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元3000后]Light up the way》某凝

3、某一种声音

　　3011年5月3日，A国授勋仪式。

　　年轻的王储站在母亲身后，银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背后。他看着眼前整齐的深灰色军装的队列，表情不苟言笑，举止间带着统治着家族的优雅与威严。
　　那个人也许在默默地找吧。身穿白色军装、站在某个角落里的青年如是想着。只是在铺天盖地的深灰色里，这抹白色或许太过难找。
　　“诶诶你看你看，王储殿下和季风之隐上将长得好像啊。”
　　穿白军装的青年默默向阴影里又退了一步。

　　“下面，我宣布，将皇家银鹰骑士勋章授予从B国来此援战的季风之隐上将！”
　　青年站在人潮之后，听着欢呼与掌声。他穿过这些，接过那块金属、钻石和绸带构成的冷冰冰的事物，两张如同镜中自己般的面孔相顾无言，然后穿白色B国军装的那个一言不发、甚至连个军礼都没有就转身离去。
　　人群有些哗然，王储殿下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救场般的宣读了下一位被授勋的人员：“大家请安静！下面我将宣布皇家玫瑰天使勋章的获得者。”

　　“皇家玫瑰天使勋章将被授予我军的叶冰瑶下士，以表彰她在此次行动中的勇敢表现！”

　　授勋仪式之后是盛大的庆祝舞会，在基地里的最高建筑物星辰塔上的圆形大舞厅里进行。
　　有某位少女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微笑着应酬数不清的人；与之相对的另一位少女则百无聊赖地在舞场中转悠，直到被结识不久的新朋友们逮住。
　　“让我去要王储的签名？！”
　　“是十张签名哦！”
　　两位普通的年轻女军官正一左一右架住暖橙色头发的少女不让她逃跑。
　　“瑶瑶你刚刚拿了皇家玫瑰天使勋章……”
　　“如果你去要的话，王储殿下一定会给一个面子的！”
　　“去嘛瑶瑶，去嘛去嘛！”
　　当着那么多人、包括他的面，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被叫做瑶瑶的少女在心底咆哮。
　　奈何已经被癫狂的好友抓住的她，这回是逃不掉了。
　　被拜托到走投无路的少女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一边在心里哀叹这任务比进攻火星的卫星难度还大，一边给自己心里打气，如果是那位温柔的王储的话，一个不会让自己太过难堪。

　　“请别紧张，如果没有词的话敬一个军礼就可以了。”
　　就在不久前的授勋仪式上，对着因为太仓促、根本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就上台去的她，那位王子带着温和的微笑，这样轻声鼓励道。
　　温柔如是的笑容让她的紧张消散了不少，但也让她联想起了另一个人。
　　“我们出发吧！”
　　“我们配合得不错，继续加油！”
　　季风之隐，那个目前为止在少女心目中，明明是和温柔儒雅的王子殿下完全不同的讨厌家伙，但是，但是王储对她说话似的语气和微笑时的弧度，总感觉和季风，非常、非常的相似。

　　柳暗花明，三位少女绕着舞场转了一圈，却哪里都没有发现王储殿下的身影。这时恰巧有几位军官认出了瑶瑶是今天获得勋章的那位女性，上前向她们搭讪，然后某个吃了干醋的上将自然而然的过来帮她解了围。托这一点小小的意外所赐，她还没来得及发现穿白军装的青年也早已不在会场。

　　星辰塔顶楼，观星台。
　　穿着白色军装的银发青年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繁星尽落眼底。
　　你独自一人在想些什么呢？
　　你为何后退，你为何缄口不言，你在害怕什么，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因为你是独自一人吗？】

　　巨大的窒息感伴随着寂静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将青年包围，他像是向着水面的光影挣扎着的溺水的人一般，站起来，竭力地，向着星辰伸出手。
　　“我们的‘上将大人’在想什么呢？”
　　直到听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静中带着刺目哀伤的眼神，终于转变为温暖的笑意。
　　“只是有时候想要把星辰都握紧在手心啊，尊敬的王储殿下。”
　　身着白色军服的英显笑着说。

　　双胞胎互相看着打扮成自己模样的对方，忍不住一起大笑出声。

　　【你并非独自一人啊。】

　　“授勋的感觉好玩吗哥哥？反正我是觉得很没意思就让给你了。”
　　“你倒是，无功受禄的感觉怎么样啊？你是脸皮真的厚啊！一句话不说拿了勋章就走了。”
　　“我想要一个玩一玩啊。”英显从兜里拿出那块勋章。
　　“那这块送你了，拿去耍。”季风脸上带着“作为哥哥当然要大方”的表情，“我反正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谢了哥。可惜要是靠我自己去立下军功被授勋，这样的机会我永远不会有吧。”
　　季风从弟弟的笑容里看到一丝苦涩，于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想想按你就那两年在皇宫摸鱼上军事理论的底子，刚出散逸层就被火星的飞船打下来了。”
　　“子非我，安知我菜？”
　　“我不是你，但我是你哥，当然知道你菜。”
　　英显笑笑，果断地认怂转移话题：“爸爸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转移话题失败，空气突然安静。

