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脸输出型机甲驾驶员》骑龙看唱本

2、漂浮

　　目送三人离开之后，乔可因独自拐到机甲仓库后门，那里有一台他事前留在这里的漂浮碟。少年抬脚踩上去，直径一米左右的浅碟状圆台感应到人体的重量后在边缘亮起一圈蓝莹莹的光，嗖地一下从地面上悬浮而起，并在少年平举起的手掌下方生成了一个球形的虚拟摇杆。乔可因握住小球，熟练地轻轻前后摇晃使漂浮碟升空，让这个校内代步工具载着他向omega们的宿舍区飞去。

　　C区唯一一所中等学院的占地面积广阔得吓人。这不是说学校教育占据了联盟总体支出的多大比例，实际上偏远星系的土地价格相当低廉，这导致布鲁诺星上的所有房屋都修建得相隔甚远，仿佛人人都有一群严重社交恐惧症的邻居。乔可因就读的学校也不例外，即便有漂浮碟这样方便快捷的公用代步设施，踩着它横跨整个校区也要花费近一小时的飞行时间。他和梅舍等人约定好了三十分钟后校园网上见，要想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遥远的omega宿舍并且不被游荡的监控抓个正着，那就意味着他得抄一点近路。

　　乔可因抿着嘴把制服领子翻上来拉紧，遮挡住纤细的脖子和小巧可爱的喉结，开始给漂浮碟加速。

　　校园代步用漂浮碟是有限速的，就印在脚下圆盘表面，用醒目的橙红字体时刻警醒着这群精力旺盛的年轻学生们注意交通安全，不仅有限速，还有限高、限重、限制通行路线。不过文字标明的限制并不代表它们完全不能通过某种方法加速到使用者想要的程度。

　　这和世上大多数的文字印制规章遵循同一个道理，比如食品包装袋上的保质期和烟盒上的“吸烟有害健康”，它们并不真的严格命令你能不能吸烟，只是在扮演一个善良的建议和生产商的免责声明而已。圆盘上只写出了建议高空飞行高度和建议最大加速功率，真要搞清楚开到多高会掉下来或者加速到多快脚下的漂浮碟会爆炸，就得依靠使用者自己的实践了。

　　不幸的是，乔可因相当擅长实践。

　　灰湖绿色短发的少年单手握紧小球，摇杆幽蓝色的光晕从修长的指缝间漏出来，光影映在脸上造成了一种驾驶者表情阴暗的错觉。但仔细一瞧乔可因仍然只是认真地绷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睁大眼睛注视前方专心驾驶。在他操控下的漂浮碟绕着建筑迂回大半圈，以一种随时要碟毁人亡的加速度直直向一栋教学楼冲去，却在堪堪接近楼体时一个九十度急转向上，沿侧墙面飞速攀升，途中蛇皮走位走切线躲过了两个探头连在一起的监控范围，最终飞跃到校区内所有建筑的顶端，终于能毫无阻碍地直线前往宿舍。

　　这里很冷，地表空气恒温装置几乎顾及不到这样的高度，乔可因背后的伤口也渐渐疼了起来。他刚才在梅舍面前一直用遮遮掩掩的动作配合光线不足没让他们注意到后腰处那一条破损的制服外套和狰狞的贯穿伤，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忍耐力很强。实际上现在高空的风力已经让他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和大部分omega一样，乔可因对于各种感觉的体会都比其他两个性别更加敏锐，包括痛觉。星际大航海时代之初人类的性别分化刚开始的时候这项发现就已经被证实了，omega们的疼痛反应几乎不可能用古老的疼痛等级来划定，从那以后人们都战战兢兢地把他们的omega好好保护在家里，以应对他们的珍贵和脆弱。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呀，乔可因吸了吸鼻子想。月亮早就换了一个，天穹上散落的金色光辉几乎飘动在他发丝和耳畔间。他经过许多次实践找出的这条便路只有窄窄一条，飞得稍微低一点就会撞上屋顶，飞得得高一点，嗯，他就能和星球防护罩一起分享近距离抵抗卫星引力的感觉了。

