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脸输出型机甲驾驶员》骑龙看唱本

6、首战

　　看着驾驶舱盖在自己眼前合上，最后一丝光线从脸颊边缘消退，梅舍吞了一下口水。

　　这早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登上机甲竞赛的擂台了。她是个基因库培育的alpha，不错的筛选搭配让她从小就是孩子中间更主动和醒目的那个。这是必要的，固然每年星球上会有相当可观的一部分物产用于供给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长大直至成年，而且这个数额比例还在不断增长，但就像趴在母亲身边寻求喂养的许多小狗一样，如果你不长得特别漂亮或者表现得格外健康，母犬为什么要把奶水分给你呢？而要想拿出好看的成绩来，没有什么比在一个万众瞩目的竞技项目上取得名次更好了。

　　所以梅舍在机甲上面花掉了大部分的课余时间，若要问她喜欢机甲吗？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但她想赢吗？当然。

　　意识登入的一瞬间她被头颅内的轻微震荡波及得闭了闭眼，再回过神时感官便与机甲同调。少女透过机甲的眼睛扫视着赛场的环境，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处于太空之中，脚下只有一小片接近透明的地面，周围是无穷无尽的虚无，群星都在很远的地方。随着她驾驶的哨站Ⅱ式的视野扫描而过，一个个擂台和它们上面的机甲渐次浮现在宇宙场景中，开始填满这片虚空。

　　梅舍收回视线，自己脚下薄而坚实的擂台也开始伸展开来，固定成一个漂亮的三角。哨站Ⅱ式静静地立在其中一个角落，随着几声轻微的噗响，她的队友们也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擂台上。现在队伍通讯频道尚未开启，梅舍只好急急忙忙地用扭转头部的方式去查看她最担忧的那个点——乔可因驾驶的RN-300。

　　其余两人都已经行动起来了，登格和阮江流小幅度地活动着，检查自己机体上装配的武器并向各自的站位靠近，登格更是双腿一屈，灵活的近战机甲脚底喷出一股气流直接向另一边跃去。相较之下同样拿了近战型机甲的乔可因的情况就令人担忧得多，RN-300正呆呆立在原地和自己的动力系统角力。只见那架银白色的机甲张开它的机械手掌，抬起腕部，然后是前臂，后臂……这样一个指令接一个指令地做完了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仿佛一个对自己身体完全陌生的婴儿正试探着在毯子里爬动。

　　好吧，这情有可原。梅舍叹了口气对自己说。算算时间乔可因的驾驶员资格应该才刚到手，之间的空隙并不允许他去熟悉一遍机甲的基础操作，这种笨拙的表现正是初次驾驶的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否则她难道该指望捡到一个从天而降的机甲天才帮他们赢下这场比赛吗？况且……况且乔可因还是个omega。

　　某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意识沉浸在机甲冰冷外壳中的梅舍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他是个omega呀，学院的课堂曾经教导过这群刚来到青春期的小魔鬼们该怎样对待那些香喷喷的异性：可以观赏他们，可以同他们约会，可以用积极到多数时候带有骚扰意味的语言大肆评价他们；但是不能做有证据的恐吓、留下痕迹的暴力和一切可以被监视系统预测到的危险。机甲从战时开始就是不允许omega们触碰的，操作实体机甲对驾驶员的体能有严苛的要求，并且很大可能会造成伤亡，驾驶虚拟网络上的机甲固然安全，但那同样意味着对血腥和暴力的直接接触。对此人们一直遵循着不成文的约定，将omega远远保护在危险波及不到的地方。

　　梅舍还不能看到这背后潜藏着的更庞大的可怕规则，但并不妨碍她像只嗅觉敏锐的小兽一样感到别扭。有一些表层的利害已经端上盘子摆在她面前了，贸贸然邀请乔可因参赛的举动可能会导致乔可因被打架场面吓到（这很严重），必胜小队也会遭遇其他由A和B组成的竞技小队的排斥——输给他们的会恼羞成怒，同校的支持者也会感到被冒犯。

