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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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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的合约始终很暧昧地进行着。要说没戏呢,孟经理总是态度和蔼可亲,说还在讨论还在讨论;要说有戏呢,叶静初走了一个多月,到现在还是没有进展。早上一上班,齐宁招呼无香:“老板宠召!”
所谓老板,其实是他们二部的部门经理,叫裴建军——八月一号出生,带着鲜明的那个年代的人的印记。裴建军40多岁,胖胖的,矮矮的,整天懒懒散散,身上没有半点和“军”字能够联想到一块儿的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脾气好,永远乐呵呵的。听说他以前是很厉害的销售,这一点无香真没看出来。不过在他手下工作,气氛轻松愉快,是无香所享受的。
裴建军自从转了管理就彻底抛弃了艰苦朴素的作风,办公家具全部换过,还把家里的音响、地毯什么的都弄到办公室,柜子里的文件全部换成名酒雪茄。不管谁一进门,都能看见裴老板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音乐,一边还用小胖手打着节拍……虽然这样,奇怪的是二部的业绩总是全公司第一,人事关系也是最团结的。因此老总对他的堕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面当然也有裴老板每个周末陪老总打球的功劳。因此无香他们也戏称他为“陪老板”。
裴建军正在煮咖啡。最近因为老总迷上了喝咖啡,所以他也不得不恶补这方面的知识,从理论到操作全面武装到牙齿。打开门,浓郁淳厚的咖啡香丝丝缕缕地钻进无香的鼻孔,沿着鼻梁蔓延到大脑深处,然后发散到四肢百骸。无香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裴建军笑着招呼:“你喜欢喝咖啡?来来来,等下尝尝这个,一部的老陈帮我弄来的正宗蓝山咖啡!”
“火太大!”无香走过去,“煮的时候咖啡会分成三层。小火焖一会儿。等上层泡沫变得像高尔夫球那么大,中层逐渐溶解沉淀,下层完全消失。这时.搅拌均匀就可以了。”
裴建军一脸佩服的样子:“你快尝尝这个咖啡怎么样?好的话我给老总送点去。”
无香端起咖啡浅浅尝了一口,沉吟片刻:“我也说不好。我在日本的时候帮教授整理资料,他特别喜欢蓝山咖啡,我跟着在他家喝过一些。这个的味道不太一样,但是也挺不错。可能是蓝山咖啡和其他咖啡混合的。”
裴建军愤愤地嘟哝了一声什么,转头又高兴起来:“对了,有你这么个高手在我身边,正好可以教我喝咖啡,免得我以后再上当。”
无香额头见汗:“我一个穷学生,没见识过什么好咖啡,知道的也是一麟半爪。”
“没关系,比我懂就是我老师!回头你有空了我们好好聊聊。”裴建军倒是从来没有架子。
“好的。那我先走了?”
“等等!”裴建军这才想起来主题,“星光的合同怎么样了?”
无香现在一听星光就头疼:“没有进展,不上不下。”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看叶静初来的那次,她还挺高兴的呀!”
“不知道。星光态度总是很暧昧。孟经理那里的工作我也尽力做了,但是他总说台湾方面还在讨论。”
“你要弄明白阻力到底是来自台湾方面还是北京方面。”
“孟经理?”无香摇头,“他肯定希望给我们啊!要是给了上海,他这个北京办事处就没有分量了!”
“未必。孟经理可能要调任上海。”
无香瞪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
“我在这行混了那么多年,还能没几个朋友?”裴建军看到爆炸消息在无香身上引起的反应,很是满意。“调动的事情还没有最后落实。估计也是因为这个,这个单子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那怎么办?”眼看几个月的努力要付诸东流,无香忍不住着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裴建军感慨了一句。“星光既做家用音响也做商用音响。家用是我们的强项,商用的话还要借助别人的平台,成本反而高。老孟既然敢收你的礼就说明我们不会什么也落不着。如果他真的要走,你可以把我们的意思透给他,一个单子分给两家做。”无香点头领命,心理却难受得很。她一直把孟经理当成师兄看,觉得情分不一样。没想到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可以被戏弄的傻子而已。
下午接到星光的电话,又让她去一趟补充一些材料。这一次再见孟经理,没有了以往的亲切,只觉得他的问候和关怀都透着虚假,无香的笑容因此也僵硬了起来,推说不舒服,匆匆告辞。
星光所在的写字楼在长安街边。无香觉得胸闷,便不立刻打车,而是慢慢沿着路边闲逛,无聊的看着车流和行人来来往往。走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边,突然看见卢坤的车子停在门前。无香转头看大门,门上写着“Bingo运动俱乐部”。又是bingo?无香有些好奇,探头向里面张望。门口的服务员见状走了过来:“小姐,请问您是会员还是找人?”
