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脸输出型机甲驾驶员》骑龙看唱本

4、笼子

　　清晨，乔可因被一阵轻柔的音乐唤醒。

　　现在的音乐早已和古地球时代的有所不同，不如说在人类漫长的历史文化传承中，音乐总是变化最快散逸也最快的那个。就眼下联盟的潮流而言，最好的音乐是必须兼具审美和功能性的，有时候后者在评价标准上甚至更优于前者。乔可因的睡眠舱播放的是一首二十世纪创作的功能音乐，它回环往复的渐强音能通过规律性地刺激大脑从而达到唤醒听众的目的，作为闹钟几乎能吵醒所有人类，这也是它自成曲以来广泛被应用在学校军队等地方的原因。

　　他起床洗了个澡，被毛巾弄干的头发还是有一点水分，但他不太在意，打开门走到白天的校园里去。不是昨天跳窗进来的“门”，这是个正常的门，拉开它就能若无其事地和路过的同学们微笑着点个头，然后加入到往同一方向走的人群中去。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座建筑里放眼见到的除了服务用机器人之外全都是omega。这些天生骨骼更细弱、轮廓也更柔和的少男少女们安静地穿梭在回廊里，让人想到古老的幻想小说里描绘的精灵族群清晨穿过森林时的样子。omega们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前进，偶尔彼此细细交谈着什么，声音都放得很轻，神色悠闲自如。

　　如果时间倒退上百年，这样的情景绝不可能发生。那时候的家长们更喜欢把自己分化为O的儿女、弟妹或者妻子仔细关在家里，因为如果不这样他们做就会很容易死掉。许多omega直到成年都不会见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的陌生人，直到近百年以来联盟边境逐渐稳定，他们才开始被小心翼翼地放出来，孩子们可以去上学，成年的也能慢慢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只不过管理仍然要集中一点，监视仍然要严密一点罢了。

　　乔可因十四岁以前的生活无限接近那种古老落后的监禁教育，这导致他眼下对什么都有一点点好奇，包括这种安全性过高的集体生活。宿舍楼的回廊用柔和明快的色彩装饰着，墙壁使用的材质是某种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金属，乳白色，直接连向弧形的天顶，之间没有一处棱角，空气中循环播放的功能性音乐如果不专心倾听就会将其忽略，但它们仍然会潜移默化地起到愉悦心情的作用，当乔可因跟随人群走进餐厅，拿到手里的食具是用一种有弹性的近似橡胶的材料做成，轻飘飘，不够坚硬，也依然没有棱角。

　　乔可因扁嘴。根据他幼年时期阅读的那成堆的古地球资料来比照，这里与其说是照顾稀有人群的贵宾楼，不如说它更近似囚禁精神异常罪犯的监狱了……舒适倒是足够舒适，只是周密得近乎诡异。他努力自然地经过那排扫描学生身体状况从而定制饮食的机器人，动了动指尖，只觉心底某处正为这一切感到轻微的烦躁。

　　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他。

　　是柳博芙·布尔蒂科娃。这女孩正住在乔可因隔壁，又在昨天下午的时候敲开他的门带来了一点代表着友善的小烤饼并回答了一些关于常见宿舍楼内基础设施分布的问题，所以他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

　　想到了这一点，乔可因很快扬起笑脸：“嗨，柳博芙，早上好，烤饼很好吃。”

　　“谢谢！我第一次试着加醋梅果，你能喜欢就太好了。”将一匹绸缎似的长且浓密的浅金发编在后面的omega少女也报以笑容，但似乎有什么别的心思纠缠着她，那笑容并不深。少年很快察觉到那点不自在，放慢步伐到同她并排：“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柳博芙不着痕迹地左右看了看，靠近了一点耳语道：“抑制剂。”乔可因缓慢倾听着她那语气中的焦虑，“家人给我的供给好像出问题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送到，但我这个季度就快要……”

　　柳博芙有一个姓氏“布尔蒂科娃”，这证明她有一个家庭，不像梅舍和登格那样是星球政.府为了弥补惨不忍睹的自然生育率而批量培养的婴儿。柳博芙这样omega的所有权仍然属于她的家庭，她的教育会更加偏向传统，在进入学校后的生活必需品也归家庭供应。理论上这不会带来任何不便之处，星际大航海之后的物流产业就不再会被堵车和坠机干扰了，遍布星球的成熟运输带几乎不出现任何差错，那么柳博芙抑制剂的迟到很可能是她的家长对她的某些表现有所不满，从而给予的小小惩罚。

　　柳博芙的人缘很好，她很漂亮，性格和外表一样甜美，不只有乔可因一个朋友，但她很难确定她的家庭会和这些学生中间的哪几个有联系，这样一来刚刚转学到这里一天看起来还什么都不懂的男孩无疑是最安全的选择。

　　于是少年答道：“当然没问题，我的发情期还很远，可以先借给你。”

　　在乔可因长歪的世界观里，他完全不介意在一定程度上被利用什么的，好多古地球资料里都写着哪，互相利用才是人类友情的开始。但他介意被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地道谢，所以他向正表达感激的柳博芙示意了一下售卖今日特别菜谱的窗口：“我想去尝尝那个，你要一起吗？”

　　柳博芙的财产被她的家严格管控到连一支抑制剂都买不起的地步，当然没有闲钱去干别的，于是她婉拒了邀请，走到另一桌同伴中去了，立刻迎来一波好奇的问东问西。刚才走在柳博芙身边的初级生外表实在显眼，即便是同性也忍不住要让视线在那人偶般小巧可爱的鼻尖和嘴唇上停留一会，甚至有些高年级的已经到了成熟年纪的omega开始幻想自己今后同样能拥有一个这样的孩子。

　　乔可因则独自跑到供应一种边远星球特产的浆果烹制的牛奶冻的机器人前，满怀希望地拿了一个。那浆果让整颗奶冻呈现一种粘稠的深绿色，所以现在机器人面前门可罗雀。它呆呆傻傻地伸出两臂站在托盘后，方形的头部连片屏幕都没有，只有一个连接着摄像头的指示灯，闪一下是欢迎光临，闪两下是谢谢惠顾。乔可因盯着它看了两秒，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他伸出左手上佩戴的腕带式终端，付给了机器人远超一块奶冻的钱，然后凑近它的摄像头小声说：“谢谢你的小玩意，昨天用它闯进去很方便。”

　　他舀了一小勺墨绿色的奶冻球，这东西在被勺子挖开时中间拉着莫名其妙的细丝，它们好像还是活的，疯狂拉扯着勺子里的那部分想要回到碗里去。乔可因坚决地拉断它们，一口塞进嘴里，默默嚼了一会，睁大眼睛。

　　“这个怎么这么好吃！”他震惊道，一时间言语都无法形容味蕾上的享受。少年感动地三两口吃完了奶冻，跟机器人挥了挥手：“我明天还会来买的！”

　　机器人头顶上的指示灯闪了两下。

　　乔可因转过身，笑得更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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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攻已经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