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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速之客扰人心 ...

  •   “妈?外面下雪了?”潘妍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你怎么住这么高?上楼累死个人。”她的妈妈脱下外套,拍打着衣上的雪花,抱怨着。

      潘妍对眼前的事情产生了巨大的疑惑。虽然生活在相邻的城市,但是母女两个上次相见,还是在三年前外婆的葬礼上,不知这次又是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来了,你来这之前应该给我打个电话的,万一我不在家可怎么办?”

      “你对象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你考上公务员了,我就想着过来瞧瞧你。”张文秀在屋里走了一圈,满脸厌恶:“你这屋子小的呀,都没处下脚。我记得你对象家里条件挺好的,怎么没住他那?”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潘妍在心中暗骂钟启行。

      “我毕业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又没结婚,住别人家算什么事?再说我俩已经分手了。”

      “好好的怎么就分手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和潘玉国一个废物德行。”

      张文秀显然气得不轻,不问事情前因后果,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数落起来。

      “你这腿是怎么了?”进屋五分钟后,她终于发现了潘妍的异常。

      “下楼梯时没扶稳,把脚给扭了。”潘妍再次确定,这三年她不去见张女士是件极为明智的事情。

      “你瞅瞅你还能干点什么!吃饭没呢?”

      “啊,我点了外卖,还没到。”潘妍听到突如其来的问候不禁有点受宠若惊。

      张文秀从厨房中走出来,手中拎着空荡荡的米袋子质问:“就知道败家,不会自己做吗?你平时不开火吗?”

      潘妍回忆了一下:早餐在路边摊吃,午餐由公司提供,晚餐多半是在星大食堂解决。她自己的确不怎么在家做饭,房东留下的电饭锅和电磁炉基本上就是摆设。

      “怎么还不说话了?得了,还是我给你做吧。”看着默不作声的潘妍,张文秀白了她一眼。
      潘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苦求了二十多年的母爱在这个时候降临到了她的头上?眼前这位张女士该不会是哪位天使大姐假扮的吧?

      “给我拿200块钱,我去买点菜。”

      哦,这样才对,潘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稳落回原处。她乖乖取出钱来,虽然钱包变瘦了,但是心中却踏实了许多。

      与张女士同宿一张一米五的床铺并不是什么温馨的事情。一整夜,潘妍都在竭力躲避肢体的袭击,但是十分不幸,受伤的左脚踝处还是遭受到数次碰撞。再加上前一天白天她睡了五、六个小时,失眠的潘妍直到黎明时分才堪堪入睡。

      迷乱中她做了许多怪诞的噩梦,层层嵌套,似乎永远无法从梦中逃离。正当她自暴自弃,决定与怪梦相拥到世界尽头之时,熟悉的电话铃声将她捞回到现实当中。

      潘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正在收拾饭桌的张文秀,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电话铃声已经停止,她看了看,然后给凌汀回拨过去。

      “你居然敢在小松的眼皮底下逃跑,真是勇气可嘉。”凌汀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从电话中传来。

      “我受的伤根本不严重,小松她小题大做而已。”潘妍拉开手边的窗帘,雪后初霁,明媚的阳光给人带来一种温暖的假象。

      “小松快被气疯了,她委托我来检查一下你的状况。眼下她有台手术,晚些时候应该会亲自过来抓你回去。现在刚好到中午,我下班后给你带一份午饭过来。”

      “你不用帮我带午饭,有人给我做。”潘妍略一迟疑:“我妈过来了。”

      “什么?你妈妈过来了?那我马上就来。”凌汀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

      张文秀端来一碗青菜面递给她:“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呢?”

      “我高中同学凌汀,就是她爷爷和我姥姥家是邻居的那个,她一会要来看我。”

      面条煮得有些久了,吃起来软趴趴的,好在油盐味道还不错。潘妍喝下一大口热汤,心情好了一些。

      “她在哪上班?”

      虽然不了解张文秀关注别人的目的,潘妍还是如实回答:“大学图书馆。”

      “那她挣得不会太多,不过应该挺清闲。你是不是还有几个同学在这,工作都还挺好的吧?”