“哦,”无香措手不及,脱口而出,“我找卢坤。”说完又后悔,想着俱乐部里那么多人,服务员怎么会知道他。谁知服务员立刻换上殷勤的笑容:“卢先生在三楼击剑房。”说着带头往里走去。无香其实并不想打扰他,但是势成骑虎,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好在他是在玩儿——应该不是正事吧?算起来有半个月没看见他了,无香想,就偷偷看他一眼,看一眼就走。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的想念他。
俱乐部陈设豪华,厚重的蜜色地毯一直通到走廊尽头。服务员领她到了一扇门前,正要抬手敲门,无香赶紧阻止:“别叫他了,我不着急,等一会儿好了。”
“小姐要不去休息室喝点水?那里可以看书看电视。”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
服务员一点头,轻轻转身离去。
隔着厚重的门,里面金属碰撞的叮当声隐约传来,偶尔夹杂一两声轻斥。无香轻轻一推,门沉重而无声的打开一条细缝。房间不大,对面的窗户正对着长安街,看见下面熙熙攘攘的车流。两个白衣人斗得正酣,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两人都是白色衣服,戴着面罩,身材也相像,无香竟分不出哪一个是卢坤。看起来似乎是左侧的人占了上风,总是步步紧逼,但是右侧的人看准空档一下反击,却往往能够直接得分。无香不懂击剑,就看见他们一会儿分,一会儿合,眼花缭乱。几下轻斥,她认出了卢坤的声音,知道右侧的那个就是他。看得久了,不知不觉门缝被推得大了一些。左侧那人趁这一击得手,闪身退开面向门口看来。卢坤顺着他的目光转过来,看见无香,很是意外。他摘下面罩朝她走过来:“你怎么来了?”那样温暖的笑容,驱走了无香心中的忐忑。
右侧那人也摘下了面罩。他面孔狭长,深目高鼻,像是欧洲人的模样。不过头发眼珠都是黑的,又显示出亚裔的血统。卢坤回头招呼:“Hi, Thomas, 我的朋友曲无香。”他又向无香介绍:“这是Thomas,这里的老板。”
Thomas?无香想起卢坤曾经接到过他的电话,好像说过什么“我永远不会对你说不”,那么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了。无香立刻拿出最甜美的微笑伸出手去:“你好,幸会!”
Thomas面孔瘦削,更显得眼神凌厉。他盯着无香看了一会儿,象征性的碰了一下她伸出去的手,用很冷淡语气客套:“Nice to meet you!”他显然能够听懂汉语,却选择了用英文回答。然后他转头对卢坤道:“I think that’s enough for today. Would you join me for dinner?”虽然是问话,语气确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No, I am tired. I want to go home.”卢坤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压力。
“Fine. See you tomorrow.” Thomas对这个结果倒也不意外,冲无香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无香看了看Thomas的背影,有些疑惑的望着卢坤:“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们了。”
卢坤拍拍她的脸:“别介意,他这人就是有些傲慢,不是针对你。”
无香牵动嘴角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Thomas让她感觉不舒服。“你等我,我去冲个凉,一会儿送你回去。”卢坤温和的声音让她放松。她点头答应。
下班高峰的北京,整座城市如同沸腾了一样,充斥着各种喇叭、铃声和人潮的喧嚷,可是车厢里却异样的安静。两个人虽然只有咫尺的距离,空气却如同凝结了一般。只有轻微的发动机启动的低鸣,时不时打破沉滞僵硬的气氛。最后还是卢坤先开口说话:“怎么了?有心事?”
无香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直觉得他工作繁忙,所以经常音讯皆无。可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至少他还有闲情跟人练剑。等待他冲凉的十几分钟里,无香一个人坐在那里闲极无聊,大把的时间被拿来反复推敲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初见他的欣喜渐渐被怨怼所取代,等到卢坤出来时,无香的心情已经是天上地下,转了好几个朝代了。
卢坤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生气了?我还没见过你生气呢!”
无香即不愿意承认,也不想否认。
“你是不是一生气就不说话?”他笑,“这个习惯要是能够保持到更年期,那就是我莫大的福气了。”
笑容忍不住爬上她的脸。不是因为他的话有多幽默,而是因为他的未来里,有她。
“Thomas是我很重要的客户,不得不费心应酬。”他向她解释。
“嗯。”无香嗡嗡地回答,不置可否。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他了——不管他是什么理由,不管这个理由充分还是不充分,他在解释,就说明他心里有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过两天就走了。他走了我能休息几天。到时候带你去怀柔玩儿?”
