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277、不开花的洋丁香（二）

　　“回了故乡，回去宫城了吗？”
　　“您所在部队全军覆没的报道后，对，大概一个星期后吧。”夫人歪着头说，“……她突然说起想回去长瀞了，就像一只鸟一下子就飞走了。”
　　“那么她现在是在长瀞了，是吗？”
　　“嗯嗯，应该是吧。”夫人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她吞吞吐吐地，“……想来大概应该是在自己家吧。”
　　“您这么说，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由利，”夫人回头看向女儿，“……你去把啤酒拿来，既然说没有时间，那至少也得让他润一下嗓子才好。”
　　“不划算啊，要给马上就走的人，”由利瞪了来太一眼起了身，“……那下酒菜呢，妈。”
　　“还有些花生米吧。”
　　嘴里说着“唉呀那更不划算了”由利走后，夫人压低了声音，
　　“是去年的十月份，富美子小姐给我来过信，那信里说不久的将来她打算离家，去过新的生活，详细情况以后会再给我们联系。”
　　“新的生活是什么意思？”
　　“可那之后再没来过信，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怎样了，可能还没有离开自己家，但也有可能已经离开……”
　　他调皮孩子似的脸上，闪过一丝十分痛苦的表情。当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马上又露出翘起嘴唇的笑容，看着夫人的眼睛说道。
　　“是结婚吧。”
　　“……”夫人对着他耀眼的目光回看。
　　“应该不会是这样吧。”
　　由利端来了啤酒，所以这话就这样中断了。来太从刚才起老是伸出左手看自己的手腕，就是每个人看自己手表那样的动作，但他手腕上并没戴手表，“来，让您久等了。”由利这么说着给他满上啤酒时，他也同样嗖伸出左手看自己的手腕。
　　“夫人，有件事想求您，无论怎样的都可以，能否借给我一件先生的旧衣服。”
　　“为什么，拿来作什么呢？”
　　“这身穿着太显眼了麻烦，老是要被问战场上的事，这才是最难为人的事，请借给我一套吧。”
　　“也没什么能借给您的，不过，您的身材好像也差不多，我去给您找一下吧。”由利你也来帮一下忙，说着，夫人起身离去。
　　来太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站起身来走下了庭院。大约三百来平米的前院是一片枯萎了的茶色草坪，其中有一部分地方的土刚被新翻过来。那是养花的地方，今年好像已经埋下了球根植物类的种球，黑黝黝柔软，湿润的黑土在尽情吸入阳光，看上去就像活物正在呼吸一般。……来太来到这花坛那边的角落，正好是和野蔷薇的围墙相邻之处，他停下脚步。然后像在寻找着什么望向四周，忽然他蹲下来，从枯萎的矮草中捡起了一块木牌似的小木片，被沾上了点点泥土一边大约有六厘米，白色油漆已经开始剥落的木牌表面能看出写有“待得再见之日”这几个小字。
　　“拔去扔掉了，还是带走了呢？”
　　来太这么自言自语。五年前的秋天，回忆起那天的事令他伤心悲痛。但是，陷入这种回忆，长久沉浸在伤感之中，这些好像并非是他的性格，马上，他将小木牌插入枯草之中，然后对着木牌微微笑着鞠了鞠躬。“来先生，在作什么呢，好好的啤酒，气都跑光了呢。”
　　在屋檐下走廊响起了由利喊他的声音。
　　“忽然想起我那洋丁香怎么了，”来太一边从庭院往回走一边说道。
　　“啊啊，那被杉浦小姐拔掉了。”由利随口回答。
　　“……您知道，那洋丁香根本不开花呀，说是那年春天会开花种下的，但怎么等都只是长高，根本不开花，结果都有了‘不开花的洋丁香’这样的绰号，最后还是被杉浦小姐给拔掉了。”
　　“来先生，您来试试。”
　　夫人将两套西装在屋檐下走廊摊开喊他。
　　“……都被穿坏了没什么好的衣服，您试试这件怎么样……”