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柚子和周粥》颓菜桑

17、第 17 章

　　周五很快就到了，顾琛提前到了地方，陆陆续续地有人把食材搬进厨房。

　　周粥这几天都在围堵顾琛，她心里装着那天顾琛骗她的事情，她想弄个明白，可是没有一次碰见顾琛的。

　　“大姚，前菜的虾你来处理。老崔负责这条大鱼，小刘和小王把那边的东西挪开。”

　　顾琛有条不紊的指挥着现场，每个人都热火朝天地站在自己的案前。手掌翻飞，各种食材被分解烹调，肉眼看不见的紧张气氛流动在这小小的房间里。

　　时间紧迫，又要制作那么多的菜，工序繁杂。其实他们心里都没底的，但看见顾琛气定神闲的样子又把跳出来的心给按了回去。

　　两口大锅里熬着汤，帮厨小王在切着黄瓜，顾琛拿着手里的刀把牛肉切成块。

　　“这个汤不行，太淡了！”她飞快把手臂上的勺子插回去，回到自己的领地。

　　“蒸箱里的虾到时候了，小王过去看着。”

　　食物的香气很快就弥漫开来，小刘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盘子，顾琛把菜装上去。七点一到服务员赶紧端着托盘出去，一个个精美的盘子装着顾琛她们精心准备的食物。

　　顾琛他们今天把东西准备完就可以离开，不需要等到宴会彻底结束。不过等他们这伙人忙完，宴会也是接近尾声了。

　　不管身份有多尊贵，家里多有钱在顾琛面前吃了她做的东西那么对于她来说都是食客而已。要不是老板执意要把她引荐出去，顾琛打死都不会踏出厨房的门半步。见完这些食客，顾琛脸都要笑僵了，她揉揉酸了的下巴给老板发了一条已经离职的信息。

　　小王是个学徒，十九岁，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顾琛看着他一脸渴望的样子，恍惚间看到了十九岁第一次跟着师傅的自己。换完衣服后就拉着他在人少的地方晃悠，顺便拿点吃的垫垫肚子，她今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

　　“唉唉，干嘛呢！”顾琛看他净吃些寿司，赶紧制止他。

　　“那边瞧见没，那边那个虾！那个贵！”顾琛嘴里塞着东西，一边吃一边告诉他哪里的东西贵。

　　“这种饭团和点心就不要在这种地方吃了，把兜撑开！快点！”顾琛捡了好几个不易碎的点心扔进他的衣服口袋里。

　　“这个切三盘，切多点，待会我们来拿。”顾琛对着站在火腿身后的人说。

　　吃饱喝足后，小王就随着师傅老崔离开了。

　　厨房的人都希望顾琛能够回来，刚才在厨房一直在对顾琛进行眼泪攻势。可顾琛吃了秤砣，铁了心谁也拿她没有办法。杨凯这叫办的什么事啊！

　　想回去吗？她不想。现在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想自由有自由，不用加班不用整天臭着一张脸。

　　在长凳上坐了一会儿，拿了个鲜红苹果打算给柚子带回去。现在给柚子吃苹果，不红它还不吃。看这个鲜红发亮的果子，柚子应该会喜欢。

　　“嘭”

　　紧接着就是杯盘落地的清脆响声，顾琛都快走到大门口了。但是耳朵有时候太灵敏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顾琛听到了周粥的声音。手一滑苹果掉在地上，快速奔跑过去。人们听见响声很快就围成一个圈，指指点点地说着话，顾琛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居然做出这种事，真恶心！”

　　“是啊，看上去挺正常的一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违背伦理道德，真是看不出来！”

　　“周老爷子就由着她做出这种事来？”

　　好不容易挤进包围圈，顾琛就看见周粥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头发散乱像个疯子，脸上都是泪水。身后全是狼藉，玻璃碎片碎了一地。上次那个她见过的叫许安琪的被一群人簇拥着。

　　他们细心地把许安琪头上的奶油和礼服上的脏东西清理掉，柔声地安慰着她。

　　“不怪周粥，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忍住就好了。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安琪，你就是心太软了。做什么都为别人着想，才被有些人欺负！”

　　“你快别这么说，这种事情发生了，也不怪周粥。只是……”

　　顾琛都快看不下去了，周粥一脸倔强，气得发抖。

　　“许安琪，你快住嘴吧！有我在你就别想进我周家大门。”

　　“周粥，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我对你哥是真心的，我们……”

　　人气极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周粥拿起酒杯就往许安琪身上砸过去。可惜没砸中，倒是引来一片尖叫声。

　　顾琛一言不发地拉着周粥的手，就这样走出了人群。她觉得周粥就应该站在光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指责。

　　走了很远之后，顾琛才放开她的手。周粥抱着顾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琛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放在周粥背上。

　　她说：“周粥，别哭。”

　　“你怎么才来？”