“到时候再说吧。”无香懒懒的。卢坤被她噎了一句,并不介意,笑一笑专心开车。无香反而过意不去,找些话来说:“这个Bingo运动俱乐部,和Bingo KTV有关系吗?”
“你去过Bingo夜总会了?都是Thomas开的。”卢坤欲言又止,看了无香一眼,“那里好像出入的人挺杂的,你还是少去吧。”
“怎么了?是色情场所?”无香笑着做个鬼脸。
“娱乐场所哪儿有干净的?我倒不是说这个。总之少去就是了。”
“你是他们老板的朋友啊!有麻烦我就把你端出来!”
卢坤微微摇头:“我不是他的朋友。”欲言又止的。
“不喜欢他就别搭理他了,大不了不做他的生意。”
正好是红灯,车子停下来。卢坤转头盯着无香,温柔地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
手机响,一接通就听到朱萍的大嗓门儿:“无香你到哪儿了啊?手机怎么死活打不通?”
无香“啊”地一声,才想起来今天约了老同学吃烤串儿,自己居然忘记得一干二净!
“你啊什么啊?不会忘记了吧?”
“呃,我,”无香看了看专心开车的卢坤,“我还有点事情,去不了了,抱歉啊!”
“不会吧?你个死人!”朱萍咬牙切齿,“是你天天喊一片春心无处寄托,我们才抛弃老公出来陪你的!你不来,我要你好看!”她的声音那么大,在寂静的车厢中如同炸弹一样摧残着无香的耳膜。她心虚地将手机更紧的贴住耳朵——别漏出去啊,宁愿自己的耳朵被她的狮吼震聋,也不要让卢坤听到啊!
“我改天请你们赔罪啊!”她小声哀求。
“你是不是跟马三儿在一起啊!”朱萍突然福至心灵,“重色轻友啊!干脆带过来我们刚你把把关啊,别让人把你卖了。”
无香恨不能隔着电话掐住她的脖子:“有人找我,我晚点给你回过去啊!”她飞快的挂断了电话。
“一会儿还有事?”卢坤微微侧过脸,“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噢,没事!”你不就是天大的事儿么?无香在心里给他一个白眼。
“这样啊!”他笑的时候从眼角的肌肉一层一层漾开到嘴角,每个细胞都张开了似的,无香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可以笑得那么由衷。“无故爽约不太好啊,虽然是你的朋友。反正我们也要吃晚饭。”
无香正在饱餐秀色,脑子反应慢一拍,过了几分钟才理解卢坤的弦外之音。她吃惊地张着嘴:“你,你是说,你跟我一起去?”
“不方便么?那我去别的地方吃,你吃完了我去接你。”
“不是不是,那个地方,跟路边摊儿一样啊!”她打量着他蜜色的衬衣和雪白的毛线背心。
“那我把车停得远点儿,免得被他们杀猪!”
车子不得不停得很远,因为闹市区的小巷是不会有停车位的。卢坤让无香在沸点串吧门口下了车,自己绕了好远才找到停车位。走了十来分钟转回到餐厅门口,远远的却看见微凉的秋风中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还在那里等他。暮色暗沉,街灯刚刚亮起。人来人往中,无香望另一个方向探着脑袋寻觅,一边微微拉紧了身上的薄毛衣抵挡寒气。似乎很多年了,卢坤习惯于照顾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们,无微不至。而她们也将他的付出视为应当,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守在路边等他停了车一起进门——只有天真的小女孩才会这么做吧?
卢坤走到无香的身后敲一下她的脑袋。无香怒容满面地回过头来,看到是他,忍不住噗哧笑了。卢坤也笑:“以为遇到色狼了?”
“你怎么从这里过来?”
“没车位,绕了一个大圈儿。”
两人走进餐厅,却没看见朱萍他们。服务员过来:“是曲小姐么?这一桌。”将他们俩引到了一张杯盘狼藉的桌子前。卢坤莫名其妙的看着无香,无香拉开椅子坐下:“她们可能去厕所了吧!”心理默默补充,我刚给她们打电话了,说你一起来。
卢坤坐到她身边:“你给我造了什么舆论?”