　　“说起来你有没有注意今天拿玫瑰勋章的那个女孩子？”季风之隐想了个新话题。
　　“那个叫叶冰瑶的女军官？”
　　“对对对！”阿隐的眼睛里亮起小星星，“你觉得她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早已知道兄长会说些什么的英显默默收起了笑容。
　　“诶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现在越来越觉得她特别可爱，我给你说啊我第一次看到她……”
　　“哥，你恋爱了？”
　　早就知道问出这句话时哥哥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当那被生生卡住的滑稽表情真正展现在眼前时，英显还是忍不住心中那种恶作剧成功的愉悦感。
　　“诶？我不是……”

　　【所以才麻烦啊。】

　　“别找理由，我可不是Mico，两句话就能被你糊弄了。我是你弟，当然看得出来。”双胞胎中的次子扳回一城。
　　“不过我觉得她对你，啊不对，是‘扮演你的我’更有好感一些哦。”季风出言调侃。
　　“哈，女孩子总是容易对彬彬有礼温柔体贴的男性产生好感——在发现这个男人的龌龊本质之前。”英显耸耸肩，“话说回来求你件事，哥你身份借我玩两天呗。”

　　与此同时，A国基地办公室。
　　两声枪击接连刺破夜空。
　　第一枪击穿了V16项目负责任人之一——的仿生机器人，那具机体颤抖，发出孱弱的呼救声，最后脸朝地面倒下，储存在机器人内部的人工血涌出，向袭击者宣告着“璀博士”的死亡。
　　第二枪则直接炸开了了刚刚开完枪的“季风之隐”，或者让我们用真实身份称呼他吧，现用名加若的火星合成人05的胸膛。
　　这简直是一出标准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相比机器人“璀博士”按照设定好的程序露出的普普通通的“死相”，05脸上的表情则更加精彩，用画来做比喻的话，那副表情就像把茫然、诧异、惊恐、绝望的颜料一层一层的打翻在画布上，最后冷却，遗留下无声的景色。
　　与05这次勉强还称得上干净利落的“暗杀”相比，“编织者（spinner）”的每一次杀戮都像是死神亲自来夺命，不留痕迹，无声无息，简直称得上是艺术。
　　若不是05已经恢复本来面貌的躯壳就倒在“璀博士”的前面，全世界可能只有“编织者”本人，以及给他下达任务的人知道他曾经来过这里。
　　让我们动用更高次元的小小特权，转换一下视角，追随“编织者”的脚步吧。
　　那是一个穿着在3011年已经算得上“古董”的黑色西装套装的男人，此刻他已经远离了荒原上的狙击地点好几百米。A国的秘密军事基地周围的荒原上自然还是有严密的监控的，而男人行走于此却好似是隐形人。
　　不知为何，杀手这个职业的人自古以来总是带着一种致命的优雅和冷酷，或许是无视规则、为了金钱或什么而夺取他人性命的行为本身就有这样的性质——只要被夺去性命的人与我们无关、甚至是某些我们厌恶的人物时，我们中的部分便会如此定义这类行为。
　　而不例外的，那个男人身上同样也有着这种优雅冷酷。
　　“编织者”年龄已在五十岁上下，身材依旧高挑健硕，却又有种丢进人群里马上就能隐形的、独属于杀手的隐蔽感。他后背挺直得像个年轻人，深灰色的瞳孔令人想起积聚在秋日天空中的积雨云。
　　越优秀的杀手理应有越少的活人知道他是杀手，这种人换一件普通一点的衣服然后站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引起警觉。而作为银河系最优秀的杀手之一，全宇宙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编织者”的真实面容。
　　【至于还活着的，知道编织者身份的人……】
　　“哟，老师。”
　　【当然是给他下命令的人。】