      潘妍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诡异,她愈发谨慎起来:“是都还不错,她们和我的关系也都挺好的。”

      “关系再好也是外人,”张文秀不屑地坐在床边:“你看看你都瘫在床上了,也没人照顾你,还得我在这伺候着。”

      潘妍的午饭算是没法下咽了,她放下碗筷要反驳,不料张女士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如今你也算是公家的人了,好好向上使劲,然后把你小弟也安排过来。正好我看不惯他那对象,来这找个好的,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潘妍看着口沫横飞的张文秀,心中百感交集,可笑可气又可悲。“一家人”这三个字赤裸裸地闪着嘲讽的光芒,一刀一刀将她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漓。

      她咽下一腔愤懑,平静开口:“我还没入职,不清楚单位是什么性质。而且我也就是一个基层的小公务员,估计没有什么权力和能力去办那么多事。”

      “哟,这还没进衙门口呢,就已经开始和自己的亲妈摆官老爷的谱。行,就你这样的白眼狼,估计什么都指望不上你,就当我肚子里爬出去一个畜生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听到合她心意的答复,张文秀立刻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潘妍强忍着怒火,将“只有畜生才能生出畜生”这句话吞回腹中。她早就料到,这三年来的首次见面绝不会像昨晚那样平和。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大概是凌汀到了。

      张文秀拍拍衣襟,收起骂骂咧咧的那套嘴脸,既热情又淳朴的样子令潘妍阵阵反胃。

      “来了来了,稍等一会啊。”张文秀打开门,却愣在门口:“你找谁呀?”

      “不应该是小潘住在这吗?您是哪位呀?”

      潘妍听出来这是房东阿姨的声音,坐在床上招呼着:“刘姨,我在家呢,快进来。我扭到了脚,不方便下床,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妈妈。”

      “噢,我说呢,看着你俩长得还怪像的。”

      刘阿姨走到床前,看着潘妍的脚踝,皱起眉来:“啊呀,这是怎么搞的,肿了那么一大片。”

      “没什么事,养几天就会好的。刘姨你快坐下,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潘妍见刘阿姨在这个时候出现,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刘阿姨却好似很为难,迟迟不肯坐下。她尝试了几次,终于艰难开口:“哎,你说你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受了伤呢?”

      潘妍更加不明所以:“刘姨你为什么这么说?”

      “小潘呀,刘姨把这房子租给你一直挺省心的,你把房子保持得也不错。可现在有这么个事,我儿子在杭州找了个对象,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了,就想着买套房子。可是杭州那地方房价太高,付首付也难,我和你叔一商量,想把这个房子卖掉。”

      潘妍的大脑恢复运转:“哦,那的确要及早出手,我这就上网找房子,刘姨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房子卖出去呀?”

      刘阿姨苦恼地看着她,潘妍心叫不妙。

      果然,刘阿姨迟疑着开口:“你看十天时间够不够?按理说你租到今年年末,还有一个月零十天,我现在属于违约。但是儿子那边实在急着用钱,你现在脚又受了伤,我真是两头都为难呀。”

      潘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文秀便跳着脚气愤地开口:“你这房东太不仁义了,十天时间够干吗的啊?你还不如直接把我们赶到大马路上去呢。”

      “妹子你别生气,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我肯定会给你们补偿的。”

      刘阿姨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凌汀的声音:“呜呜呜,妍妍,刚刚吓死我了。”

      刘阿姨进门后并未关门,房门一直虚掩着。凌汀便长驱直入地冲到潘妍床边,脸色苍白,吓得潘妍忙抓着她仔细检查。

      “你怎么了?小汀子?别害怕,有什么事告诉我。”潘妍从未见过凌汀如此惊恐,一时间只能手足无措地抓着她。

      “我刚刚回家时发现窗户上有个倒吊着的人影,还在对着我笑。你不知道那场景有多恐怖,我都没敢留在家里,直接就来找你了。”凌汀声泪俱下地描述着。

      “可是你家不是住在五楼吗?”潘妍觉得好生奇怪:“他是怎么爬上去的?而且你家那栋楼有十一层,他吊着下来也太有风险了吧,你报警了没?”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个人,而且没凭没据,警察怎么会受理?”凌汀用前所未有的柔弱姿态缩在床头:“总之我现在一个人不敢回家。”

      “你不是有条狗吗?”

      凌汀瞬间投来哀怨的目光。

      想想那条小狗的体型,潘妍立刻反省自己,同时产生新的疑问:“会不会是你恐怖片看多了,产生了错觉?”

      “我从来不看恐怖片。”凌汀幽幽答道,神情堪比恐怖片女主。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要我怎么办?”

      认识凌汀近十年,潘妍从未见她如此撒娇示弱过,只得举手投降。

      “要不然你去我家陪我住上一段时间?我需要人保护我。”凌汀忽然放出大招,眼睛无辜地眨呀眨,潘妍觉得她们两个好像是史莱克和穿靴子的猫。

      “阿姨您觉得呢?你不会不放心吧?”