　　他把漂浮碟开到自己房间的窗外，立在墙边按下密码，然后玻璃向两侧滑开，留下和漂浮碟完美对接的窗口。乔可因跳进屋子，为室内恰到好处的温暖展开一个露出虎牙的笑容，看到距约定的时间刚好还差三分钟时这个笑容变得更大了一些。但是随即，他想到，自己的伤口该怎么办呢？叫来学院的医疗机器人当然可以轻松处理这一点外伤，只要在它们的微笑服务下睡上一觉第二天连疤痕都不会留，但它们同样也会记录他的病况，把所有身体数据用药情况治疗经过事无巨细地上传过去，甚至发送一个他的带着栩栩如生伤口的身体建模给教务系统，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有一个柔弱的omega受伤啦，到底是谁忍心对他造成这么残忍的伤害呢？他们会盘问他的，温柔但不厌其烦地打听出这几天他走了几步路吃了几口饭，他干的好事可就全都暴露了。最糟糕的状况，他会被退学赶回原来的地方，这是乔可因坚决不想看到的结果。

　　不过，刚才遇到了几个好人呢。少年想起刚刚那几个学生热心地帮他出主意让他免于退学的样子，决定打开睡眠舱先登上网络赴约。他把睡眠舱调成“疗养”模式，听名字就很逊，但它会对自己的伤口起到一些舒缓治疗的作用，总比没有的好。乔可因解开自己的制服扣子，裸着上半身躺进睡眠舱半厢澄澈的液体里，在柔软的水波中仰头注视着舱盖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舒缓液的作用下他迅速坠入深度睡眠，很快意识感受到周围又亮起了一圈牛奶似的乳白色柔光，思维在另一个层面被唤醒。

　　“亲爱的同学，欢迎登入校园网。现在是9月13日凌晨00:36分，提示您合理分配上网时间，享受充足的自然睡眠。”

　　乔可因像忽视漂浮碟上写的限速一样忽视了这个。登入空间的环境十分简洁，只有飘在半空的他自己的投影和一弧屏幕，上面写着“课程区”“讨论区”“练习场”“图书馆”等模块，最右侧的“通讯录”上现在一片空白。乔可因满意地感觉到自己伤口的疼痛在虚拟空间中被抵消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他选择了“讨论区”下的“校园论坛”，手指点下的瞬间身周场景一变，眼前骤然开阔。

　　他被传送到了一个模块场景的上空，往脚下看去，一个汇集着各种色彩让人眼花缭乱的巨大祭坛正缓慢自转着。

　　没错，论坛当然是“坛”了，无数写着标题的小球散落在上面辐射状滚动，活像一个缩小版的彩虹银河系。接近论坛最中心的讨论热度最高，呈现明亮的红色，无人问津的暗紫色帖子则可怜兮兮地散落在银河边缘。论坛上空不断有人影高速划过，彗星一样投入某个感兴趣的小球中，那是和乔可因一样不安于享受自然睡眠的青少年们。这个时间点上校园论坛内活跃的学生为数不少，每个人脚底下都踩着一个小型飞板在天上蹦跶。这和现实中的漂浮碟不同，它只有学生们的肩宽大小，不用操纵杆，随心念而动，即使有人发生碰撞在网络中也不会受伤，原地做个360度前空翻托马斯跳接侧身旋转三周半也掉不下去。

　　不少学生愿意花钱为了自己在虚拟网络中的形象给飞板购买一些酷炫的彗尾光效和装饰，甚至有在上面打广告的。乔可因的视线在一个写着“《心跳！天马座假日的约会》游戏制作组诚招角色建模模特，要求模特性别为O或B，薪酬面议”的飞板广告上停留了两秒，但在飞板上的主人眼睛一亮朝他露出一个堪称暧昧的笑容后又飞速移开了。

　　他已经留意到位于论坛中心红得最刺眼的那个帖子标题就写着“机甲对抗校际赛团体赛火速报名中”，但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边缘找了几个看起来有趣的帖子随意浏览着，直到三个拖着长长彗尾的人影如约降落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