软的金边。
十二月初二，一个属于梅寒北枝的日子。
王府规格不算华丽，皇帝赐的四进四出的家宅。老王爷偏爱红梅，后园里从北境移过来几株，不用怎么栽培自然地生出一段傲骨，丝毫不被京城的繁华所扰，尤今开得更盛。
瘦枝清影绝，红染白玉尘。衅霜寒更傲，烈烈真君子。
园中积雪早早扫净，露出鹅卵石洒就的寻花小道，六角亭飞檐苍劲，石桌石凳、暖炉糕果一应俱全。
定昭王府少有宴客的时候，王妃递了请帖，官家的夫人们带着半大姑娘们欣然而往，也有几个抱着年纪尚幼的小公子的。
楚山青当然也受邀在列，但他们家祖传的喜静不喜闹，对这些宴客场面能躲就躲，和北望相约晚上再见面，由是此时到来的宾客里没有他。
沈夫人牵着女儿姗姗来迟，王妃带着北望亲自相迎，礼节面子给得十足。
闹哄哄如沸油沃雪，谢冉身披红斗篷，里面一件穿花玉梅小素袄，底下是缀丝裙，踏一双鹿皮小靴，是真正端庄娴雅的淑女。王妃看了一赞，她也大大方方地谢了，才六岁就出落得这么玲珑，十分的聪敏要归她七分。
北望这个皮猴儿哪里见过这些姐姐妹妹的，更没有见过这么可人的小姑娘。知道自己就是把这位漂亮妹妹给损了，心里更羞了。
北枝被抱在旁边，再见谢冉心情复杂。
上一世的谢冉就是名动京城的名媛才女，不知为何，这位谢家小姐和她哥哥之间也有着些朦胧的纠葛，两家人甚至交换了庚帖，只等北望凯旋归来双喜临门，却不想这一等就枯等了一世。
媒人踏破了谢家的门槛，任他公子王孙，这位谢家小姐俱是不嫁，气急败坏的媒婆骂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谢冉二话不说提笔写了一篇《独居赋》，世人皆为之惊。
北枝最记得其中一句——
“相逢不再独归去，太迟迟；明日黄花蝶应愁，非我愁。”
和他再不能相见，我孤独走向死亡，时间太慢，度日如年；花朵盛开后就要枯萎了，那是蝴蝶们要愁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篇辞赋成为女子贞洁高绝之作广受传颂。
谢冉留下名作后，却真的寡居隐世，不知所踪。
北枝曾派人去寻，亲兵带回来的信上只有一句话：“一罥轻烟隐青山，云归何处不必寻。”
从此再无消息。
北望一揖到地，跟着王妃把人迎进府里，左看看玉雪可爱的谢冉，右看看自家的黑皮老妹儿，心里是深深的对于谢小公子的嫉妒。
他和谢蘅同样是当哥哥的，怎么差距有点大啊？
北枝从没见过王妃举办这样的宴席，觉得很是新奇，但看过了几圈之后，觉得都不过是些夫人间的闲谈家常，无趣得要命，便打起瞌睡来。
午膳过后一众夫人去园中赏梅看雪，院子里挂了好些孩子们喜欢的新奇的小玩意儿，衍生金做成的小机关精巧别致，变换之间惹得一众小孩侧目。
王妃和官家夫人们坐在一起，神色温婉动人，北枝被她抱在怀里，这才在言谈间知道自家蠢哥哥做了什么坏事！
竟然污蔑人家六岁小姑娘走路平地摔半夜还尿床？
小孩儿就这一点不好，有什么情绪都往眼泪里走，北枝被他气得眼眶都发酸，心说哥哥啊哥哥，我看你得罪了小舅子一家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北望站在一众夫人之间接受他母亲的教育，王妃说着说着又气得要打他，北望噗通地就跪了。夫人们听了始终，都劝柳氏不要生气。
沈夫人适时也劝，说早已打过了。
王妃：“上一回是叫你给夫人赔礼道歉，可你还欠谢家小姐一个道歉，今天若是没叫你这冉妹妹满意，你就卷铺盖给我滚出王府去吧！”
北望泪眼朦胧地给谢冉道歉：“妹妹，这事是我做得太浑了，我向你道歉。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提起这无缘无故的委屈事，谢冉也是眼睛通红的，抿着小嘴不出声。
北望又说：“我给妹妹准备了个赔礼，还请妹妹收下。”
北枝伸长了脖子看戏，看见北望掏出了一个千钧腕扣，她一个白眼险些没翻上天，心里急得要命：有哪家姑娘会喜欢这样冷冰冰的铁疙瘩的？！她哥有个塞满了火珠的榆木脑袋吧？上辈子怎么追到人家的？用千钧腕扣吗？
眼前这东西黝黑黝黑的，也不好看，还泛着让人心惊的寒光。谢冉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北望：“这是一个千钧腕扣。”
众人吃惊：“千钧甲？”
北望点点头：“你看。”
说着他撸起袖子给谢冉看自己手上的腕扣，千钧甲泛着冷光，北望手上这个比送给谢冉的要大了一圈。
他伸手往掌根一按，衍生金生长而出成为手甲，细细密密的鳞齿柔软地覆盖上手掌和手指，将他的手全部包裹住，而后千钧甲在细密的机关声中快速地变得层叠、坚实。
而这一切几乎在瞬息发生，看得谢冉掩唇惊叹。
紧接着北望带着她往庭外走，家仆早已做好准备，王妃看到靶车都被推上来了心觉不好刚要出言制止，练习用的飞靶已迅疾从机器中弹向高空。