　　梅舍很清楚这些，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RN-300还在小心翼翼地迈开第一步，梅舍收回视线，目力所及星空中的无数三角擂台开始不规则移动，其中一个从他们的下方升上来，较长的边缘和必胜小队的无缝贴合在一起，化为一个完整的矩形擂台。系统随机挑选出的对手现在和他们面对面了。

　　“机甲对抗校际赛——团体赛海选第一场加载完毕，正式比赛将在十秒后开始，请各位选手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随着一个机械声音播报的开场白在宇宙场景的四面八方响起，队内频道开启。

　　梅舍集中精神，从这一刻开始她是四人中的Nev，小队的核心指挥者。

　　...

　　擂台的另一侧，来自F区一所学院的年轻选手们同样蓄势待发。他们的指挥虽然也是Nev，担任队长的却是Shin位的伽连。他已满十六岁，马上就要从中等学院毕业，在这支小队中称得上是个经验丰富的前辈了。伽连在擂台合并后一眼就看出对面那个还在活动手脚的Ruach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这种事并不奇怪，校际赛只是学生们的较量，报名门槛非常低，历届都有些鱼龙混杂者参与其中。

　　而且这个队名取得就很随便啊……、伽连无言地看着“必胜小队”的影像和自己的队名撞击在一起留下一片昭示着开场的尘埃，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种幸运，相当于4v3的局面很快能轻松拿下这一场。

　　伽连观察着对面的站位在队伍频道里率先发声，把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指挥的Nev的嗓音轻松压了过去。

　　...

　　必胜小队四人的位置中规中矩，Shin和Ruach分据两角，由这两个较为灵活的近战和巡游舰寻找突进机会；Briah和Nev则靠得比较近，并排站在后方。比赛开始后，擂台中间的隔离层消失，两发炮弹在阻拦消失的瞬间穿过场地直指Briah而来！

　　Briah往往是一个小队火力输出最高的机甲，干掉他就相当于拔去猛虎的利齿。阮江流见状却并未急于躲闪，他身边梅舍驾驶的哨站Ⅱ式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中的宙斯屏障——一面巨型盾牌俨然横在两架机甲面前，将一颗聚能弹稳稳接了下来，炮弹融入盾牌表面也只激荡起一阵能量流转。第二发炮弹打在同一个位置上时宙斯屏障不稳定地闪烁了两下，但它终究未能破碎，完结使命后收回了哨站Ⅱ式手臂上的箱匣中。

　　这两发聚能炮开局来势汹汹，它算是海选赛中能选择装配的高输出武器了，杀伤力大，蓄能时间也比较长，这一波攻击来自对面Briah和Ruach的同时出手。他们的巡游者选择了和Briah极其相近的路线，都是机体矮而厚重，胸口上镶了黑洞洞炮口的堡垒型远程舰，加上Shin一共三个壮汉抱团聚在一起的画面非常具有压迫感。

　　他们这样的阵型摆明了就是要玩出其不意的单点击破，但开门红的一击已经被梅舍反应迅速的保护化解，接下来就不得不改换目标。远在另一边的乔可因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动向，连忙迈开机械腿想要避免被捉单，但见RN-300笨重缓慢地抬起左脚停在半空，右脚却没能及时跟上，整台机甲重心失衡，就这么沉默地、凝固地向一侧倒了下去。

　　对面四人：“……”

　　伽连简直莫名其妙，这个驾驶员ID叫可口可乐的Ruach是来负责搞笑的吗？他在频道里跟队友们说了句打算先干掉这个，余光却察觉到激光剑的轨迹一闪而至，忙用手臂上的甲片格开。原来是登格启动推进装置直接往他们的方向跳了过来。这一跳不比赛前耍帅赶路用的小打小闹，开足马力的推进器让机甲像一颗陨石重重砸进三人抱团的位置上，把阵型击散。