      虽然有两位阿姨在场,可是凌汀的眼神准确定位在张文秀身上。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呀?你就是凌汀吧,我小时候还和你姑姑玩过呢。让潘妍和你去吧,她胆大,不怕这些。”张文秀想都没想,迅速地将潘妍转让出去。

      “太好了。”刘阿姨在一旁高兴得合不拢嘴:“小潘,这样你就不用急着找房子了,多好。”

      于是,皆大欢喜,刘阿姨欣然离去,张文秀飞快地收拾好行李,前往火车站回自己的家。顷刻之间,屋里就剩下潘妍和凌汀两个人。

      “小汀子,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这么魔幻呢?”潘妍越想越奇怪。

      凌汀正在洗碗,她甩甩手上的水珠:“当然是真的,我当时害怕极了,嘤嘤嘤。”

      看到凌汀用平时的面瘫神情说出“嘤嘤嘤”这三个字之时,潘妍终于找回了自己相识多年的老友。

      她本想问凌汀,为什么要说谎,演了这么一出。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凌汀的用意,她心头一暖。

      “原来我们小汀子是个演技派,以后不能再把你当成偶像派高冷少女了。”

      “算了吧,我演得那么浮夸,实在对不起你这般称赞,只不过是演到观众们的心坎里去了。”凌汀轻轻摸摸嘴角,“折腾了几分钟,又多长出来几条皱纹。”

      潘妍不禁苦笑起来:“你在门口听到多少?”反正她的事情几乎都没瞒着凌汀她们几个,也不多这一件。

      “不多不少,该听的都听到了。”凌汀拖出行李箱,帮潘妍收拾衣物,“我还看到你的房东拿出三千元钱。”然后她便收口,没再继续说下去。

      潘妍无奈地笑笑:“那是我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房租,刘姨说她违约了,就把这两个月的钱退还给我。算了,被她拿去就拿去吧,就当我是在尽孝好了。”

      “嗯,你要是生活在元代以前,那二十四孝就能变成二十五孝。”凌汀不以为然地拍拍行李箱,“收拾好了,我先回去上班,晚些时候过来接你。”

      凌汀口中的晚些时候是下午五点,随她而来的还有几位意料之中的帮手。

      “哼哼,你可真是厉害了啊,腿伤了胆子却肥了是不是?你怎么就没有一点伤残人士的自觉呢?”林如松咬牙切齿地怪笑着逼近。

      潘妍目前的状态不良于行,她坐在床上避无可避,只得小心赔笑,同时对通风报信的凌汀投去谴责的目光。

      凌汀连个表情都懒得施舍给她:“你瞪我也没有用,我背不动你。你的行李虽然不多,也不是一两个人能搬得动的。”

      “亲爱的,你把这最后两个行李箱搬下去就可以啦。我们慢慢下楼,你坐在车里等我们一会。”姚斯芙柔声说道。

      高级知识分子白晓川被自家媳妇当做苦力,使唤得团团转,跑上跑下任劳任怨。

      潘妍见到这番景象不禁心生悔意。早知如此兴师动众,当时就该请个搬家公司来才对,真是作孽哟。她看着在屋里打扫的三个好友,心中突然想起一事。

      “小汀子,我先和你说清楚,我不能白住在你家,我得付你房租。”

      凌汀皱了皱眉,然后瞬间切换成柔弱模式,轻声道:“不是说好了是去保护我的吗,房租就当做保护费抵消好了。”

      “别演了你,这都是咱们自己人,而且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使两次是没有用的。”潘妍无比坚定。

      凌汀恢复成一脸平静:“你折腾个什么劲啊?我又不缺你的房租钱。”

      “不,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去你家住。十天时间也许找不到什么太合心意的房子,但是随便找一处绝对找得到。”

      林如松在一旁奇道:“你俩这是演得哪一出戏?强取豪夺?坚贞不屈?”

      姚斯芙叹了一口气,然而她什么也没说。

      拜托请给我留下一点尊严。

      潘妍计算着银行卡里的余额,虽然有点少,但她还是毫不退让地看着凌汀。

      也许是读懂了她的心声,凌汀摇摇头:“真是败给你了。”

      她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那你以后往这个账号上存钱,房租是多少我回头考虑一下再告诉你。”

      潘妍心头大石落下,紧绷着的情绪松弛下来。

      “现在可以移驾了吧,老佛爷?”凌汀伸出手臂,作大内总管状。

      “哈哈,小汀子,小林子,扶哀家出宫。”

      潘妍乐极生悲,双脚踩到地板上,伤处一痛,不由自主地歪倒在林如松身上。

      身材娇小的林如松不堪重负,强行支撑起身体:“你俩今天是怎么了?演戏演上瘾了是不是?”

      姚斯芙和凌汀忙接手过来,一左一右,如哼哈二将一般,扶着潘妍向外走去。

      演戏上瘾……潘妍回味着林如松的话,心中有些难过,自己的人生可要比戏剧精彩多了,可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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