　　周粥说的既不是‘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也不是‘你为什么要拉着我离开？’顾琛理解不了这句话里所包含的希望与憧憬，但看见周粥的泪珠子像不要钱一样往外跳出来，她就心慌。

　　“我去给柚子拿了个苹果。”顾琛帮她把眼泪擦干，手足无措地伫立在周粥前面，她不懂怎么安慰人。

　　“你……别哭了。”顾琛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胡乱地在脸上擦一通。

　　“再来一张！”顾琛就这么一张一张从包包里掏纸给她，相顾无言。

　　一只手再次横在顾琛面前的时候，顾琛只好头疼地说：“没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吗？你就什么也不问？”周粥其实说这句话是没底气的，顾琛要是问她，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要跟她说自己喜欢的是女孩子吗？万一她跟其他人一样讨厌自己怎么办？但是她就偏偏就是不闻不问，周粥觉得在顾琛心里的那么一点存在感就这么没了，一边庆幸一边失落。

　　“你想跟我说自然会跟我说，不用我问。”顾琛不会主动找麻烦，知道的多了牵扯和瓜葛也就多了起来。

　　“你！哼！”周粥甩开顾琛，大步流星地走远了，她也不确定顾琛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看顾琛的样子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粥的眼睛时刻注意地上的影子，顾琛把她扔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跟在周粥三步远的地方。

　　突然周粥停下，弯下腰，顾琛走上前扶着她。

　　“怎么了？”

　　“脚疼！”她掀开裙子把高跟鞋脱下来，后脚跟已经红了。她眼神带着希翼地对顾琛说：“你背我吧！”

　　顾琛铁着张脸有些诧异地说道：“那么贵的鞋子居然也磨脚？”

　　这双鞋子顾琛在橱窗里见过，那个时候顾琛想去买一双高跟鞋搭配她的职业套装，但太贵了没舍得买。

　　周粥伸手揉揉脚尖说：“我今天走了很多路。”

　　“可是你……”那么胖我这小胳膊小腿也背不动啊。她故意故意装作没听见周粥的提议，盯着自己的鞋子另想了个法子。

　　这一片都是别墅区，除了私家车基本见不到出租车的痕迹。顾琛她们还要走一段距离才能到马路上打车。

　　“穿多大的鞋？”周粥半个身子都靠着顾琛。

　　“37”

　　“把鞋脱了！”

　　周粥不敢相信地放开自己的脚诧异地说：“你想什么呢？从这光脚走出去，我脚还要不要了？”

　　顾琛见她自己能站稳，三两下就把自己的鞋脱了扔在她面前“穿我的。”顾琛今天穿了双白色平底鞋。

　　看周粥没有动作，顾琛又接着说道：“放心，我脚不臭没有脚气！我们脚应该差不多大。”

　　周粥刚才那点失落消失得无影无踪，幸福来得太突然的表现就是发呆大脑空白。

　　顾琛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周粥穿鞋，只好弯腰拿起一只鞋说：“不穿，那我穿回去了。”

　　周粥听到这话赶紧从她手里把鞋抢过来套在脚上。

　　穿了顾琛的鞋子之后周粥走路还是费力，礼服的裙摆太大拖在地上带给她不少阻力。

　　顾琛实在看不下去周粥抱着裙子的滑稽模样，只好走到她身后帮她把后面的裙摆托起来，好让她行动方便一点。

　　周粥的脸红红的，她不知道跟顾琛说些什么。高跟鞋在敲地上一下又一下，更像敲在周粥的心上。

　　一个在前面闷头走，一个抓着裙摆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顾琛，我真的很让人讨厌吗？”周粥停下来，前面就是马路，可是她却再也不肯往前走半步。

　　顾琛一直低着头，突然听到周粥问她，抬眼看着周粥的背影答道：“还好。”小姑娘大概是被人议论得生气了，开始闹小脾气。

　　“可是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情啊，他们怎么都不喜欢我呢？”周粥的声音特别平静，可顾琛却有些害怕，大吼大叫或者大哭一顿至少把负面情绪发泄出来了，越是平静就代表事情就越发严重。

　　顾琛小心地斟酌了一下用词安慰道：“不能希望每个人都喜欢你，千万个人眼中有千万个你，讨厌你也很正常，喜欢你也很正常。在乎那么多，你就不累吗？”

　　“可是……”可是你连我为什么被讨厌也不知道，你当然会这么说了。

　　“车来了，走吧。”顾琛仔细地把她的裙子塞进车里，挥手说了声再见。

　　顾琛走了几步，刚启动的车又倒回来，周粥趴在车窗上红着眼睛和鼻子看着她：“可是，我没有钱。手机也不在身上。”

　　顾琛无奈地走过去，敲开司机的窗替周粥把车钱付了。

　　“到家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嗯，会的。”

　　周粥的高跟鞋很好看，在灯下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她抬起脚，还是给周粥发了条消息：天上的星星总是俯视着地上的人，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顾琛的整个肩膀湿漉漉的，叹了口气，还是回家洗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