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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未收录半死人 ...

  •   姜不寒低头看了眼腕表,下午六点整。

      这会儿正是人流高峰期,站牌下等车的人不少,人挨着人,等待着自己要搭乘的那辆车。但不论有多挤,都没有人往姜不寒那边空处靠近,硬生生的扯出个真空地带来。

      气氛陷入阒然中,但没有人打破这份阒然,都沉默着等着车。

      201来了。

      姜不寒先行上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着,抱着买的东西,垂着头清点物品。陆陆续续有人上车,但他身边依旧空无一人。

      他早已习惯这种对待,并且享受着这种便利。坐悬浮列车或者地铁不用像罐头一样挤来挤去,没什么不好。

      只是他不太明白人们的点罢了。

      姜不寒侧头打量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皮肤没有血色,泛着冷玉般的灰白;虹膜边缘是深蓝色的,中间却只有浅浅的灰色,显得那丁点大小的瞳孔格外突出,脖颈处纹着串英文:seven。

      这很吓人吗?

      私以为自己还是很好看的,哪怕成为半死人之后,姜不寒依旧没有影响到颜值,始终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人们都不喜欢半死人,对半死人的意见很大,但是律法使得他们并不能对任何一位半死人进行凌虐或是侮辱。

      原是因半死人数量不多,中央内仅有三十五位半死人,其中青少年有二十位,余下的便是幼儿及中年人。

      中央表示,都是一个国家的,要相亲相爱,保护半死人权益,别骂人,别打架,我们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这些其实都不能保证人们不作案,直到中央在星网上发布了半死人的详细资料。其中有一条是这么写的:多数半死人身上都携带隐形病毒,接触过密可能会患上无法救治的病。

      于是一米左右的距离出现了,没人愿意生病、死亡,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半死人,获得永生。

      “即将到达轻红,请要下车的乘客带好行李,向后门移动。”

      听到提示,姜不寒起身往后门走去,看那些人躲瘟疫似的往后退,不免有些想笑。

      到站了。

      姜不寒下了车,往前走了八百米左右,转身岔入拐道后来到了轻红唯一的小广场中,小广场里没有人。

      “姜哥,姜哥——”旁边的小胡同里有人挥着手叫他,是他D区的小弟廖河清。

      姜不寒向他走去:“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刚去哪儿做了贼?”

      “不是,哥,你帮我个忙。”廖河清讪笑着把姜不寒拉进胡同里,哀求着。胡同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顾余洋,另一个不认识,戴着兜帽缩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

      姜不寒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打转:“什么忙?他谁?”

      顾余洋搓着手凑过来:“姜哥,这是我们在区边捡到的半死人。”

      顾余洋没把话说明白,但姜不寒心里有数了:“合着你们俩玩儿了,要我给你们擦屁股?”

      “哥!咱们是兄弟啊,而且您也知道咱们俩家里那样的,放他一个人在那儿边界窝着,今晚不就被执法队人道毁灭啊。未收录半死人您明白的。”廖河清讨好他。

      未收录半死人,逮捕放至屠宰场,供表演型杀戮。

      姜不寒打掉他扒着自己肩膀的手:“亲兄弟都得明算账,我家能住,但是,你俩给什么报酬?”

      顾余洋和廖河清对视一眼,齐齐伸出一根手指,异口同声道:“一罐陈记的糖。”

      “呵。”姜不寒嗤笑,“一罐就想收买我?五罐。”

      陈记糖贵,但也确实比其他杂牌的糖好吃,五罐大致就是廖河清和顾余洋两个人整三个月的零花钱。

      廖河清和顾余洋两人一咬牙,答应了。

      姜不寒:“得,滚吧,人我带回去。”

      “那哥带回去吧,我们去给你买糖,明天学校见。”廖河清摆摆手,拉着顾余洋跑了。

      这种私底下碰头,搞好就跑免得被执法者抓住盘问一顿说漏嘴。姜不寒目送两人离开,才走到那人面前蹲下。

      “你叫什么名字?”姜不寒问。

      “二十九号谢衣申。”他小声说。

      姜不寒拽下他的兜帽,一张脸脏兮兮的,皮肤青白:“谢衣申,名字不错。我叫姜不寒,知道吗?你今后跟着我过日子了,以后给你找一个寄养家庭,好上户籍。”

