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589、失聪记（5-2/8）

　　遇见您的那天，——前一天晚上杉永来找我，说要想在藩国统一前进方向，有一个人怎么都必须除掉，他说着报出了真壁網的名字。真壁是已故前藩主的御用人【注3：御用人】，拥有仙台藩这个后盾的强力支持，是在长老中最顽固地坚持要辅佐幕府的人。尽管对杉永下如此决心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我还是反对了。那样将难以避免像在水户藩发生的天狗党那样的暴动，因为某个人被暗杀，引发血洗整个藩国的事件。即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也还没有到做这种事的时候，我非常严肃地劝他。——正因为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天我虽然也去了明神瀑布，却没能像往常一样舒畅心情，不知杉永是否听了我的劝告，没再妄动，也不知杉永平息下来了那同志们又如何呢？是否会出现不服从命令的人，可别做出什么不顾前思后的事来呀，等等，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的心。
　　从瀑布出来比平时早了一些，穿上和服，套上裤裙，插上双刀，突然我心生不安。想来是因为一直都在思考相同的问题，心情转向了不吉利的方向吧。虽然自己否定不承认，但总觉得将会发生什么事似的，受到这种不安感所影响，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结果，恰巧来到明神神社下面时，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袭来。因为这里不会有人来，尽管自己也明白这些，但因为当时心中如此不安，不由自主地拔出了长刀，一刀砍飞，大步跳开三步转过身去。
　　从长刀传来略微砍中了一点什么东西的感觉，我举着刀转过身来，一把女人用的扇子被劈成两半，正飘舞着落下地面。但哪儿都不见有人，回过神来我朝峭壁上望去，只见您正探出头来望向这边。
　　“我失礼了。”我说：“我这就过去您那边。”
　　将长刀收入刀鞘里，我捡起了扇子。在扇子上，模糊的淡墨背景下画着一幅月光花的画，在其三分之一处被断成了两半，只在扇骨部分连在一起。我用自己这十分自信的刀法，暴露了自己的胆小，如此心想我暗自苦笑。——后来我走到您那里，向您道歉由于耳朵听不见，所做的有失分寸之事，并自报姓名，将砍断的扇子递给了您。您微笑着摇头，接过扇子似乎想说什么，望向身旁侍女的脸。于是我将随身携带的笔墨和本子递给了您。
　　“自从耳朵不便后，我随时都带在身边。”我说：“如果可以，请写在这本子上吧。”
　　您微微点头，掉落扇子是自己的错，应该自己向我道歉，您写下这些后，将本子递还给我了。看过之后，我看到绀野和子的署名，这才发现原来是您，不由地喊出声来。
　　“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与您相遇呢。”我心情有些激动地说：“或许您不认识我，我可知道您呢。”
　　忽然您又拿过本子去，写了您曾听杉永说起过我，所以您自己也对我很熟悉，并且，还写下了询问我耳朵的情况如何的问题。我把自己是怎么失聪的事情告诉了您。还有耳朵已经一生都无法痊愈，家督也传给了弟弟，今后将考虑无须耳朵能够生活的工作等等，我记得和您说了这些事吧。——您已经长大变了相貌，变得非常美丽。皮肤白皙，长得也不太高大，甚至可说是小巧玲珑似的，好像也已经没了皱起鼻子的习惯。
　　“不知杉永到底是怎么想的。”离别之前我说：“您也该对他好好说说，应该尽早把婚礼办了才好啊。”
　　您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却什么也没写，把笔墨和本子递还给了我，所以我就向您告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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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3：御用人＝辅助藩主或重臣处理政务有才干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