　　这个时候两架远程机甲的聚能炮都还没二次充能完毕，身上能启用的只有一些小功率武器，在短距离上对抗近战机甲是很不利的。伽连不敢放登格去追击暂时虚弱的队友，只好亲身上阵短刀相接，两架机甲手里拿的是相同型号的双手激光剑，各自的驾驶员也都是追求技巧的近战风格，对拼下来一时间难分伯仲。

　　开始登格还要防着对方两架远程见缝插针的粒子束线枪骚扰，但很快梅舍也举着她的小手.枪赶上来了，还放出了哨站Ⅱ式的标志性武器——锯齿振翼机。

　　只见哨站Ⅱ式背上靠近肩部的位置外壳翻开，从里面飞出了四五架嗡鸣作响的振翼机。这东西体型很小，没有火力搭载，飞行速度也很慢，可一旦让它落到机甲身上，它薄薄的几片翅翼就会贴到机甲表面上变成锋利的锯片，直接切割外壳，其造成的伤害不可忽视。一时间两架远程机甲都专注于用束线枪点振翼机，伽连也一边格挡袭来的刀刃，一边屏息凝神来提防那些东西的靠近。就在这时，耳边一道冰冷的系统通知击中了他的大脑。

　　“您的队伍Nev已经阵亡。”

　　“怎么回事？！”伽连在通讯中吼道，几乎所有队员都不知所措，包括莫名突然退出比赛空间的Nev。伽连红着眼睛扫描战场，终于发现了击杀Nev的元凶——阮江流抗在肩上的反器材狙.击枪枪口还冒着热气呢。

　　4v4的小型团体赛中很少有Briah会选择狙击类火力，因为公平起见，一场比赛中能给机甲装配的武器是有能量上限制约的，狙击类武器耗用的能量单位非常大，这会让驾驶员除了一把狙.击枪外几乎安不上什么别的武器。而且狙击弹蓄能间隔时间长，每场比赛中能打出的攻击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如果不能保证很高的命中率，这台Briah就相当于没有作用。

　　这些顾虑不适用于阮江流。他的比赛风格和性格相当接近，一个冷静、沉稳的beta，擅长蛰伏在后方一击必中。他刚才抓住了对方三人和己方两人缠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振翼机吸引过去的大好时机，瞄准落在后面Nev的头部发动了蓄能已久的一发狙击。机甲头部正是驾驶舱所在的位置，驾驶舱损毁便意味着死亡，于是对方瞬间减员一人。

　　希望那个第一次上场的胆小驾驶员不会就此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然而阮江流漏算了一点，他没想到对面实际上的指挥一直不是那个Nev，他的死亡给队友造成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伽连在听到击杀通知后的数秒内就反应过来，不能再继续和这两架机甲缠斗了，放任这种局面下去只会给自己这边带来更大的损失。他下定决心，脚边的推进器喷出气流，他驾驶的机甲原地化成一道残影，以视觉难以捕捉的速度接连闪过了登格和梅舍两台机甲的阻拦。

　　登格在队伍频道里惊呼：“这是个标准动作！”

　　无论机甲如今变得多么普遍，它被创造的最初意义都是服务于战争。有一套通行于联盟战争时期的机甲操作的进阶技巧被称为“战争机甲的标准动作”，熟练掌握它们绝非易事。能够成功地使用标准动作甩开对手，说明对面这个Shin已经远远超出了爱好者的范畴，至少是个专门研习机甲操作方向的学生。

　　“怎么一上来就碰见这种水准的对手。”阮江流苦笑道，他们小队这次参赛的经历真是霉运罩顶了，但更要紧的是……

　　“乔可因！”梅舍的尖叫声在频道中响起：“他向你那边过去了！快躲开！”

　　他们的Ruach表现得也很想躲开，但反映在操作上RN-300还在原地摸爬滚打。伽连看起来铁了心地想把他们的减员一举补偿回来，身化虚影的人形机甲转瞬便追到猎物身前，双手高举剑柄，灼目耀眼的激光剑刃内蕴着可怕的热度，向着乔可因当头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