　　银发的青年还穿着B国的白军装，很随意地坐在一块凸起的的土堆上，向着 “编织者”挥了挥手。

　　“老师，任务完成情况如何？”
　　“您在下达任务之前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何必再多此一问呢？”男人从西装的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英显见状则站起来，压了压军服的袖扣，一道光线短促地窜出来，“呒”一声，恰好将烟点燃。
　　“编织者”，真名阿诺德·谢伦，上世纪名震全宇宙地下势力的优秀杀手，于2990年起销声匿迹。很多人怀疑他早已死了，实际上编织者目前秘密为A国王储工作，同时也是他的老师。
　　“那么我就不问了。晚上好老师，我现在穿着B国军装，怎么说也更像我哥哥吧。”
　　“您的脸比常人要苍白。虽然这一点很容易掩饰。更何况除了您本人，我不应该在此处被任何人发现。”谢伦的声音低沉而富磁性，哪怕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我懒得和您小子开玩笑”，语气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和起伏。
　　“是啊，我就吃了点辣菜脸色就红多了。”英显翻着死鱼眼吐了个槽。
　　“不过我有两个问题。”谢伦说。
　　“我们边走边说。”英显早已知道老师的问题，谢伦也明显没准备继续问下去。
　　“第一，我为什么要假扮成我哥哥的样子。答案是最近的某次军事行动，B国上将季风之隐应邀来A国援战，而哥哥果不其然地漂亮完成了任务，”青年说到这里时，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
　　“所以哥哥被授予了A国的皇家银鹰骑士勋章，而他对这破玩意儿不感兴趣，我却正好相反。”
　　“您想要这个勋章？”
　　“是啊，因为所有授出的勋章都是喵了个毛线的钻石镶嵌、纯金打造！”英显非常认真地说着毫无节操的话，“这两个都是全银河系任何黑市上的硬通货，何况阿罗和贝伊的研究哪个都要消耗大量的钻石。虽然比不上Banker搞点操盘来钱快，但是勤俭节约可是地球人民的美德是不是？”

　　“编织者”沉默了，或许是还没接受自家Boss根本就没有节操的设定，或许是第无数次震惊于自家组织就是个贫穷的大坑的事实，或许是为了保持冷酷杀手的人设而强忍着吐槽，总之，他默默地听着英显面带贫穷的微笑总结了组织的现况：

　　“毕竟，我们没钱，我们真的很穷。”

　　地球表面，某“废弃”飞船内部。
　　“综上所述，王储可能是当下时局内最穷的职业之一，”英显把长发扎在脑后，端着一杯热茶瘫在沙发里悠闲地说道，“由于一切吃穿用度且有人负责，我的名下实则是没有任何形式的私有财产的。换句话说快把猫给我，再没有二狗吸我要死了。”
　　这是一间颇大的厅堂，几张办公桌和三十一世纪的新型办公舱很随意的靠墙摆成一排，房间另一边是用几张舒适的沙发围出的一个小小的休息区，英显就坐在这里。“编织者”也早已端着茶坐下，不同于瘫在布料里完全失去了形象的王储殿下，男人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一旁还有一位军绿色头发的少年直接坐在空地上一大堆零件中间的，看年龄不超过十五岁，面容却带着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有的无感与清冷，说得通俗点就是一脸把任何人说话都当放气的表情。但少年却听完了英显的屁话，闻言默默放下手里的事，从办公舱的角落里捞出一只胖胖的橘猫丢到英显怀里。
　　时至3011年，猫本来是在500年前的核战争中几近绝种的生物，奈何过分可爱的外表和心理上的治疗作用让少数的它们顽强地……被人类保留了大量基因数据，通过克隆技术的帮助“繁衍”至今。
　　而二狗是英显养在组织里的猫的名字。没错，他给一只橘猫起名叫“二狗”。
　　“其他人呢？都忙着呢？”狠狠地吸了口猫以后，英显满足了，用“我了解一下”的语气随口问道。
　　“贝伊小姐和那位‘大人’都在‘瓦吉塔’上忙您要的研究，Banker在E国搞有关资金的事，卡梅拉小姐和‘炮手’在火星出您给的外勤。”军绿色头发的男孩有条不紊、一板一眼的地回答道，“大家都忙。”
　　“好了，那现在回答老师的第二个问题吧。”脸上保持着一贯的面带微笑，“为什么安排这次狙击。”
　　“如您所见，这群狗杂种企图伪装成哥哥的样子，嫁祸哥哥是火星的卧底。”青年的笑容没变，眼神却已经没了笑意。

　　“我非常，非常讨厌任何，可能伤害到我家人的行为。”
　　若是性格柔弱些的人，想必此刻都不敢看青年的眼神。
　　“另外，”英显定了定神，笑容依旧轻松——

　　【“我想知道那个渣滓，到底还活着吗？”】

　　【我当时如是回答。】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的英显最初的造型与原漫画不同，带平光镜，脸色苍白，和阿隐一样是长发。
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