北望抬手瞄准，手甲中的火珠聚力，从他指尖迸射而出，“哧——”一声巨响带着尾烟直追飞靶，将它在半空中炸成一蓬淡黄色的齑粉！
北望扭头兴奋地看着这位漂亮妹妹，美滋滋地问：“这个好玩吧？”
可怜谢冉小姑娘差点被那声巨响吓哭了！
一众夫人也都被他吓坏了，沈夫人更是腿软！
园里的小孩们哇天哇地地哇哇大哭，一时间慌乱无比。
北枝叹了口气，把脸埋在王妃怀里没眼再看。王妃亦是抚揉着额角……有这么个儿子她好头疼。
谢冉勉力维持着自己的礼教，嘴唇都有些发颤，眼前这个是怪哥哥吧？这是赔礼还是要她的命？
北望看着冉妹妹眼睛里汪着的眼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来：“你……你没事吧？”
谢冉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北望手足无措：“我……我没欺负你呀妹妹！”
沈夫人脸色沉得滴水，王妃面上也不好看。
谢冉忍着哭，鼻子尖儿都憋红了：“你、你送我的那个不会也这么可怕吧？”
“可怕？一点也不可怕啊？”北望看着谢冉又要哭，连连摆手，把手甲收起来，“不不不，不一样！一点也不一样！”
北望拿着送人的那个要往谢冉手上戴，红着脸手足无措，自己也要急哭了：“你别哭了吧，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罪！这个我给你带上好不好？真的一点也不可怕！”
王妃怒道：“北望！你今天就给滚出家门睡大街去吧！”
北望急得很，对谢冉慌张解释：“真的不一样！”
沈氏唰一下起身，王妃心道完了，这算是要恶交了。
谢冉看看王妃又看看她娘，对着北望视死如归地哭着说：“世子给我戴上吧……我……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王妃看向谢冉的眼睛一亮，觉得这小姑娘是真的聪慧过人，知书达礼。
谢冉暗自给自己打气：为了她爹，为了她娘，为了她哥哥！眼前的世子可就是以后权势滔天的定昭王啊，虽然他没礼貌，爱欺负人，玩的东西还这么厉害，可要是得罪了他，那自己家以后可不就完了？
看着谢冉挽袖露出的一截皓白的手腕，北望突然脸红，小声道：“冒犯了。”
轻轻扩开千钧腕扣的松紧，小心翼翼地戴在谢冉的手腕上，千钧甲片之间的衍生金富有弹性，和谢冉的手腕完全契合，内里还垫了一圈狐狸绒，不会有丝毫地不适。
北望：“还合适不？”
谢冉因着他刚刚的一句礼貌莫名心安了许多：“还行，这个东西太危险了，你不要站在我对面，它正对着你……”
北望嘻嘻笑：“没事儿，对着我你也用不来啊！”
谢冉：“……”
北望往她掌根一按，细密的鳞齿再度出现，柔软地迅速爬过她的手掌，谢冉吓得一缩。
北望连连安抚：“别怕别怕。”
紧接着千钧甲包覆衍生金，谢冉小手被黝黑发亮的手甲层裹起来。
奇怪的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行动不便，手指还像原来一样灵活，手上只是稍微有一点重，但也还能忍受。
北望指着她手背上一处小小的凸起：“喏，按这里。”
谢冉小声问：“按了会怎么样？”
北望：“你按吧，反正不会有事，我保证！”
说着还朝王妃和沈氏龇牙咧嘴地笑了笑。
这时候园里其他的孩子们也大多被自家母亲哄好了，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北望和谢冉，要看看这定昭王府的小世子如何作妖。
沈氏心里为女儿担忧，眼上也要落泪，忍不住道：“这……真的不会有事吗？”
王妃倒是镇定了许多：“夫人放心，每一样千钧甲做出来都是要经过层层审核的，安全肯定没有问题。”
北枝好奇地看过去：她哥到底在搞什么鬼？
谢冉闭着眼睛按动了手背的机关，轻轻小小几声“哧哧”，谢冉小声惊呼。
五彩的小烟花从她五个手指尖跳出来，短短寸余，还会随着她手指的动作而动作，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紧接着手背上机关声再“咔”地一动，叮叮当当响起曲子声来，谢冉指尖的小烟花随着节拍跳动，十分逗趣可爱。
谢冉看得惊奇，眼泪也忘了擦。
北望笑嘻嘻地：“我就说了不可怕吧？喏，手帕给你，你脸上都是眼泪，哭多了可不好看了，别哭啦！”
众人：“……”
所以他之前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千钧腕扣做演示？
北枝：“……”
她哥哥看起来很有天赋的样子，不愁娶不到媳妇？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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