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519、深川安乐亭（8-1/10）

　　深川安乐亭（八）
　　“约好是子时（十二点）从这里出发，我有些担心月亮。”定七说：“前天月亮也照得很明亮，一直都是这种讨厌的天气，——今天大概是十三夜了吧。”
　　“是十三号。”几造说道。
　　“中河两岸的视野很宽阔，在明月照耀下，几乎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滩文会有对策吧。”
　　“小安他们那时也是这么说的。”定七说：“那时也说已经准备好了对策，但结果却是那样，虽然巡河纠察未出现，但却有同心巡捕的埋伏，正太和小安被他们杀了。”
　　“不过，那家伙也被你解决了。”几造说：“当时埋伏在那里的，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叫冈岛的同心，他好像自己说了他们两人的事。”
　　“那个愚蠢的家伙。”说着，定七往边上吐了一口唾沫，他看向了自己的手。
　　这时与兵卫走了出来。他刚洗过澡，脸色光泽明亮血色很不错，他对定七说:“水温正好呢。”但定七慢悠悠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喝酒吧。”他答道。与兵卫在吧台前坐下来，用手巾擦着额头和头颈的汗水，“哦，对了。”他点点头。
　　“对了，卸货的日子，你都不洗澡的。”
　　定七转过头严厉地问：“这好笑吗？”
　　“——别太介意了。”与兵卫顿了顿说：“你生气了吗？”
　　“没什么。”定七避开了视线。
　　不久，店里热闹起来。
　　那位客人来到店里，还是去了平时的那个角落开始喝酒，政次、由之助和源三，一个个洗完澡后来到店里。仙吉最后才来，但他好像很兴奋，但相反，他却想要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来。刚才他们在小房间里玩赌博，却只仙吉一个人独赢，而且今晚的“卸货”也会带他一起去。对他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被允许参加，因此，在他心中就有了“终于被认可为成熟的一份子了”这样的自负和喜悦，这让他似乎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
　　过了一刻钟，定七去睡觉休息，与兵卫喊来了富兵卫。那天早晨，富次郎头上已经不再包纱布绷带了，头上的月代【注8：月代】也已经刮干净，身上换回了帮忙洗干净的自己的和服和腰带，已经是一副清爽的店员模样。——与兵卫亲自去把他叫来，带到店里来，和他一起坐在了吧台前，让他喝酒。正如定七有些神经质一样，看起来与兵卫也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平时总是绷着一张脸的他，那晚喝了很多酒，还活泼地不停说笑。
　　“虽然我们都是这样的人，但也能理解普通老百姓的心，普通人的恋爱、爱情也是蛮不错的。”与兵卫反复说：“敢赌上一生一世的恋爱，原以为只会在演戏，传说中存在，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所以我们，不由地也被感动了吧。”
　　“放心吧，没事了。”与兵卫给富次郎倒上酒，“钱和已经到手差不多了，那姑娘也能清清白白地接回来，结了婚可得好好过日子啊，像这样好不容易成了夫妻的事，你这一生可不能忘了呀。”
　　富次郎将倒给他的酒，就像在舔似的抿了一口，他一边喝着酒一边不停地抹着眼泪。
　　“没错，绝不能忘了。”在角落里那位客人说：“这世上所有人都只有短暂的一生这件事——是颗石头就不会哭泣了。”
　　由之助回过头，“石头怎么了？”他问道。
　　“就是说石头是不会哭泣的。”
　　“这是什么故事？”由之助问道，客人沉默不语，他将头慢慢地往左往右摇了摇。
　　“哼，——”由之助自语说：“老东西，就知道泼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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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8：月代＝为方便戴上头盔古代日本武士的标准发型中头顶前半部剃光头发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