“我说你天上仅有,地下无双,古往今来第一大帅哥,年少多金,目高于顶,只爱美女。”
“基本正确。”他很认真地点头,一边挽起袖子,吩咐服务员:“20个烤串儿,20个肉筋,20个板筋,10个腰子,10个鸡翅,一瓶大可乐。”
无香震惊地看着他:“你也经常吃——这些?”
我经常在学校泡小朋友,卢坤心里回答,脸上依旧很文雅地笑:“总见过猪跑的。”他站起来:“你们好!”
无香这才发现朱萍她们已经回到了桌子边,很震惊地看着他们俩,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无香瞪她们一眼:“坐啊!”果然都去补过妆了,花痴女人!
朱萍,余可心,张放和曲无香是当年宿舍楼的四枝名花——壁花。朱萍和曲无香同班,管理系。余可心学法律,张放学英语。除了曲无香有一个时有时无若有若无的男朋友成宇之外,其他三个都没有交男朋友。因此到了三四年级当你发现身边几乎所有人都not available了的时候,几个女孩子跨越不同系别的阻隔,通过拖拉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无香的理论,牌品如人品,能够一起打牌的,一定是能够交的朋友。她们几个虽然平常来往并不算特别紧密,但是同学间的亲密感却多年如一日,有请必到。
朱萍也吃惊于无香的新男友——她说过帅,但是男人帅很容易就有娘娘腔,朱萍一直喜欢比较man的男人,并不介意对方是否皮相好看。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五官完美,线条刀刻一般分明,不会让人有任何女性的联想。他微笑着,眼神却暗暗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样的男人,跟骗子肯定是不能挂钩了,可是,似乎不是无香这个段位能搞定的呢!朱萍也礼貌的微笑着坐下,和卢坤寒暄起来。
卢坤在女人面前是有魔力的,他很自然的和这些小女生们聊着新的电影,今年的服装潮流,乃至网络游戏……“你是曲水流觞?”张放惊叫起来——她今天已经惊叫了好几次了,从发现卢坤和她玩儿同一款游戏开始,“怎么可能?你才玩儿了半年?你没有24小时长在上面吧?”
无香翻了个白眼,从来不知道卢坤还有这么低级趣味的一面——网络游戏,那是生活中的loser打发时间的地方好不好?张放当然不是loser,她只是幼稚园没毕业。嗯,卢坤,应该也不是loser。难道真的有那么好玩?无香决定回去申请一个ID试试看,免得她和卢坤之间缺乏共同语言。
没多久,朱萍又开始兴奋上了,因为卢坤说可以把选秀节目的一个新星拉来一起唱歌。“我不要那么多啦,我只要能够近距离看看她就好了!”朱萍的眼睛里放射出心状图案,电力比看着她家陈绍明要强劲一万倍,能把接收者电一跟头。卢坤却显然久经考验:“小妹妹,很熟的,她出道前我们就认识,经常一起玩儿。下星期吧,等我送走了手上的一个客户。”朱萍兴奋得满脸通红,这会儿倒一点也不怀疑卢坤是个骗子了。
张放兴致上来干脆要了啤酒,几个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女孩子们都有些喝高了,话也多了起来,那一顿饭局吃得好不尽兴。在服务员们期待的目光中,这最后一桌客人终于结了帐,几个女人摇摇晃晃地跟着一个男人走出了大门。
“我送你们回家。”卢坤的眼神清亮,这点啤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好啊好啊,无香说你开宝马!”朱萍笑嘻嘻。
“你喝酒了,不许开车!”无香霸道地拒绝。
“我没事,这点酒!”卢坤笑笑。
“不行!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无香有些头晕,无力地靠在墙上。卢坤过去将她拉进怀里。
“帅哥,我也靠靠!”张放笑嘻嘻的过去,从另一侧环住卢坤的腰。
“要死啊,跟我抢!”无香打她一下,几个女孩子都唧唧咯咯地笑。
卢坤低头看看无香,眼神中有些许温柔:“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不要,我们打车回去。你也打车回去!”无香借着酒劲坚持着,“不安全,我不放心。”她仰着头看他,脸上是真诚的关怀和担忧。他居然心软了,“好的,打车,我送你们回家。”他招手,打了一辆车,又雇了个出租车司机开上他的宝马,将女孩子们依次送回家。最后一个到了无香家楼下,她已经睡着了,小婴儿一样在车里蜷成一团,身上盖着他的外套。他没有叫醒她,给了出租司机钱打发他走人,然后坐在车里默默地陪着无香,看着月升月落,天色渐明——我的夜晚到了,卢坤轻轻伸个懒腰,叫醒了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