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291、拍了三下枕头（七）

　　吃完饭后，女招待们给他们换了茶，铺好棉被离去了。小松藤兵卫马上站起身来，他将拉门悄悄打开偷看，“睡熟了。”说着他走了回来。“是头部，”田代说，“被撞得相当厉害呢，别不会把脑子给撞坏了吧。”
　　“不会有这种事。”辻源六很是轻巧地转换了话题，“好好睡上一晚就会好的，不过今晚还是得小心些了。”
　　那天晚上三个人很早便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一早就从旅馆出发了。田代的裤裙还没完全干透，所以开始有一段时间他走得很不舒服，林之助不时地笑话他。看来林之助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今天也将刀柄袋子除去吧。”这么说着，偶尔还会在嘴上哼着小曲，走在雨后天晴的东海道上。 ------那天住在了荒井。前往舞坂的渡口人极多很拥挤，林之助像似发现了什么，他从渡口转回来对三人，“得小心了。”低声说道。在荒井也没有藩国指定的旅馆，他们住在了名叫纪之国屋的旅馆。
　　“有什么发现吗？”在旅馆门口脱着草鞋，辻源六问他，“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林之助看了看辻源六，然后再看了看小松和田代。那眼神里像在说，怎么都是些这么没警惕心的家伙呢，但是，他并未回答辻源六的问题，晚饭后，“今晚也不许出去。”这么说道。
　　林之助早早地睡下了。之后三人喝了酒。自从冈崎之后一直都没出去夜游，虽然之间只是两个晚上，但感觉却好像真的是节制了许久，不喝点酒实在无法忍耐。三人都喝醉了酒，十点左右才睡下。但没过多久，不到一个小时，他们一个一个被林之助摇醒起来。
　　“起来，别出声。”林之助压低声音说，“起来换上衣服。”
　　三人起来穿好了衣服。
　　“事情有些异常，不太对劲。”他低声说，“今晚不要睡，守着军资，明白吗，别睡，守着。”
　　三人听从了。
　　“我去楼下看看，这边要是发生了什么大声喊我，不许睡下啊。”
　　然后林之助去了楼下。
　　三个人没睡守着军资一直到天亮。刚开始林之助下楼后就一直留在了楼下，什么也没发生过了一个小时后他们开始犯困了。于是，商量后打算一个人醒着，大家替换着睡觉，辻源六和田代钻进了被窝。结果就好像监视着似的，林之助进来发怒了。
　　“你们忘了任务吗？”他压低了声音但十分严厉地说，“你们三人被选任，是有相应理由的，当我觉得安全时就是你们晚上出去玩耍也不会说什么，但今晚有异常，所以才让你们别睡守夜，难到你们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就像变了一个人，语气十分尖锐激烈。辻源六和田代都不敢顶嘴，向他谢罪，之后就一直守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也很早就从旅馆出发了，但林之助还是很不安的样子，他不停地盯着路上来往的人，遇到几个武士一起过来，便让大家停下，将马围在中央，等待对方走过去，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从舞坂到浜松大约有十一公里，就这样戒备走来，到中午时也平安到达了，但林之助突然说“今天就住这里。”，又在带屋住了下来。
　　“我们一点也没能感觉到，真的有人跟来了吗？”
　　辻源六这么问他。林之助张大了嘴巴望着辻源六的脸，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只说一点，”他面对辻源六说，“凡是想打这军资主意的家伙，绝不会在背上插上令旗或者举着战旗之类的东西过来的。”
　　辻源六一脸恼怒之色，他闭上了嘴。
　　“吃过午餐后睡一觉。”林之助对三人说，“看情况说不定得走夜路，就算住下也得通宵守夜，昨晚不曾睡觉这白天也该犯困了吧，如果想喝酒也可以喝一点，但不得喝醉了。”
　　三人在午餐时喝了酒。
　　军资每回都会被摆放在壁龛。到了旅馆后最先被从马背上卸下来，三个用油纸严实包好的千两钱箱，然后搬到他们住宿的房间，摆在壁龛。在带屋自然也是同样这么作的，吃完饭后，三人就在壁龛边上睡下了。------前一晚没能睡好觉，所以到被林之助叫醒，三人都睡熟了。等醒来时，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灯，林之助对他们说“去洗个澡吧。”
　　“洗完澡就吃饭，今晚就住在这里了。”
　　那天晚上三人又通宵未睡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直走到了挂川。那里等着那个生了病留下的仆从，他对大家十分自豪地“给旅馆打杂赚取了自己的住宿费。”这么说着，又回归了队伍。在挂川也是通宵守夜，藤枝也同样，在翻越宇津谷的山坡时，三人都已完全累垮了。到骏府总算睡了一觉，但由井，原，然后到翻越箱根山为止每晚一直连续都是通宵守夜。------辻源六他们三人都累坏的同时，林之助也好像很辛苦，因为每日每夜从无间断的紧张，他变得十分神经质，非常烦躁易怒，完全失去了冷静。但是这些也只是到小田原为止，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在小田原大家都睡了觉，出发时林之助看上去心情很好，在给他包扎头部的伤口时，“好像能平安回去喽。”说道。三个人一起看向了他。
　　“真的吗？”小松一边给他包着纱布一边问，“那么，已经安全了，是吗？”
　　林之助眯着眼一笑，“至少钱是安全了。”这么说着点头。
　　谁也没听懂“至少钱”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林之助好像完全放下了心，不再像之前那样去戒备路上来往的人，当住在藤泽时，“如果有兴趣就去放松一下吧。”说着，给三人发了一点钱。感到有问题的是辻源六。他在三人中是最年长者，所以对林之助的话起了疑心，等田代和小松出去玩耍后，他自己留下，和林之助谈话确认。
　　“嗯，是这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他回答说，“至少钱确实是没有问题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为什么只是钱没问题了呢？”
　　“埋起来了。”他使了个眼色，“跟来的人数，伏击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想到极大可能无法防守的住，所以我把钱取出埋了起来。”
　　辻源六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