      谢衣申怯怯的点头。姜不寒将纸袋往上颠了颠,腾出只手把他拉起来,牵着拐道进了一家招牌有些破的杂货店。

      店里有三个大老爷们,凑在桌面斗地主,喊得比打得激烈,保不齐下一刻就会摔了牌,上手干架。那个背对着门,穿着老头背心,梳中分的就是姜不寒的舅舅——姜思凡。

      讲起话来,匪气十足。姜不寒的性格就有些像姜思凡,但更像他的父亲。

      姜不寒放下纸袋,走到姜思凡背后,冷不丁说:“舅舅,我爸不让你打牌的。”还顺手抽了个飞机甩出去。

      “乖乖诶,别和你爸说,我没打几盘。”被吓了一条的姜思凡回头看姜不寒,却看见他身边的谢衣申,以及他们牵着的手,“寒崽交男朋友了?怎么没说就带回来啊?”

      姜不寒:“别胡说啊,你就是因为怕我把你又打牌的事儿告诉我爸,才捏了我的把柄。”

      “秋崽,你舅舅没打几局,可怜我们孤寡老人呢,就别告诉你爸了,跟你同学上楼去玩儿吧,下次叔给你买糖。”陈叔摸了把糖塞进姜不寒的衣兜里。

      “就是,你舅舅也是好心,上去玩儿吧。”季叔附和着也给姜不寒衣兜里塞了几块糖。这几个人啊,为了打牌不择手段。

      姜不寒也不跟他们客气,照单全收:“得,你们玩儿吧,我朋友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啊。”

      “晓得了,写作业去吧。”姜思凡摆手,小声嘀咕,“比以前还啰嗦。”

      “你可知足吧。”陈叔炸了姜思凡的飞机,“崽死了又给捡回条命来,有人念着总对着那小盒子来得好吧。”

      “你懂个屁!”姜思凡看了眼还没走的姜不寒,冲他摆手,“上去了上去了,大人说话你搁这儿听什么呢。”

      姜不寒踹了脚姜思凡的板凳,拉着人上楼,依稀可以听见姜思凡说:“以后我和他爸就这么撒手去了,他一个人搁这世道怎么过啊。”

      姜不寒一哂,对于姜思凡的话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旁人不晓得姜思凡如何,他自己还不知道吗?许是他的表情太淡漠,谢衣申心里跟着紧张:“不寒你……”

      他话还没说完,姜不寒便剥了颗糖塞到他嘴里,堵住他的嘴,甜丝丝的味道逐渐占领唇舌,他也知趣的不说什么了。

      两人一齐进了卧室,房间不大,地上铺着米黄色的地毯,地毯上放着一些烫金封面的书籍,整体温馨雅致,如果忽视放在电子桌上磨得锃光瓦亮的六层钢尺、T92和开颅用的锉子的话,一定会更加和谐的。

      姜不寒察觉到他看着桌上的小玩具,随手拿了套衣服递给谢衣申,说:“脱衣服去洗澡,终端放在书桌上面,浴室在那边。”他指了指卧室右侧的门。

      谢衣申应声解下终端,抱着衣服一步三回头的往浴室走去。

      姜不寒趁着这个空档,将桌上摆着的危险玩具锁进密码箱中。顺便把衣柜中的方形玩偶拿出来,准备给他做枕头,谢衣申不长住,去买新的也没有意义。

      对面邻居又在放音乐了,重金属摇滚准时在下午六七点播放,姜不寒每天都恨不得扭断邻居的脖颈,亲手送他去谒见上帝。

      可惜不行,而且SWM要是知道他想要亲手结果他们极少数的粉丝,可能会哭得泪眼婆娑。

      “不寒……SWM的歌太大声了,可以小声一点吗?”谢衣申扒着浴室门,谨慎的伸出半张脸,略圆的眼睛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像只刚出窝的萨摩耶。

      姜不寒打开窗户,淡漠道:“嗯,你回去洗澡吧。”谢衣申乖乖的缩回浴室,关上门。

      紧接着,姜不寒探出半个身子,把对面的窗户拉开了。对面的男生放着SWM的歌在解决生理需求,姜不寒敲了敲窗棂:“嘿哥们儿,你每天下午六七点钟播放SMW的音乐打扰到我们了,关小声一点。”

      男生大方的将鸟儿往□□一塞,将音乐声音减小,同时姜不寒听见他说:“我以为你不介意,毕竟我第一次放的时候你并没有说什么。”

      姜不寒抬眼瞄了眼男生:“隔壁有猪叫我就要去抽它一顿吗?好自为之宝贝儿,品味特殊啊。SMW都能玩儿,脑残粉了。下次再放得这么大声,我请你吃猪肉。”

      说完,姜不寒关上的他的窗户,回到电子桌前坐下,单脚蹬着地,椅子倾斜摇晃着。手指从电子桌边沿划过,虚虚按了几下,电子桌中间亮起来,一串串看不懂的字符跳出来,逐渐占满整个屏幕。

      姜不寒瞥了眼浴室的方向,谢衣申还没有出来,见此,他伸手拿过终端,按在屏幕上,蓝光闪过后,姜不寒将终端放回去。

      虽说半死人之间不存在利益关系,但是必要的检查,一样都不能免除。半死人的终端是单独制作的,不论是已收录还是未收录,只要他在B区实验室待过,终端就是特殊的。

      半死人的终端记载着生前所做过的事情、各种喜好、基础信息和生命指标,这是摸底细的一个好办法。

      屏幕上的字符逐渐改变,最终连结成一个表格,谢衣申所有的资料都展现在谢衣申眼前,包括一周出门几次这种小细节。

      几乎没有什么问题。

      事无巨细,环环相扣,但正因此才更加可疑,不过这不是姜不寒需要去想的,早点儿将谢衣申送到寄养家庭去就行了。

      谢衣申出浴室时姜不寒正在规矩的写作业,坐得东倒西歪,面部几乎贴在作业本上,极其不端正的姿势。

      他站在姜不寒的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把姜不寒的姿势调整好,离姜不寒背脊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姜不寒扭了下身子,接着一道寒光闪过,他的手指上便多了条不深不浅的口子,血液缓慢的流出,挂在在伤口处。

      谢衣申还没反应过来,呆愣的看着忽然变凶的姜不寒,手上没什么知觉。姜不寒皱眉,从电子桌旁拿了药喷在他的手指上:“作为一个半死人,你的反应太慢了。但凡有谁要杀你,你就死定了。”

      “抱歉……”谢衣申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姜不寒将指甲中藏的片状体一个个的取出来丢在桌上,“这个送给你了,明天我会带你去学校,放学之后一起去救助站登记,让他们给你寻找合适的寄养家庭。”

      谢衣申只是点头,怯懦得很,姜不寒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怕。

      难道是我太凶了?可我也是这么对廖河清两人的?他们也不这样啊?或许要改善一下关系。姜不寒心说。

      夜深了,楼下姜思凡的牌局也散场,各自回家休息,约好明日再战。姜思凡赢了几个钱,乐呵呵的上楼来跟姜不寒讲话,刚推开门就瞧见自己侄儿捧着游戏机过关,小同学捧着姜不寒的作业本,满面纠结和认真的代写。

      姜思凡瞬间郁结于胸:“姜、不、寒!”

      姜不寒面不改色,甚至翻了个身继续打游戏,完全不理会姜思凡,谢衣申悄悄的瞥了眼他,又继续写作业,苦心钻研。

      “你长能耐了啊!作业还不自己写了,你是不是要气死你舅舅我!”姜思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将他手中的游戏机抢过。

      姜不寒也不挣扎,游戏机被抢走就平躺着,用脚撩了撩谢衣申的衬衫:“我和他培养感情呢,你进来做什么?还想过过小年轻的生活?”

      姜思凡把游戏机掼在地上,气得头晕眼花:“小兔崽子,你这算个鸡毛的培养感情!你这叫使唤、欺压,你又不是他祖宗,他凭什么帮你写作业,赶紧起来自个儿写。”

      谢衣申忽然开口:“叔叔,我课程跟不上,不寒在帮我呢,没有欺负我的。”语气那叫一个真啊,姜不寒差点儿就信了。

      这事儿怎么开始的呢。姜不寒想和谢衣申改善下关系,先给了几颗陈记的糖,把人拽到电子桌面前讲了一通鬼话,过甚其辞,然后谢衣申就被忽悠住了。

      严肃的表示愿意为姜不寒做任何事情,姜不寒一看这关系缓和地不错,就含蓄的说,这个作业嘛,他暂时不想写了,但是明天又要交。

      谢衣申成功的接到暗示,当即捧着作业奋笔疾书、冥思苦想起来。

      接着姜思凡就进来了,除去谢衣申维护自己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谢衣申都这样说了,姜思凡的大道理卡在胸口讲不出来,心情相当复杂。

      “得了,舅舅出去吧,明天我还要早起,一会儿就睡了。”说着姜不寒伸出手,言下之意便是马上把游戏机捡回来。

      姜思凡翻了个白眼,将游戏机捡起来丢给姜不寒,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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